叮鈴,叮鈴……
鈴聲持續響起,從四麵八方傳來,忽遠忽近,忽大忽小,讓人分辨不出方位。
躺在地上的煉鋒號諸弟子,此時臉色發青,卻仍保持詭異笑容。
而鐵季等幾人,也已紛紛盤坐在地,臉上不自然泛起愜意笑容,眼看就已抵擋不住鈴聲。
鐵閭凝神聚氣,未發覺半點蹤跡,寒意不自覺從心底泛起。
不,不是從心底。
鐵閭悚然驚覺,自己的腳步開始變得緩慢,反應也逐漸遲鈍。
驚惶之下,瘋狂揮舞大刀,朝四處空中劈砍。
“是誰?是誰?你到底是誰?啊啊啊……”
鐵閭沒有注意到,就在身後,同他距離僅數丈的周敢麵色十分奇怪,似喜似憂,但卻絲毫未受鈴聲影響。
就在此時,鐵閭突然大聲狂笑,一躍而起,向十來丈外的一塊奇形巨石猛撲過去。
“我找到你了!”
怒吼聲中,鐵閭大刀一揮而下,全身罡氣,凝作一道長達數丈的暗紅刀影朝巨石斬落。
周敢心中一緊,下意識地邁出半步。
然而,未等他更多動作。
銀光一閃,一輪明月升起,帶著清冷月光灑下。
暗紅刀影落入月光中,尚未泛起半絲波動就已消失不見。
鐵閭驚覺不對,趕忙急退,卻仍被清冷月光照到左半邊身體,被照之處刹間凝起淡藍霜華。
“啊……”
鐵閭隻覺半邊身體一麻,瞬間失去知覺,不由慘叫出聲,將手中長刀向明月一擲,蹦著右腿,轉身就跑。
路過眾弟子之時,尚未忘記將鐵季撈起,夾在腋下,頭也不回地往山下衝去。
鈴聲停歇,月光頓消,化作顆明珠,緩緩落在攤開的手掌之中。
“屬下周敢……拜見月使!”
周敢跨步上前,對石上身穿一襲白衣月使抱拳行禮。
……
雪,說下就下。
剛開始隻是細碎如粉,緊接著便是朵朵鵝毛,沒多少時間,大團大團的雪花,就已鋪天蓋地傾瀉而下,僅片刻間,天地間茫茫一片,僅餘白這一種顏色。
“好大的雪……”推開簡陋木門,看著屋外情景,陳徹不由感慨一聲。
搖搖頭,從牆角處抱起一堆木柴,轉身回到屋內。
這是一間由獵戶搭建的棚屋,用作臨時住宿之用,高不到半丈,雜木砌成的四壁上到處都是窟窿,被泥土夾雜枯草苔蘚堵住。
火塘上幾塊獸肉,邊上還有一壺奶酒架起加熱。
陳徹將木柴放下,隨手往火塘裡添了幾根。
周雪盈裹著青色大氅縮在火塘邊上,亮晶晶的眸子波光流轉,帶著些許好奇,盯著陳徹,看他的一舉一動。
陳徹將木柴擺好,火勢更旺了幾分,抬頭看到周雪盈的目光,有些疑惑:“盈盈姐你的眼睛是怎麼了?”
他看得清楚,周雪盈眼睛是真的發亮,精光外溢。
“陳……陳徹,這些東西是從哪裡變出來的?難不成,你有仙人的如意錦囊……”
火光照映下,周雪盈臉色有些潮紅,她摸了摸身下的獸皮,將目光投向獸肉和奶酒。
“嗬……就當是吧。”陳徹輕笑一聲,沒有多做解釋。
伸手探了探裝酒銅壺,觸手微燙,已經加熱得差不多了。
“來。”陳徹遞過一杯奶酒。
“嗯。”周雪盈接過之後,一飲而儘,隨後閉起雙目,不再言語。
“吡啪!”
火中乾柴爆出輕輕炸響,一股類似鬆木燃燒的味道飄蕩屋內。
“呼……”
周雪盈長呼口氣,臉上潮紅退卻。
她重新睜開雙眼,眸中恢複了些許往常的平和。
“盈盈姐?好些了沒?”陳徹開口問道。
周雪盈微微搖頭,短短時間內連服兩顆赤陽丹的她有些恍惚,強打精神歎道:
“沒事……不過,緊趕慢趕還是耽誤了。”
“你身體要緊!”陳徹勸慰她:“再說,現在天色已暗,雪下得這麼大,即使上山也辦不了什麼事情。”
“對了,村子裡既然能寄存坐騎,那之前周奎怎麼不說,我兩牽著馬上山,可耽誤了不少時間。”
原來,幾人趕路剛走一半,暴雪突然下大。
沒奈何下,隻能將坐騎寄存在山腳處一座相熟的村莊裡。
周雪盈讓小玉留那一起照看,自己則陪同陳徹上山。
本來這也沒事,以陳徹如今修為,在雪中護人上山那是簡簡單單。
可意外就這樣發生了,許是雪天深寒,周雪盈行至半路,體內玄陰寒毒爆發,沒奈何下隻得到這獵戶小屋臨時停歇。
正如陳徹所說,天色已暗,暴雪未停,趕著上山也沒有必要。
周雪盈也是豁達之人,稍作考慮,就放棄了繼續上山的念頭。
“小奎其實甚少下山,偶爾去鎮上都是我帶著他,而且這樣的情況也不多,對於那村子並不熟悉……”
周雪盈此時體內寒意暫消,從大氅中探出白皙小手,拿過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
“原來是這樣。”陳徹了然點點頭,猶豫了一下開口問道:
“聽周奎說,你修煉的觀想法出了問題?剛才那……”
“沒錯。”周雪盈將奶酒一飲而儘,探手又倒了一杯,這才開口:
“我所習的觀想法名《太陰真形映照法》,其旨:觀太陰而照己身,聚玄元而化真形。”
“說起來,這門觀想法立意之高,可直指‘合道’。”
說到這裡,周雪盈眉頭微顰,長出口氣,歎道:
“可惜,這《太陰真形映照法》的根本圖似有瑕疵,我至‘觀竅境’後,每每修行,都是識海散溢,導致無從聚元。”
“結果,這觀想而得的太陰月華,全都散至周身經脈,反倒成了寒毒一般。”
她舉杯晃了晃,又是一口喝完,臉上泛起一絲暈紅。
“好在有這赤陽丹的調和,隻要再堅持段時間,到了‘蘊神境’後,就可蘊化神識,收攏太陰月華。”周雪盈目露堅定之色。
“八階合道……”
陳徹心中暗歎,照這麼說起來這門《太陰真形映照法》可比天階武道功法,難怪周雪盈寧可吃藥,也不肯放棄轉修。
這邊正想著,周雪盈又探手伸向酒壺:“陳徹,你這奶酒是從哪裡來的?甜甜的可比那些燒刀子好喝多了?”
“這是從一個北厥部落交換來的,盈盈姐要是喜歡的話,回頭我給你留意下……”
陳徹自然不能說這東西是靠係統掉落的,不過好在之前殺的北厥人較多,這奶酒也是常掉之物,庫存數量甚多。
“嗯嗯,好!”周雪盈笑吟吟地倒滿杯子,一口悶下,又將手伸向酒壺。
陳徹總感覺今晚的周雪盈有些怪怪的,不過又說不出哪裡不對。
“盈盈姐,你……莫不是喝醉了?”眼見周雪盈臉上紅暈,陳徹頓時恍然大悟,趕忙抬手按住酒壺。
係統所出食物品質皆是頂級,其中奶酒他也常過,味道甜甜的帶著絲酒香,說是酒卻更像奶茶。
可酒就是酒,係統不會弄錯,這奶酒度數著實不低。
周雪盈短短時間內,連喝了四五杯,如何不醉。
“我沒醉……”周雪盈皺皺鼻子,不滿地瞥了眼陳徹,俯身過來就要搶酒壺。
“好吧,果然是醉了。”陳徹心裡有些哭笑不得,搖了搖頭將酒壺拎至一旁。
周雪盈不依不饒,雙手揮舞,嘴裡念叨:
“好你個陳徹,之前就看你不懷好意,沒想到你真的敢欺負姐姐?快把酒拿來……”
陳徹眼角跳了跳,都說酒後吐真言,原身表現得如此明顯嗎?
不過,他現在身手,對付一個喝醉酒的方術士,那可綽綽有餘。
“盈盈姐,你喝醉了,還是好好休息一下吧!”
下一刻,周雪盈被大氅卷住,裹成個嚴嚴實實的粽子模樣,躺在獸皮上,動彈不得。
“我可是‘觀竅境’的法師,你個小小煉體還敢反抗,看招……”
聲音漸漸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