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在經紀人電話轟炸下，黎漫將合同簽了字。
隻是今天是周末，經紀人讓她先放好合同周一再過來親自送到江氏集團，避免中途出現什麼差錯。
燈火通明的大平層裡，黎漫蹲坐在地毯上靜靜地盯著那一份合同。
她抿了抿唇，心中的決定已然拍板。
黎漫撥通經紀人的電話。
“阿青，後天我親自將合同送去江氏集團吧。”
“行吧，後天早上你有拍攝，下午去吧。”
“好。”
電話掛斷，黎漫好看璀璨的眼眸因為心情愉悅而微微眯起。
情竇初開的詛咒一直纏繞她至今，無數個夜晚她不斷重播著關於他的訪談節目，隻為撫平心中的不安。
如今她終於重新見到他，站在了他的麵前。
忽而腦海的畫麵一閃而過，黎漫捏了捏手心的軟肉。
江斯言那條戒指項鏈……
眼底的雀躍褪去，決然取而代之。
在沒有一定的答案前，她何嘗不能去試試呢？
黎漫深吸了一口氣，點開不知道多久以前存在手機中關於江斯言的訪談節目。
低沉悠然的嗓音緩緩從揚聲器流入她耳中，漸漸的困意襲來，她闔眸靠著沙發睡過去。
這些年來，在最難的時候，最痛苦的夜晚，這些聲音給她撫慰。
她隻有他了。
兩天後。
黎漫工作結束後拒絕經紀人同行一個人來到江氏集團樓下。
南城這陣子的天氣都陰沉沉快要下雨的樣子，她坐在車裡望著高聳入雲的大廈莫名有些壓迫感。
她收回目光，輕輕地吐了一口氣，捏著文件袋的手心有些出汗。
用了十分鐘調整好狀態又補了一個妝才推門下車。
腳步剛抬，江斯言一行人就從集團門口走出來。
她張了張紅唇，還未反應過來便看到江斯言身旁跟著一位女孩。
身影走動間，江斯言身形擋住了女孩的臉。
她隱約看到那個女孩似乎擁住了江斯言的手臂，親昵得讓人匪夷所思。
黎漫腳步倏地僵住在原地，雙腿像是被灌了鉛般僵硬麻木。
像在學校的時候，她一次次地注視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離她而去。
江斯言好像察覺到什麼，朝著她的方向看過來。
黎漫下意識背過身躲開。
此時她的腦袋一片混亂，這次無腦的決定在此刻像一麵鏡子被砸得四分五裂，不斷地剜著心臟，痛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雷雨前的狂風刮過她耳邊，枯葉在空中飄蕩，似乎在叫囂著她的可笑。
薄暮黃昏後到寂靜的夜，黎漫蹲坐在落地窗前，隨意放在地上的電腦亮光映在她的疲憊的臉上。
屏幕上是江斯言最近的所有相關消息。
她點開一則不起眼連熱度都沒有的博文。
【據江氏集團江總的好友透露，目前江總正在籌備神秘女友的訂婚宴，計劃在今年領證結婚。】
黎漫一遍又一遍地重複默讀著那條娛樂新聞。
客廳寂靜許久，黎漫極力壓製住心慌導致顫抖著的雙手，滑動著寥寥無幾的評論區。
——【真的假的？】
——【千真萬確，在拍賣會上江總的好友透露的。】
底下還附帶一張還原現場的文字圖。
——【記者：江總最近似乎很忙，這個月大大小小的場合似乎都見不到江總。】
——【江總好友：是啊，他可忙了，準備訂婚了吧，忙著籌備呢。】
——【記者：江總有女朋友？】
——【江總好友神秘一笑：很快你就知道了。】
采訪者正是林惟，那個江斯言最為要好的好友。
黎漫快速回憶，在上周確實有一場拍賣會，原本主辦方邀請她，奈何她演唱會在即這個月不會出席任何活動，就沒有到現場，隻是錄了祝賀視頻。
她記得，那一場江斯言確實沒有在場。
女朋友。
籌備訂婚。
今年結婚。
幾個詞仿佛炸彈似的將她炸得腦子沒有辦法轉動思考。
黎漫指尖顫抖地點開熱搜看了許久，或許是保密工作做得很好，不管她怎麼找，幾乎翻遍所有網站，都看不到一張關於江斯言訂婚的照片。
‘不好意思，我女朋友會不高興。’
那個萬眾仰頌的天驕之子在一個平淡的午後拒絕了向他傾訴心聲的女生。
沉睡已久的記憶如洪浪般在腦海中翻滾，熱淚糊住她的眼睛。
……
……
不知過了多久，落地窗外的天空逐漸泛白。
一夜未眠的黎漫站在洗漱台前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臉上熱淚早已不知在什麼時候乾透，除了眼眶裡麵的紅血絲密布，看起來就像她以往熬夜工作的模樣。
旁人看不出半分不對勁，仿佛這九年的暗戀，隻有她自己知道。
良久，黎漫輕緩地歎一口氣。
等她從浴室出來後天光大亮，初升的太陽照進空曠的客廳，溫暖而又慵懶。
昨夜匱乏冷靜的情緒悄然褪去，黎漫又恢複往日清冷淡然的模樣。
長達九年的日複一日，她似乎已經習慣了。
她拉開裝藥物的抽屜，裡麵空得心慌。
客廳桌上的手機鈴聲響起，黎漫心臟猛地跳了跳。
她閉了閉眼，隨後走了過去。
“黎漫，昨天你不是給江氏送合同過去了嗎？對方還沒給我答複，我好著急。”
黎漫長睫輕垂，拉開一旁的抽屜將合同拿出來，翻開最後一頁她的簽名格外顯眼。
“黎漫？你有在聽嗎？”
沉默了一陣，黎漫再開口時，嗓音有些澀：“阿青，合同還在我這裡，我不打算和江氏合作了。”
對麵漫長的沉默，隨後門鈴響起。
經紀人一進門就仿佛吃了火藥般對著黎漫炮轟。
“黎漫，你剛剛說什麼？來，你再跟我說一遍？”
見到黎漫不作聲，她又說：“黎漫，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你當年是怎麼跟我說的？是你說你要成為萬眾矚目家喻戶曉的大明星。”
“這次能夠和江氏集團合作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飯都喂到嘴邊你要倒掉是什麼意思？”
“這些年來大家都說你順利，但其中花了多少心血隻有你自己知道，這個機會不是人人都有的，你知道嗎？”
黎漫心中泛起陣陣的酸麻。
是啊，她有時候也搞不懂自己在想些什麼。
這條路是她自己選的，半途而廢也是她自己決定的。
這一路走來，詆毀她的人遠多於支持她。
看似順利的人生實則處處碰壁，成名前人人都能罵她幾句，成名後的質疑也從來沒有少過。
考試作弊，傍上大款，假唱，耍大牌。
閒言碎語永無休止。
她能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