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靜默太久，得不到回應的經紀人繼續追問。
“黎漫，你最近心情不好我看得出來，但這是工作不是過家家，現在把合同簽好我親自送過去。”
江氏集團可是已經發展到國外，前幾天和江斯言說考慮都是客套話，真遞合同誰敢不簽？
惹到大老板不開心，一句話就能讓黎漫上半輩子白乾。
更何況這次的合作含金量是內娛多少人都虎視眈眈的。
然而黎漫隻是搖頭，她有些泄氣地靠著櫃子。
“阿青，我有點累了。”說著，她喘了一口氣，聲音仔細聽有些許哽咽，“我想休息一下。”
她昨晚想了一夜這到底是不甘心還是真的愛。
可是太久了，她分不清了。
一路以來被詆毀，被謾罵，她也從未試過這樣痛苦。
她太怯弱，這條路注定會走到黑，最後功虧一簣。
不如，到此為止。
阿青不可置信地望著她，一時間以為她在開玩笑，結果發現她比任何時候都正經。
“黎漫，你是對我有什麼不滿嗎？你可以跟我說的，我改好嗎？”
“還是說你不想看到我？無所謂，我給你安排一個執行經紀人……”
“阿青。”黎漫打斷她的話，“我對你沒有任何意見，這隻是我自己的決定。”
經紀人對黎漫充滿疑惑：“你什麼時候做的決定？”
明明昨天還挺好的，今天怎麼突然就變卦了？
黎漫搖搖頭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她總不能說是在未眠的一夜間做好的決定，那樣太荒謬。
“阿青，你幫我談一談吧，我想休息一下。”
經紀人放下手裡的早餐快步走到她麵前
“黎漫，你到底怎麼回事？這才過了一個晚上。”
“你跟我說，是不是發生什麼了？”
黎漫偏了偏腦袋，錯開她的注視，聲音越發哽咽：“沒事，我隻是太累了，如果繼續工作，我感覺我撐不住。”
九年，她就這樣盲目地努力。
她以為終於有機會的時候，他卻即將步入婚姻。
太荒謬了。
經紀人知道她一旦決定下來就不會改變，無奈地歎氣。
“要休息多久？總得有一個時間吧？”
黎漫搖頭。
她也不知道，很難受，但她分不清是哪裡難受。
“可是黎漫，你這麼喜歡音樂，也努力這麼多年得到今天的成績，你要休息沒問題，但也要有一個時間限製，我可以去和江氏集團談一談。”
一旦在她休息期間出現一個能夠取代她的，那這三年的努力就真的白費了。
黎漫抱著手臂的指尖變得蒼白，安靜幾秒才開口：“阿青，我現在很難受很難受，我沒有辦法工作。”
她沒有說謊。
藥吃完了，昨夜的夢裡，她幾乎瀕臨死亡。
太累了，累到她昨晚差點想要結束這個痛苦到輾轉的人生。
看著好似被抽走魂魄隻留下一具空殼的黎漫，經紀人一時散了脾氣走到黎漫身側。
“黎漫，你想好了，娛樂圈最不缺的就是新人。”
她何嘗不知道這三年有多難。
就在剛剛她來的路上，她接到對家粉絲的惡意舉報線下活動，和江氏的合作也不知道被誰放了出去，對家和粉絲摩擦導致社交軟件上戾氣不斷，鬨上了熱搜。
私信難以入耳的汙言穢語根本沒有辦法停下來。
“……”
黎漫沉默不語，答案顯而易見。
經紀人輕歎：“黎漫，我不會阻止你停下來不知期限地休息，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停下來了，你的粉絲怎麼辦？”
最終經紀人讓她自己好好考慮。
短短半小時，落地窗外的天空烏雲遍布，打在窗上的雨滴一顆一顆聚集成水流順著落下。
在她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手機不斷震動。
黎漫眨了眨濕潤的眼睫，看到來電顯示的時候眼神空洞得可怕。
“黎漫啊，這個月生活費還沒有打過來呢。”
電話接通，聽到對方的聲音黎漫秀眉情不自禁蹙起。
“我上個月已經說過了，我不會再給你一分錢了。”
對方一聽瞬間吼了起來。
“你是瘋了嗎？黎漫，你弟弟在國外上大學要花錢的地方多了去了，老娘將你養這麼大你就這麼報答的？你個白眼狼。”
對麵尖銳的聲音傳入耳中，她的太陽穴不斷地跳著，難受到極點。
“你說錯了，從小到大你從來沒有養過我，我爸的房子已經轉到你名下了，五百萬在上個月也已經給你打到賬戶上，我們已經兩清，不要再打擾我。”
說完，黎漫率先將通話掛斷，又將母親的電話拉進黑名單。
她心裡堵得難受，將手機扔在一旁靠著櫃子坐在地上。
母親隔三岔五就打著她家人的名義來找她要錢，一旦不給就威脅要到她工作的場合上鬨事，讓所有人知道她是怎麼忘恩負義的。
腦海裡不自覺浮現自己從小到大的處境，想著想著，黎漫忽地笑出聲，眼中自嘲的神色分明。
她什麼有過家？
這麼多年來的成就，她從未依靠過那個破碎殘缺的地方。
下雨的原因，客廳暗得壓抑。
許久，走到落地窗前坐著，貪戀地望著窗外，儘管被水霧遮擋一片模糊。
怎麼辦呢？
她也不知道。
回頭看去，不管是親情還是愛情，滿目瘡痍，幾乎要了她的命。
……
……
黎漫渾渾噩噩地在家待一天。
沒有藥，她入睡很困難，總是會驚醒。
淩晨時分，黎漫來到書房從落了鎖的櫃子抱出來一個小箱子。
她坐在書桌前，一張白紙落入眼中。
發呆了許久，黎漫落筆寫下九年來最後一封信。
幾分鐘後，黎漫動作熟練地將信小心翼翼地疊起來，放在旁邊已經滿了的小箱子的最上方。
【謹以此信，紀念過去九年怯弱黯淡的暗戀。】
在蓋起來那一刻，她指尖掐著紙盒的邊緣隱隱顫抖，眸中隱約放著水光。
最終，她將小箱子放在書架不起眼的角落。
整理完一切，黎漫舒了一口氣。
正麵牆的架子上擺滿她幾年來拿到的獎項，各種各樣的都有。
是她這些年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痕跡。
黎漫就這麼定定地望著，內心總有一股緊繃的壓力在不斷拉扯著她，說不清道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