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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克零封芬恩。(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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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局的提示音在潮濕死寂的訓練館裡響起,像生鏽的齒輪強行轉動發出的。渾濁的鏽水依舊沒過腳踝,映著慘白的晨光。記分牌上猩紅的“04(馬克勝)”像四道無法愈合的傷口。芬恩被林峰架著短暫休息後,此刻重新站在球台前,左手被林峰用新的、浸透鏽水的繃帶草草加固過,但鮮血依然在緩慢地洇出來。他臉色蒼白如紙,身體因為脫力和疼痛而微微顫抖,但那雙眼睛,卻像淬了火的生鐵,死死釘在對麵。

馬克活動了一下依舊刺痛的膝蓋,昂貴的護膝吸滿了鏽水,沉重而冰冷。他深吸一口氣,試圖找回前兩局那種掌控一切的輕鬆感,但芬恩第四局那種亡命徒般的凶狠搏殺,像一層粘稠的鏽垢,蒙在他勝利的光環上。看著芬恩那幾乎站不穩卻依舊凶狠的眼神,一股莫名的煩躁和一絲……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忌憚湧上心頭。

“喂,”馬克的聲音帶著刻意拔高的傲慢,在空曠的訓練館裡顯得格外刺耳,試圖驅散心頭那點陰霾,“再贏一局,就是零封。你,”他揚了揚下巴,指向芬恩,“還要繼續嗎?彆等下爬著出去。” 周圍的德國青訓隊員發出一陣附和的嗤笑,但這笑聲在水汽和鏽腥氣裡顯得有點乾澀。

芬恩沒有看他,隻是低頭,用那隻沒受傷的手,極其緩慢地、將拍柄上那道裂縫裡滲出的血珠在濕透的褲腿上蹭了蹭。然後,他抬起頭,視線越過馬克,仿佛穿透了訓練館的牆壁,望向某個遙遠的地方。他的嘴唇翕動了一下,聲音嘶啞、低沉,卻像一顆生鏽的三星球砸在鐵板上,清晰地回蕩開來:

“打。”

沒有多餘的字,隻有一個浸透了血鏽味的決絕。

林峰站在陰影裡,抱著胳膊,濕透的衣服緊貼著他岩石般的肌肉。他看著芬恩那個單薄卻挺得筆直的背影,看著那染血的左手緊握著同樣浸透汗水和鏽水的球拍,冰冷的嘴角,極其細微地向上牽動了一下。那不是一個笑容,更像是對某種東西的確認。

第五局開始。

馬克試圖用更快的節奏、更刁鑽的落點來摧毀芬恩最後的意誌。他的發球更加凶狠,搶攻更加果斷。他要用一場完美的零封,來徹底碾碎芬恩第四局給他帶來的不適感,也向林峰證明,放棄自己是多麼愚蠢!

然而,芬恩變了。如果說第四局他是被逼出來的亡命徒,那麼第五局,他更像是一塊沉默的、吸飽了血鏽的頑鐵。他不再有第四局那種不顧一切的瘋狂搏殺,動作因為脫力和傷痛而變得更加沉重、甚至有些滯澀。但他也徹底丟掉了前兩局的保守和猶豫!馬克的每一個球,他都用儘全身殘餘的力氣去回應!正手?能爆衝絕不擋!反手?能擰拉絕不搓!哪怕動作變形,哪怕球直接飛出界外!他的眼神裡隻有一種東西:打回去!用儘最後一絲力氣,把球打回去!

失誤很多。馬克憑借更強大的技術實力和相對較好的體能,比分很快拉開。

41!

62!

83!

勝利在望。馬克的每一次得分,都伴隨著青訓隊員們逐漸恢複的、帶著輕鬆意味的喝彩。但馬克自己卻笑不出來。他看著對麵那個每一次接球都像是從泥沼裡拔腿、每一次揮拍都牽動著傷口的少年,看著他被打得踉蹌後退、卻咬著牙立刻站穩迎向下一個球的姿態,心頭那股煩躁感非但沒有消失,反而像鏽水一樣越積越深。芬恩的回球,即使失誤,也帶著一種沉重的、令人心悸的力量感,仿佛每一板都砸在馬克“天才”的驕傲上。

施耐德站在場邊,渾濁的鏽水浸透了他的褲管。他不再看比分,他的目光完全被芬恩吸引。少年每一次艱難的移動,每一次傾儘全力的揮拍,每一次因劇痛而抽搐的嘴角,都像重錘敲打在他的心上。他仿佛看到了當年在賽場上,麵對林峰林海那令人絕望的統治力時,自己一次次明知希望渺茫卻依然揮拍迎上的身影。不是為了勝利(那時他知道勝利幾乎不可能),而是為了……站著打完! 為了那口氣!為了對得起手中這塊球拍!芬恩此刻展現的,正是這種超越了勝負的、最純粹的競技精神!一種足以讓任何對手肅然起敬的硬度!

“好!”施耐德突然低吼一聲,拳頭猛地砸在自己掌心,聲音不大,卻充滿了力量。他不是在為馬克即將到來的勝利喝彩,他是在為芬恩那一次次跌倒又爬起的姿態喝彩!林峰的目光掃過施耐德,看到了對方眼中那份毫不掩飾的激賞和共鳴,冰冷的臉部線條似乎又柔和了極其細微的一瞬。

104!馬克拿到賽點!

馬克發球。一個極其刁鑽的逆旋轉短球,直逼芬恩正手小三角。這是他的殺手鐧,前兩局屢試不爽。

芬恩的體力早已透支,反應也慢了半拍。他拖著灌了鉛的雙腿,幾乎是憑著本能撲向正手位。濕滑的地麵讓他腳下再次打滑!身體失去平衡,眼看就要摔倒!但在身體傾倒的最後一刹那,他那隻染血的左手死死撐住了地麵,同時右手竭儘全力地將球拍伸了出去!沒有角度,沒有力量,甚至沒有看清球的軌跡,他隻是憑著最後一股狠勁,對著球的方向,狠狠一捅!

“啪!”

球拍邊緣勉強蹭到了球!球軟綿綿地、幾乎是垂直地彈跳起來,高度隻勉強過網,然後無力地落向馬克這邊的台麵……一個標準的、毫無威脅的“半高球”。

馬克眼神一厲!機會!完美的終結機會!他身體瞬間啟動,膝蓋的刺痛被即將到來的完美零封的興奮壓下!他高高躍起,全身力量灌注於手臂,正手一記凝聚了所有驕傲和技巧的、教科書般的爆衝!他要讓這最後一球,像炮彈一樣將芬恩徹底釘死在失敗的恥辱柱上!

球帶著淒厲的破空聲,像一道金色的審判之光,狠狠砸向芬恩反手位空檔!

芬恩還保持著撐地摔倒的姿勢,根本無力也無法回防。他隻能眼睜睜看著那顆球,帶著馬克全部的力量和傲慢,狠狠砸在台麵上,然後遠遠地彈飛出去。

114!馬克零封獲勝!

馬克落地,振臂高呼!青訓隊員們爆發出熱烈的歡呼和掌聲,湧入場內將他圍住。零封!完美的勝利!

芬恩趴倒在冰冷的、渾濁的鏽水裡,臉貼著水麵,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全身的疼痛。那隻撐地的手掌,繃帶散開,鮮血淋漓地浸泡在鏽水中。他輸了,零封。輸得徹底。但他沒有昏過去,也沒有哭。他隻是趴在那裡,像一塊被丟進鐵鏽洪流裡的石頭。

林峰踩著積水,大步走過去。他沒有去扶芬恩,而是彎腰,從渾濁的水裡,再次撈起了那顆之前掉落的、生著黴斑的三星球。球體冰冷濕滑。他走到芬恩身邊,蹲下,將那顆球,輕輕放在芬恩染血的手邊。

“起來。”林峰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芬恩的身體顫抖了一下,艱難地抬起頭,臉上沾滿了鏽水和泥汙,隻有那雙眼睛,依舊亮得驚人,帶著不屈的火焰。

林峰看著他,目光裡沒有失望,沒有憐憫,隻有一種近乎冷酷的肯定:“打得好。沒丟球拍,沒丟人。” 他頓了頓,每一個字都像生鏽的球砸在台麵上,清晰無比,“乒乓球的魂,就是站著打完最後一顆球。你,站住了。”

施耐德也走了過來,臉上帶著複雜的表情,有對馬克勝利的欣慰,但更多是看向芬恩時無法掩飾的尊重和惋惜。他聽到了林峰的話,深以為然地點點頭:“林,你說得對!這孩子…是塊硬骨頭!這種精神,千金難換!”

林峰站起身,目光掃過遠處被簇擁著、臉上重新揚起高傲笑容的馬克,又落回施耐德臉上,聲音恢複了那種世界冠軍俯瞰一切的冰冷:

“硬骨頭?嗬。”他嘴角勾起一絲沒有溫度的弧度,“施耐德,馬克在你們德國隊,是天才胚子,沒錯。” 他的語氣陡然轉冷,像淬了冰的刀鋒,“但他那副骨頭架子,拿到中國,就憑他那點傲氣和對傷痛的矯情,連二隊的地板都摸不到!隻能蹲在場邊,看彆人怎麼用血汗把鏽鐵磨成刀!”

施耐德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他完全被林峰話裡那巨大的信息量和冰冷的評價衝擊到了。他忽略了林峰語氣中的貶斥,隻抓住了最關鍵的字眼,大腦飛速運轉,眼睛猛地亮了起來,帶著一種豁然開朗的、甚至是狂喜的光芒:

“二隊?!ark…隻能進中國二隊?!” 施耐德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拔高,他猛地抓住林峰的手臂,眼神熾熱,“林!你說真的?!中國的二隊…就能磨掉他的傲氣?就能讓他…脫胎換骨?!” 他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自動將林峰的貶低解讀成了另一種可能,“好!太好了!我明白了!我這就去和協會教練組商量!送馬克去中國!去你們的二隊訓練!三個月…不!半年!讓他好好嘗嘗你們那裡的‘鏽水’是什麼滋味!把他的骨頭,重新煉過!”

施耐德興奮地語無倫次,仿佛已經看到了馬克在中國魔鬼訓練中蛻變歸來的樣子。他用力拍了拍林峰的肩膀(林峰眉頭微皺),轉身就要去找人商量。

林峰看著施耐德急匆匆離去的背影,又低頭看了看正掙紮著從鏽水裡爬起來的芬恩,少年染血的手緊緊攥著那顆冰冷的三星球。林峰的眼神深邃如寒潭。

“二隊?”他低不可聞地嗤笑一聲,像是對施耐德的誤讀,又像是對某種現實的冰冷嘲諷。他彎腰,一把將幾乎脫力的芬恩架了起來。

“走。”林峰的聲音沒有任何波瀾,架著芬恩,再次深一腳淺一腳地,踩過冰冷渾濁的鏽水,走向大門外那慘白卻刺眼的晨光。

身後,是馬克被眾人簇擁的勝利喧囂,是施耐德激動打電話的聲音,還有積水中那顆靜靜沉沒的、帶著周子軒血指印黴斑的、未被撿起的另一顆生鏽三星球。新的一天徹底開始了,帶著誤解、算計、冰冷的評價,和一個被架走的、攥緊了染血鏽球的沉默少年。乒乓球的軌跡,正滑向一個誰也預料不到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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