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
蘇璃看向扶著欄杆、臉色不太好的陳默,空洞的黑眸裡似乎有了一絲極其極其微弱的…關切?
“汝…氣息不穩。”
陳默:“……”
我氣息不穩是因為誰啊!
他瞬間明白了!
剛才在店裡,他全神貫注地想著蘇璃,和她互動(雖然是單方麵的),尤其是拿著衣服在她“身上”比劃的時候,那種強烈的意念連接和“想要為她做點什麼”的心情,無意中觸發了契約!
他身上的“氣”,在剛才那番“購物曆險”的緊張、專注和意念連接中,被蘇璃無意識地吸收了一部分!
這效果…比乾巴巴地“握手”強太多了!
簡直堪比一次小型“深入連接”的預演!
陳默看著蘇璃狀態好轉,心裡剛升起一絲欣慰,隨即又被巨大的羞恥感淹沒——敢情這“充電”方式,還帶“消費”和“社死”雙重加成的?
他拎著給蘇璃置辦的新裝,看著身邊狀態回藍了一小截、但依舊懵懂無知的蘇璃,再想想剛才試衣間外那些看神經病一樣的目光,以及空空如也的錢包(雖然隻是少了千把塊,但感覺像被掏空),一時間悲喜交加,五味雜陳。
這新生活…果然處處是驚喜(嚇)啊!
搬家的日子選在一個陽光燦爛的周末。
陳默看著搬家公司的工人小心翼翼地把那個他咬牙買的、象征新生活開始的、唯一值點錢的二手布藝沙發往單元門裡抬,心裡充滿了對新家的憧憬。
然而,這份憧憬在沙發卡在狹窄樓道拐角處時,瞬間裂開了一道縫。
“哎喲,師傅,小心點!這邊!往左!再往左一點!”
陳默急得在旁邊指揮,額頭冒汗。
沙發像一頭倔驢,死活不肯配合狹窄的空間和笨拙的角度。
就在這時,一直安靜飄在陳默身後,好奇地觀察著搬家過程的蘇璃,似乎“理解”了夫君的困境。
她那空洞的黑眸鎖定了那個卡住的沙發,纖細蒼白的手指輕輕抬起,對著沙發方向,虛空一點。
嗡——
一股難以言喻的、冰冷而強大的無形力量瞬間彌漫開來。
陳默隻覺得頭皮一炸,全身汗毛倒豎!
隻見那卡住的沙發猛地一顫!
不是被推動,而是整個結構瞬間變得“模糊”起來,仿佛信號不良的老舊電視畫麵,沙發的實體在某種力量的作用下開始扭曲、拉伸,邊緣處甚至出現了詭異的、如同像素點崩解般的“雪花”!
填充物和布料纖維的結構在微觀層麵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一股細微的、如同棉絮被撕裂的“嗤嗤”聲隱約傳入陳默耳中。
“停!蘇璃!快停下!”
陳默魂飛魄散,幾乎是嘶吼出來,聲音都變了調。
他毫不懷疑,下一秒,他那斥“巨資”購買的沙發就會在蘇璃懵懂的“幫忙”下,徹底分解成一堆分子級的垃圾!
蘇璃的手指頓在半空,她有些困惑地歪了歪頭,似乎在不解夫君為何阻止她解決難題。
隨著她力量的撤回,那令人毛骨悚然的“雪花”閃爍和扭曲拉伸感如同潮水般退去。
沙發“哐當”一聲,重重落回地麵,恢複了實體狀態,但靠近內側扶手的地方,布料明顯出現了幾道不自然的、如同被無形力量揉搓過的褶皺,填充物也癟下去一小塊。
陳默心有餘悸地衝過去檢查他的沙發,確認它隻是“受了點內傷”還沒散架後,才長長鬆了口氣,後背一片冰涼。
他抹了把額頭的冷汗,看著一臉無辜、仿佛隻是吹了口氣的蘇璃,所有暴發戶的豪情瞬間煙消雲散,隻剩下深深的無力感。
“蘇璃…乖,你就…在旁邊看著,好嗎?”
陳默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這個…讓夫君自己來就行。”
於是,在搬家工人異樣的目光(他們隻覺得剛才好像眼花了)和蘇璃安靜的“注視”下,陳默認命地加入了搬運大軍,吭哧吭哧地扛起了沙發的另一端。
金色的暴發戶光環,隻閃耀了不到五分鐘,就被現實無情地掐滅了。
新居暖陽與“電量不足”的小嬌妻。
新租的一室一廳確實比老破屋強了不止一個檔次。
雪白的牆壁,光潔的地板磚,最重要的是那扇寬敞的朝南落地窗。
下午三點的陽光毫無阻礙地傾瀉進來,在地板上鋪開一大片溫暖明亮的金色光斑,空氣中細小的塵埃在光柱裡上下翻飛。
陳默累癱在勉強擺正的沙發上,看著這滿室陽光,長長舒了口氣。
總算…有個像樣的窩了。
他下意識地看向蘇璃,想分享這份新生的喜悅。
蘇璃正飄在陽光最盛的那片光斑裡。
陽光穿透她半透明的身體,沒有在地上投下任何影子,也沒有給她蒼白的肌膚帶來絲毫暖意,反而像穿透了一層劣質的毛玻璃,讓她的輪廓邊緣呈現出一種奇異的、細微的“閃爍”感。
不是穩定的半透明,而是像信號不良的投影儀投射出的虛像,邊緣偶爾會模糊、抖動,甚至極其短暫地出現幾點類似老電視雪花屏的“噪點”。
她安靜地懸浮著,微微低頭看著自己垂在身側的手。
陽光穿過她的指尖,那近乎透明的質感似乎比在老屋時更甚,仿佛隻要一陣稍強的風,就能將她徹底吹散在光裡。
她身上那股常伴的、非人的寒意,此刻也微弱了許多,不再像以前那樣靠近就能明顯感覺到溫度驟降。
“蘇璃?”陳默看著陽光裡輪廓微閃的她,心頭一緊。
蘇璃緩緩轉頭,墨玉般的眸子映著他,那份空茫裡透著一絲難以言喻的疲憊。
“夫君…”聲音輕飄,仿佛隨時會散在光裡。
陳默深吸一口氣,決定不再繞彎子。他受夠了對著空氣說話,受夠了旁人異樣的眼光。
新生活,就得有新氣象!
“蘇璃,”他語氣認真,帶著點破釜沉舟的意味,
“你看,咱們搬新家了。挺好。但有個問題,就我能看見你。”
他指了指空蕩蕩的屋子,
“這不行。我們是夫妻,對吧?契約綁定的那種也算!你能不能…想想辦法?讓其他人…也看見你?就…像個正常人一樣?”
他緊緊盯著她,帶著期待,也有一絲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