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替夢琪頂罪……”
“替夢琪頂罪……”
“頂罪……”
夏承明的話回蕩在宋詩雅耳邊。
她隻覺得耳邊嗡鳴一聲，視線之內的人影重重疊疊，真假交錯。
怪不得……
怪不得要把她從監獄裡撈出來。
原來是宋夢琪又闖了禍，需要她這個替罪羔羊來平息呢。
什麼親情，什麼想她了，什麼宋家親生女兒。
她不過是填補宋夢琪完美人生漏洞的一個替身罷了。
“詩雅，爸爸知道你可能難以接受，但夢琪馬上就能拿到華國青藤名校林教授的碩士推免名額，如果這個時候她被指控的話，她的人生就毀了。”宋父苦口婆心地勸說。
好似她的人生被毀就無足輕重一般。
也是。
宋詩雅勾著嘴角苦笑。她在他們眼裡可不就是一個劣質斑斑的棄子。
如果不是宋夢琪這次酒駕肇事，或許她此刻還在監獄裡，直至被全家遺忘爛死在那裡。
哪裡還會有重獲自由的這一天。
“詩雅，是阿姨和夢琪對不起你。”趙媛東的眼淚從宋父開口時就沒斷過。
她坐在宋詩雅身邊，握住她的手嗚嗚咽咽地哭著。
“阿姨知道你不喜歡夢琪，所以和你爸爸還有承明商量給你在外麵買一套房子。”
“等這件事平息下來，你如果不想和阿姨還有爸爸住在一起，可以自己生活。”
夏承明見宋詩雅一言不發，斟酌開口。
“詩雅，雖然是你頂罪，但我們會儘最大可能爭取讓對方同意賠償，不會再讓你被關進去。”
這個再字用得就很微妙。
宋詩雅抬眸目光幽森地看向夏承明。
觸及到她的目光，夏承明的眼神有一刻的躲閃，但最終又安定下來。
“我不會再給宋夢琪頂罪。”
宋詩雅說完，從趙媛東手中抽回手，轉身就要離開。“宋詩雅！你彆忘了是誰給你的這條命！”宋父的聲音傳來。
宋詩雅腳步一頓。
“良哲，彆這樣，詩雅也不容易，孩子不願意我們就不要逼她了，我們再為夢琪想其他辦法……”
趙媛東的話無異於火上澆油。
“她不容易？！她有什麼不容易的？！平日裡我們從未虧待過她，她大哥把她帶回來結果她是怎麼報答的她大哥？就因為嫉妒嫂子把人殺了！”
“宋詩雅！你說我們哪裡對不起你了你要這麼報複我們？”
宋父兩手扒著輪椅，臉色漲紅，胸口不斷劇烈起伏。
“良哲，彆說了……”趙媛東伏在宋父腿上哭得快要斷了氣。
“叔叔消消氣，詩雅她……”夏承明上前安撫，卻被宋父甩開手。
“宋詩雅，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你幫不幫夢琪？你要是不幫那就滾回監獄裡繼續贖你犯下的罪！”
宋詩雅站定身子，冷眼回望宋良哲。
她還能怎麼回答。她還有什麼選擇。
宋詩雅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刀一片片割裂開一般絞痛無比。
她臉色慘白，喉嚨溢上血腥。
從前在孤兒院時宋詩雅幻想過無數次她如果有爸爸媽媽他們會是什麼樣子的。
她想過無數種可能。
可從來沒有想過她的爸爸不愛她。
在剛回到宋家時，宋良哲對她就冷淡至極，隻有在外人麵前會展現出幾分父親的和藹慈善。
那時候宋詩雅還自欺欺人地認為，宋良哲的疏遠是因為陌生，是她長得太快了，太成熟了，所以父親才會和她保持距離。
可麵對宋夢琪呢。
他會記得她愛吃的飯菜，會陪她散步，會記得她每月的例事叫傭人準備藥膳。
甚至就連兩人的生日禮物他都會獨獨忘記宋詩雅的那一份。
明明她和宋夢琪的生日就在同一天。
明明她也是他的女兒。明明婚禮那天可以報警徹查清楚還她清白。
可宋良哲就因為宋夢琪的幾句話，就把罪名釘在了她的頭上。
所以從一開始，父愛和親情就是她的奢望，她的一廂情願罷了。
他從沒有把她當做女兒，哪怕一天。
宋詩雅咽下喉嚨的腥澀，扯著嘴角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不那麼悲哀。
“我可以頂罪，但我有一個條件。”
趙媛東伏在宋良哲腿上的哭聲止住，她淚眼婆娑地抬頭。
“好，一家人什麼條件不條件的，你想要什麼直接說，我們都會答應的。”
宋詩雅躲開想要抓她手的趙媛東，緩緩開口。
“我想讓你們治好我奶奶的眼睛，等事情結束後，讓我帶她回芙蓉鎮生活，從此不相往來。”
就當她從未回過宋家。
就當她這一遭是還生養之恩。
就當……就當她從未有過爸爸……
“你想和我斷絕關係？”宋良哲被氣笑了。“好啊好啊宋詩雅，不過是讓你幫夢琪一次，你就想要和我斷絕父女關係。”
“詩雅，彆意氣用事，阿姨知道你不喜歡我和夢琪，但再怎麼樣夢琪也是你妹妹，就算你真的討厭，也不要為了我和夢琪拋棄你的父親和哥哥們啊……”趙媛東又開始抹眼淚。
“詩雅，你這樣做有考慮過叔叔和阿姨嗎？”夏承明也覺得宋詩雅的話不妥。
宋詩雅聽到幾人的話，感覺全身被抽乾了力氣。
她懨懨垂眸：“隨便吧。”
她累了。
不想再繼續爭辯下去了。
目送著宋詩雅的背影消失，趙媛東終是忍不住伏倒在宋良哲腿上哭起來。
“嗚嗚嗚，良哲，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想到這個主意，就不會讓詩雅這麼難過離開……”
宋良哲被宋詩雅決絕的身影氣得不輕。
“彆管她，這事結束之後她滾得越遠越好。”
——
宋詩雅轉身離開後，並沒有上樓回房間。她想去醫院看看奶奶，但剛走出彆墅的門，就迎麵撞上從外麵趕回來的宋雲州。
“宋詩雅，你還是和以前一樣一點沒變。”宋雲州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把手裡的袋子甩在她臉上。
“你想好了，彆以後活不下去了跑回來求我們。”
宋雲州已經知道了宋詩雅要和他們斷絕關係。
在他回來的路上趙媛東就哭著給他打了電話叫他勸勸他妹妹。
當時他和趙阿姨說的什麼……
他說他的妹妹隻有宋夢琪一個。
宋詩雅就算死在外麵他也不會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