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亂作一團。
一切的源頭,正是那江邊的祭祀大典。
李老漢憂心忡忡地瞥了一眼江岸方向,壓低聲音道:“阿慶,咱們……先維持好周邊河道秩序……”
陳慶無聲點頭,這正是他心中所想。
都尉遇刺,此刻貿然靠近核心現場,難保不會被卷入漩渦,甚至遭池魚之殃。
他們不過是河司小卒,保全自身才是上策。
兩人逆著慌亂的人流艱難穿行。
陳慶低聲問:“老李,到底怎麼回事?”
李老漢定了定神,聲音帶著後怕,“祭祀正到要緊關頭,江水中驟然暴起數道黑影,全是黑衣蒙麵高手,他們袖箭弩矢齊發,都尉大人被其中一人一劍穿胸!連縣令大人也受了傷……場麵登時就炸了鍋,徹底亂了……”
陳慶心頭一凜。
功夫再高,也怕暗箭難防。
想到這,他暗暗告誡自己,日後行事,務必要在敵人發難之前,提前發難。
“滾開!”
這時,一道粗暴的低吼炸響,人群被強行分開一條通道。
陳慶循聲望去,隻見一隊隊身著漆黑甲胄的縣兵,如狼似虎般向著祭台方向狂奔,刀劍出鞘,殺氣騰騰。
李老漢扯了扯陳慶的衣袖,聲音壓得更低:“聽我的,先顧好眼前。”
陳慶會意,兩人隨即在外圍疏散驚惶的百姓,竭力維持著搖搖欲墜的秩序。
傍晚時分,總河使柯雲啟匆匆返回河司衙門。
眾人臉色鐵青,步履沉重。
很快,柯雲啟的房內便傳來壓抑著憤怒的低吼聲。
老李頭在陳慶耳邊悄聲道:“多少年了,頭回見總河使大人氣成這樣……”
陳慶默然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
這滔天怒火,究竟是為了都尉遇刺,還是因其他緣由?
不多時,程明拖著疲憊的身軀走了出來,麵色凝重:“出去說。”
陳慶和李老漢緊隨其後。
“都尉重傷昏迷,生死難料,已被護送回大營。”
程明重重歎了口氣,語氣疲憊又憤懣,“總使大人方才被林副都尉盤詰良久,憋了一肚子火那幫縣兵,跋扈慣了”
陳慶問道:“頭兒,凶手可有眉目?”
程明沉聲道:“八名刺客,當場斃命五個,跑了三個。全城已然戒嚴,正在搜捕”
李老漢不禁咋舌,“敢對龐都尉下手,這夥人絕非等閒。”
程明眼神銳利,低聲道:“查實的幾個屍體,有蘆葦蕩大當家、二當家,禿鷲灘水寨寨主還有兩個身份不明,正在追查”
都是水匪?!
陳慶雙眼微眯。
龐青海剛歸任便剿了白浪泊,震懾了水澤群匪。
此番聯手刺殺,倒是有可能是狗急跳牆。
但是單憑這水匪,真能策劃如此精準的驚天刺殺?
其中若無內應策應,絕無可能!
程明沉吟片刻,揮手道:“你們也早些回去歇息吧,武科將近,這兩日巡守務必加強,不得鬆懈。”
“是!”
陳慶與李老漢抱拳領命,轉身離去。
歸家途中,陳慶隻見街巷間捕快密布,各處要道皆被縣兵把守,對任何可疑之人嚴加盤查。
這般架勢,看似嚴密,實則大海撈針,找到真凶的希望微乎其微。
陳慶眉頭暗皺,道:“希望不要影響到自己練拳。”
這件事八成是各方勢力齷齪爭鬥,還是要遠離一些為好。
自己身負【天道酬勤】的命格,根本沒必要為了一點蠅頭小利參與其中。
翌日,周院。
院內弟子正在議論昨日那驚天動地的大事。
“這些水匪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刺殺都尉!”
“聽說縣衙捕快折騰了一宿,連根毛都沒撈著,凶手像是憑空蒸發了。”
“都尉傷勢極重,生死難料啊。”
“唉,不知武科會不會因此耽擱……”
議論聲中,羅倩獨自在角落默默站樁。
周雨與李蓉蓉低聲交談,麵色凝重。
秦烈則獨自坐在一旁,臉色難看至極,全然無心練拳,都尉這顆參天大樹,難道就要轟然倒塌?
“師父來了”
不知誰低語一聲,院內弟子立刻收斂心神,裝模作樣地練起功來。
周良從後院走出,目光如電掃過全場,沉聲道:“秦烈、孫順、鄭子橋、羅倩、齊文瀚、劉小樓、陳慶……你們幾人,晚上留下。”
說完,周良便轉身回了後院。
院內人都知道師父這是有事情要交代。
前麵名字都是院內精英弟子,最起碼都是二次叩關的暗勁高手。
而當最後“陳慶”二字落下時,不少弟子下意識地看向他,目光中充滿疑惑與驚詫。
孫順率先反應過來,驚喜地看向陳慶:“陳師弟,你突破了?”
陳慶微微一笑,坦然道:“僥幸,前些時日方成。”
嘩!
此言一出,院內弟子們麵麵相覷,眼中儘是難以置信。
在大多數人眼中,陳慶隻不過是個資質平平,家境貧寒的弟子,平日除了勤奮苦練之外,沒有任何一點能夠讓人記住。
許多人都將他視為第二個何岩。
最終結果無非是在院內浪費個幾年時光,最後灰溜溜的離開。
羅倩聞言,微微一怔。
一次叩關可以說是運氣,二次叩關可絕非僥幸二字可以解釋。
這無疑在說明,她當初是看走了眼。
秦烈也抬起頭,眼中掠過一絲短暫的訝異。
這陳慶竟然也能二次叩關?
突然,他的心中有了一個想法。
周雨先是一愣,隨即展顏而笑,溫聲道:“好!院內又多了一位暗勁高手,實乃喜事。”
一旁的李蓉蓉愕然地看著陳慶,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好小子!”
孫順用力拍了拍陳慶的肩膀,由衷讚道,“藏得夠深!恭喜!”
周雨上前幾步,笑道:“陳師弟,恭喜突破。”
“多謝師姐。”
陳慶拱手還禮。
這位師姐還是十分不錯,對每個弟子都是十分關照。
陳慶到達明勁的時候,還送了他一份血氣散。
接著,其他弟子也紛紛上前道賀。
就連平日與陳慶交集不多的鄭子橋也走了過來,臉上堆起笑容:“陳師弟,恭喜恭喜!”
羅倩遠遠瞥了一眼,依舊麵無表情,繼續著自己的樁功。
一個二次叩關的高手,羅家也不是沒有,並不值得她上杆子巴結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