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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神采飛揚(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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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郎,茅廁裡那個衝水馬桶又堵啦,您快去看看吧。”

家中老仆慢悠悠走到石守信身邊,憋著笑稟告道。

她是李婉家的一位遠房表親,四十多歲將近五十的年紀,白發人送黑發人無依無靠,所以被李婉接了過來,操持家務。

因為姓吳,所以石守信家的仆從尊稱她吳婆,夫妻二人稱其為吳嬸。

吳婆很會管家,對佃戶們恩威並施,在她的操持下,石守信家這兩年也逐漸殷實起來。

楊茜病故後,吳婆一直建議石守信納妾,李婉也是催促家裡要多幾個女人開枝散葉,但石守信誌不在此,每次都是隨便應付了幾句了事。

看得出來,石守信婚後家中和睦安寧,小日子過得很滋潤。

此刻他正蹲在地上檢查一輛“自行車”的木頭零件。看到吳嬸說這話,心裡頓時有譜了。

他走進書房,拿了一疊紙,走到茅廁門口,一言不發將紙從門縫裡遞了進去。一隻白皙的小手迅速將紙抽走。

很快,裡麵就傳來衝水的聲音。

李婉捂著臉走了出來,不想讓石守信看到她那窘迫的模樣。

“昨天我才換的衝水桶,哪有那麼快就壞啦,還不是你的老毛病。”

石守信攬住李婉的腰,在她臉上親了一下。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我不是生孩子以後變傻了嘛,這怎麼能怪我呢?

再說這廁紙昨日還挺多的呢,今日用就沒有了。”

李婉臉上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還在那狡辯,估計下次她還敢。

“誒誒誒,阿郎彆走了啊。”

看到石守信往院子裡那輛自行車走去,李婉連忙跟了上來。

“阿郎你知道嗎?你現在在洛陽可算是出名了,不過是奇怪的名聲。

上次石家小妹來這裡做客,你知道她跟妾說什麼了嗎?”

李婉一臉神秘說道。

“說什麼?”

石守信目光在那輛“自行車”上,有一搭沒一搭的回答道。

“石家小妹說,阿郎家的造紙作坊,做出來的白紙寧可給他家夫人擦屁股,也不肯送給名士們寫文章。那些文人墨客都說你這是有辱斯文,要上書朝廷彈劾你,將你罷官。”

李婉掩嘴偷笑,心中極為得意。那紙畢竟是被她給用了。

“我家夫人再差也是我的,錦繡文章再好也是彆人的。

我當然隻管你過得好不好,管那些人作甚?根本就不能相提並論呀。

反正一個月就造那麼些紙,愛買不買。”

石守信滿臉嘲諷道,根本不當回事。開個造紙的作坊還有那麼多是非,曹魏這幫人模狗樣的天龍人真是吃飽了沒事乾!

二人走到那輛“自行車”跟前,家中一位叫“細狗”的年輕部曲在檢查連接處是否牢固。

此人住在石守信宅院外圍的草廬,是石守信提拔起來當做隨從培養的人,非常機靈而且忠誠!

李婉圍著這玩意看了半天,忍不住問道:“細狗,到底行不行啊?”

細狗抬起頭,那張瘦猴臉上堆著笑解釋道:“細狗肯定是不行的,哪裡玩得轉這東西,但阿郎就不一樣了。”

他那樣子看著挺自豪的,就好像這玩意是他造出來的一樣。

“行了,你一邊涼快去,彆耽誤我辦正經事。”

石守信將細狗推開,坐到“自行車”的坐墊上,滿意的點點頭。

他看向李婉調笑道:“小娘子,快上公子的車,公子帶你去洛陽城裡吃好的,穿好的,絕對比你家那死鬼郎君要好多了!”

“快走快走,那死鬼呀,妾是一天都見不得了,隻想跟公子回去好好快活。”

李婉一屁股坐到後座上,雙手環抱住石守信的腰,胸緊緊貼著對方的後背,一副親昵模樣。

一旁的吳嬸連連苦笑搖頭。

這兩位乾過不少荒唐事,比如說下雨天放風箏引雷,調教家犬識數什麼的,也真不差這一次了。

那輛自行車像是喝醉了酒一樣,搖搖晃晃的被人騎走了。吳嬸等人睜大眼睛,簡直不敢相信兩個輪子的車居然可以立著不倒!

石守信的家在一處小山坡上,其實洛陽城外農莊所處的地勢都差不多,一般都位於高台,防止雨季內澇。

那輛被石守信戲稱為“非洲自行車”的兩輪車,在下坡路上飛馳著。坐在車後座的李婉,秀發被風吹起,好似飛在天上的仙女一般,引得路邊田間的佃農們駐足,眼睛已經被那靚麗的身影給吸住了,根本沒法挪開。

石守信小心掌控著自行車龍頭,感覺好像回到了曾經的大學生涯。

下坡路走完,岔路便是一塊墳地。李婉跳下車,在路邊摘了幾朵野花對石守信擺擺手道:“我去看看她,你在這等我一下啊。”

“快去快回。”

那座墳就在石守信視野範圍內,倒是不擔心漂亮老婆出什麼事。

李婉來到墳前,隻見墓碑上寫著“楊茜之墓”四個字,簡簡單單。既沒有提她父親是那個不光彩的告密者,也沒有說她的男人是石守信。

李婉將手中的花束放到墓碑旁,歎了口氣道:“你老是喜歡跟我較勁,我不理你,你還來勁,以為我讓著你就是怕你了。夫君因此冷落你,也不是我的錯啊,我從來沒有說過你的壞話。你得病的時候,十裡八鄉的名醫我都請來了,他們都說你藥石無醫。為了給你治病,我把嫁妝都用上了,沒有對不起你吧?”

墓碑不可能說話,李婉自顧自繼續說道:“你女兒靚靚已經過繼到我名下,我會對她視如己出的。如果你泉下有知,如果你還有點良心的話,那就保佑阿郎一切順利吧。以後家裡還會有妾室的,阿郎現在不納妾不代表以後不納妾。你也不要妒忌詛咒,一切都是為了阿郎好。”

說完,她用袖口擦了擦墓碑上的灰塵,轉身朝著石守信所在的路口走去。

看到李婉走過來,石守信好奇問道:“你跟墓碑有什麼好說的?”

“她臨死的時候都堅信是我不肯救治她,我隻好跟她解釋解釋了,唉!

我現在都在給你物色妾室,嫌家裡人實在是太少了,人丁不旺不利於家族延續。我怎麼可能會嫉妒她,真是……”

李婉失望搖頭道。

楊茜這個妾室雖然家道中落,從官員家的大小姐變成了女奴,但是她天龍人的思維並沒有轉變過來。

她以為自己從前是天龍人,哪怕是滑落階級,也可以再次成為天龍人。可是無根的浮萍無論是在池塘還是在大海,其結局都不太可能有什麼變化。

現實的殘酷,已經遠遠超過她這類天真之人的想象。

“彆彆彆,妾室什麼的千萬彆找,麻煩得要死。”

石守信抱怨了一句,載上李婉準備繼續前行。

現在下坡路走完了,往洛陽那邊繼續走的話,需要上坡。石守信拚命的踩無鏈條踏板,車發出一陣陣呲牙一般的響聲。

“阿郎,這車怎麼走得比烏龜還慢呀?你看田裡那個烏龜,跑得比我們還快!”

坐在車後座的李婉指著水田裡的一隻烏龜大喊道,剛剛的感覺太好,她還在心中回味著,現在頓時感覺不爽起來。

結婚這兩年,她已經見識到了很多來自石守信“發明”的新東西。不但不覺得日子過得乏味,反而每一天都充滿了新奇和驚喜。

這份讓人迷醉的愛,讓她完全沉溺在其中,根本無法掙脫。她眼裡除了石守信外,完全看不到任何其他的男人。

如果石守信死去,她會毫不猶豫的跟著一起去,因為在她心中,如果沒有了這個男人,日子就會痛苦得讓人發瘋。還不如死了的好。

“算啦,你來掌控龍頭,我來推你吧。必須要快點去羊公家了,要不然晚上宵禁肯定就沒法回家。”

石守信讓李婉坐在車前座上,雙手緊握龍頭,自己跑到車後麵,推那個專門用來推車的把手。

一開始兩人手忙腳亂的,李婉還差點摔跤。但很快這位貌美小婦人就找到了控製平衡的訣竅,“自行車”開始在上坡路上飛馳起來。

“阿郎,太好玩了,太好玩了,妾要飛起來了!”

李婉瘋狂尖叫道,一邊笑一邊叫嚷,那張嫵媚的臉上全是興奮。兩輪車居然可以不倒,還可以操縱控製平衡,這是她從未體驗過的事情。

司馬炎,謝謝你帶來我夫君,要不然,這輩子我要怎麼活下去呢?

此刻李婉心中充滿了甜蜜,順帶的感激了一下當年求自己做妾,屢遭拒絕而不得的司馬炎。

要不是司馬炎跑她家院落裡來竊玉偷香,石守信就不可能出現,二人就不可能認識,也就不可能有如今的甜蜜生活。算起來,還得跟司馬炎說聲謝謝呢。

上坡路終於走完了,不過石守信卻依舊是在後麵推著,汗流浹背。

石守信知道李婉剛才玩得很儘興,所以他願意寵一下這個心裡隻有他的傻女人。

常言道樂極生悲。

李婉由於太過興奮,並未注意到,前麵不遠處有一輛馬車迎麵而來。

“是什麼人衝過來了!”

“有人行刺世子啊!”

“快攔住他們!”

“不對啊,是個貌美小娘子!”

李婉和石守信,以及那輛“自行車”還沒亂,對麵的馬車以及護衛的人,已經一陣陣雞飛狗跳。馬車停了,自行車沒停。

“阿郎,快,快停下!”

李婉尖叫道,馬車近在咫尺,她的腦子已經一片空白,下意識的喊救命。

可惜風大,石守信隻聽到了“快”字。他的視野被李婉那婀娜的身軀擋住了,根本沒看到對麵的馬車。

不但沒刹車,反而踩了油門跑得更快了!

“不要啊!”

李婉慘叫了一聲,隨即自行車狠狠的撞向了馬車……的馬匹。

人影晃動,馬匹受驚亂竄,場麵頓時亂成了一鍋粥!

李婉摔倒在地上,把石守信當肉墊,倒是一點事情都沒有。那輛“自行車”雖然是木頭的,但是關鍵部位中間都有鐵片作為骨架,隻是在路邊躺著,看起來完整如初。

然而對麵的馬車可慘了,側翻在路邊,倒地的馬匹在瘋狂掙紮起身,卻完全起不來。

憤怒的護衛們已經拔刀出鞘,將石守信和李婉二人團團圍住。隻等馬車主人一聲令下,就將他們斬殺。

“慢著!不要輕舉妄動!”

遠處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穿著淡綠色錦袍的司馬炎,從馬車裡麵爬了出來,踉踉蹌蹌的越走越近。他可能有點腦震蕩,不過身上並無傷口,應該沒什麼大礙。

石守信心中一塊大石頭落地,這車禍沒人受傷就好,要不然真不好處理。

“都退下吧。”

司馬炎擺擺手,示意護衛們走遠一點。

“李婉,兩年沒見了,你過得還好嗎?”

司馬炎看向李婉詢問道,他比從前沉穩了不少,臉上的輕浮早已褪去,帶著政治動物常有的微笑。

“世子,您認錯人了,我就是個村婦,臉上還長滿了麻子,不是您認識的熟人。”

李婉連忙轉過身,背對著司馬炎,嘴裡謊話連篇。

“世子,剛剛是鄙人無禮了,與內子無關。鄙人認打認罰,彆無二話,但不要牽扯內子。”

石守信擋在李婉麵前,後者轉過身,露出頭對司馬炎做了個“略略略”的鬼臉。

“隻是一點小事,沒人受傷就好。”

司馬炎輕輕擺手示意不必在意。

他看向石守信詢問道:“某與尊夫人單獨聊兩句可以麼?”

“我退到那邊,你們就在這聊吧。”

石守信沉聲答應道,司馬炎點點頭,顯然他不可能跟李婉去馬車裡麵說話。

等石守信退到一旁後,司馬炎暗暗打量著李婉。

兩年不見,這小婦人比從前更美了。眼中的靈動依舊不減,但眉宇間的嫵媚和女人獨有的風韻徜徉著,幾乎要溢出身體。

身材更是“發育”得令男人垂涎欲滴,身上沒有一塊肉是多餘的,長得恰到好處。

此女以前看容貌確實不如自己的正室楊氏,但現在一看,當年顯然是看走眼了。

或者說,李婉這輛豪華自行車,潛能被彆的男人“開發”出來了,魅力更甚以往。

司馬炎心中一陣陣的作痛。

“我的長子最近夭折了,剛剛去給他掃墓了。”

司馬炎歎息道,他的長子司馬軌在今年洛陽及周邊地區爆發的瘟疫中死去。

疾病或許是世間最大的公平,不僅楊茜這樣無足輕重的女人死於瘟疫,司馬軌這種將來極有可能當皇帝的人,也死於同一場瘟疫。

“世子請節哀。”

李婉淡然說道,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更彆說哀痛了。

“怕你過得不好,我一直勸說大將軍不要打壓石守信。看你如今安好,我就放心了。”

司馬炎說出了一句龜男常說的話。

李婉想起石守信提起結婚時,司馬炎派出大將軍府的軍樂隊給她們婚禮伴奏的事情,忍不住一陣惡寒。

石喬當初的猥瑣之言猶在耳畔,讓李婉不由得抱起雙臂,作出一副防禦姿態。

“世子,妾身真的沒有嫁錯人,您府裡有那麼多女人,多我一個不多。我家阿郎少我一個,那就什麼都沒了。”

李婉很是隱晦的拒絕道。

司馬炎點點頭,也忍不住歎服。

剛剛石守信是在陪這個過往性格就很跳脫的小娘子玩鬨。

寵愛正妻嘛,說得簡單。好像是給吃給喝,她要什麼就給什麼,再陪她睡覺,就算是寵愛了。

以前司馬炎也是這麼想的,可是如今看李婉和石守信在一起瘋瘋癲癲打鬨的樣子,他發現……確實是石守信勾搭女人的本事更大。

至少是很會和李婉玩耍。

他悄悄打聽過,這夫妻二人乾過不少荒唐事,像是給牛擠水痘,然後把那膿血又擠在人傷口上什麼的,這讓司馬炎覺得石守信應該是對自己喜歡的女人,進行了終極洗腦。

簡而言之,就是這個女人的身體或許還是和從前一樣,但是靈魂已經被替換了。

石守信這個男人,就像是一把專屬的鑰匙,就是專門克製李婉這把鎖的。李婉對這個男人沒有任何抵抗力,輕輕鬆鬆就被吃死了。

他鐘意的美人,就這樣整個的,全部的,生吞活剝一樣的被那個工於心計的男人吃掉了。

這讓司馬炎感覺悲哀。

“石守信心機深沉,他是看上你父親的官位和權勢,才追求你的。

你不要被他給哄騙了,將來你父親如果失勢,他是一定會拋棄你,另尋高枝的。”

司馬炎好心提醒李婉道。他真不想看到對方被男人騙色,最後心灰意冷的自儘。

聽到這話李婉麵色瞬間轉冷,翻臉比翻書還快,直接開懟道:

“世子,您和大將軍一樣,都很喜歡把彆人當傻子看呢。一個人是真心還是假意,隻有你看得出,妾就看不出麼?

您顧好自己就行,妾完全不需要您操心。”

李婉就是見不得彆人詆毀石守信,比罵她本人還難受。這兩年石守信也不知道是給李婉灌了什麼迷魂湯,讓這小娘子這般袒護他。

司馬炎無奈看了一眼李婉,感覺這個女人已經無藥可救了。

“以後你被他拋棄的時候,可以來找我,我身邊容得下你。”

司馬炎丟下一句龜男格言,轉身就走。很快,已經整理好的馬車,就在侍衛的陪同下揚長而去。

“司馬炎跟你說什麼了,好像不歡而散呐。”

石守信看著馬車離去的方向,抱起雙臂若有所思詢問道。

“嗨,還不是那些破事。

你不是說過嘛,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被偏愛的總是有恃無恐。

司馬炎還說我以後被阿郎欺負了,可以去他那邊做妾,虧他想得出來。”

李婉無奈歎息道。

她記得石守信曾經跟自己說過,如司馬炎那般的人,他們是體會不到普通人那種平凡幸福的。

他們的所謂幸福,需要用利益,權力,金錢,旁人阿諛諂媚等等堆集起來,編織成一個夢,才能達成。

除此以外,其他的東西,似乎都不能讓他們動容。

李婉覺得跟石守信在一起很開心,夫妻之間可以互相理解,互相體諒,互相支持,平凡間見識溫馨。

而在司馬炎的眼中,這就是底層人在苟且。思維不同,交流起來就是雞同鴨講,根本不可能互相理解。

既然不能理解,李婉又怎麼可能會找司馬炎去求一個棲身之所呢?

哪怕馬上要死,也不可能這麼做啊!

“都是些腦子燒壞了的天龍人,你管他作甚。敢打你的主意我殺他全家!”

石守信殺氣騰騰的說道。

他騎上自行車,讓李婉坐在後麵。

騎著騎著就看到洛陽城東門了。

李婉把頭埋在石守信背後,低聲說道:“阿郎,我今日穿了你上次送的那個什麼情趣小衣,今晚你把夜明珠掛起來,我在臥房跳舞給你看。”

“跳什麼舞?”

石守信忽然停下不騎了,看著李婉問道。

“你,你不是都知道嗎,不用我說了吧?”

李婉羞紅了臉,輕輕錘著石守信的背,眉宇間的媚意,已經快凝成水滴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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