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敢當真的造出來了呀?”
羊祜家的院子裡,這位司馬家的重量級姻親,圍著那輛非洲“自行車”轉了幾圈。
這可是今年“績效考核”的重頭戲!
石守信是把他家院子改造成了一個新器械工坊,但工坊卻是朝廷的。朝廷不僅提供經費,而且要人給人,要物給物,很多東西,都不是一般人買得起的。
當然了,石守信也很爭氣,這兩年為少府提供了很多新器物,官職也升了三級。隻不過這種小升遷,幾乎和原地不動差不多,官大了三級,權力卻沒有多多少。
而且已經升無可升,再升就要調部門了。
“這輪子在路上肯定會很顛簸,敢當是怎麼解決這個問題的呢?”
羊祜疑惑問道,他顯然是個懂行的。
這輛“兩輪車”造型或許很奇特,但這都是可以輕易仿製的。唯獨怎麼處理行進時的震動,是個核心問題。
“杜仲樹的樹皮,還有樹葉,掰開會有一些粘稠的白色汁液,將這些收集起來倒入模具裡麵曬乾。然後再加入硫磺……”
石守信毫無保留的對羊祜解釋了車輪外麵包裹著的那厚厚一層皮,究竟是個什麼玩意。
其實作用原理跟橡膠很類似,也是一種橡膠,但和常說的橡膠並不一樣。
羊祜騎上車踩了一圈,滿意的點點頭。
“一人推著走,然後在中間空著的地方堆糧食。以後隊伍走小路,也可以運糧。
不錯,很實用。”
羊祜若有所思的說道,像是在自言自語。
其實這種“自行車”,形狀看起來更像是現代那種中間凹陷一塊,可以放東西的小電驢。
一旁的李婉聽了,不由得在心中佩服石守信知識淵博,心靈手巧。見羊祜誇讚自己的丈夫,她比羊祜誇讚自己還高興!
“嗨,都盯著這件事了,忘了說正事。”
羊祜收起臉上的笑容,看向李婉說道:“現在回去已經晚了,不如今夜你們就在我府上住下,反正也沒什麼人會來。我和敢當要去一下衙門,有重要的事情商議。”
他守口如瓶,並未說出究竟是什麼事,但很重要是一定的了。
李婉想了想,她現在走回去肯定晚了,走夜路對她這種貌美小娘來說很危險。石守信要去衙門,回來估計到大半夜,留在這也行吧。
反正也不是頭一回了。
“那你早去早回啊。”
李婉給石守信一個“你懂的”眼神,她相信對方肯定會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今晚,她要把石守信吃乾抹淨,像故事裡的妖女一樣。最好讓自己再懷上一胎,她還想給長子石悅生一個弟弟。
嗯,李婉想給石守信生很多孩子,她覺得這是作為妻子的一種責任。
羊祜和石守信打了個招呼就離開了宅院。
走在街麵上,路邊居然出現了許多小攤販,一直從城門口延伸到皇宮外。
石守信也看出來了,洛陽的民生情況比過去兩年有所改善,雖然改善不多就是了。
見狀羊祜感慨說道:“中書郎張華,確實挺有才乾的,這兩年給大將軍提了不少建議。讓百姓們進城賣點魚蝦就是他提的,可謂是勿以善小而不為。”
確實,這兩年朝廷沒怎麼折騰,石守信也能感覺到普通人的日子稍稍好了那麼一點點。
嗯,也就一點點而已,但總比死於戰亂和天災強多了。
“李家娘子,跟你真是如膠似漆啊,羊某當年幫你,也是做了一件美事。
多少也積了一點陰德吧。”
羊祜哈哈大笑道,心情非常好。
石守信覺得對方想說的肯定不是這個,而是其他的事情。他跟李婉又不是第一次來羊祜家,經常來的時候又吃又拿的。
那時候羊祜怎麼就不說他跟李婉是天作之合呢?
二人來到尚書台,被小吏引到了尚書吏部郎山濤辦公的簽押房。
他們彼此都是認識的,山濤也沒有客套,他看向石守信道:“敢當啊,你近期走一趟河東郡,請嵇康出仕,這是朝廷的征辟文書。鐘會攜盛禮請嵇康都被拒絕,普通人隻怕連他的麵都見不到,不得不由你出馬。”
此時此刻,石守信好像聽到有人在說:你,拿著這把小刀,去把唐僧師徒給殺了!
“山尚書,鐘會乃是朝廷重臣,他出馬都不行的事情,下官去能有用麼?”
他臉上堆滿了無奈。
山濤哈哈大笑,對羊祜說道:“看到沒,敢當手巧,嘴上卻也從不吃虧!”
等他笑過了以後,這才正色道:“嵇康來不來是他的事情,朝廷征辟不征辟,是山某的事情。山某隻是讓你去送信,沒有說讓嵇康一定來呀?你婚禮的時候,他也參加了,現在你去他家,他總要給麵子見一下你的。”
原來如此。
石守信點點頭道:“那好辦,河東離洛陽不遠,那石某就走一遭吧。”
如今天下雖然不太平,但洛陽到河東這條路,隻要是走官道,還是挺太平的。河東富庶,盛產池鹽,與洛陽之間商貿絡繹不絕,路線開辟得很成熟,沿途都有驛站。
如果說走這條路也危險,那隻能說吃飯喝水也有被噎死的可能,世間沒有絕無風險的事情。
像什麼放風箏引雷電活雞,給家裡佃戶種牛痘這種危險事情石守信都做過了,走一趟河東比這些事情要安全得多!
“嗯,對了,曾經在大將軍府擔任長史的呂巽,如今也在河東聞喜縣為官。現在大將軍想將他調回大將軍府,任命書你也順便帶去,反正是同路,不打緊。”
說完,山濤將兩封帛書公文交給石守信,讓他儘快出發。
就這點小事,居然讓一個無關之人跑路,其中必有蹊蹺。
石守信沉聲問道:“山尚書還有彆的吩咐麼?不會就這點事情吧?”
“那自然是有的。”
山濤摸了摸自己的胡須繼續說道:“你明為信使,暗為密探,查探一下河東地區的糧倉裡麵,到底有沒有軍糧,庫存幾何。
大將軍可能會對漢中用兵,需要各地糧秣支援。若是有人陽奉陰違,到時候隻怕大事不妙。”
來了!
羊祜和石守信二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興奮。
山濤自然也感覺到了。
他解釋道:“敢當啊,你這兩年在少府的表現,我們都知道,隻是時機未到罷了。一旦開始伐蜀,你必定入關中,為前線戰事保障後勤。到時候無數錢糧器械,都要你盯著呢。你入關中是遲早,況且你嶽父也在那邊。”
山濤的話,幾乎就不是暗示,已經是在明明白白告知了:你升官在即,伐蜀什麼時候開始,你就外放升官。
待伐蜀結束,你就會“平調”回洛陽。品級雖然一樣,但外放的官員能跟京官比麼?
很顯然,石守信已經進入了某些高官的眼界裡,仕途已經對他敞開大門了。
為什麼他有機會呢?難道就因為他能力出色?
不不不,其實最關鍵的原因,是因為他在慢慢搭建屬於自己的關係網。
一步一步逐漸強大的關係網,將他慢慢托舉了起來。
嶽父李胤,義父石苞,直屬上級且亦師亦友的羊祜,哪個不是重量級人物?
李胤在關中,那麼石守信作為李胤的女婿,去那邊更方便辦事,這就是花花轎子人抬人。在天龍人的世界裡,能力是第二位的,關係網才是第一位的。
石守信的這樁婚姻,對他的事業成長有著極大助力。
“謝山尚書,敢當無以為報,隻能大恩不言謝!”
石守信對山濤作揖,深深一拜。
“好說好說,近期你就速速啟程。來來來,今夜隻當是為你踐行,不醉無歸!”
山濤心情極好,他為人本就爽朗大氣,不拘小節,尤其是個酒蒙子。這廝壓根就不想做官,是被司馬氏強留,才在尚書台做事的。
所以,即使他在這裡上班喝酒,也沒人會管。如果管了更好,山濤順便辭職,回家去玩了。
石守信算是對這些天龍人的秉性有那麼幾分了解了。
司馬氏立身不正,而且沒有足夠的威望,讓法令帶著威嚴公正。於是這些天龍人們自然是有樣學樣。
真要說的話,他們還看不起司馬氏呢!
石守信能夠感覺到,雖然這兩年洛陽和周邊地區的經濟民生有所好轉,但權貴與世家大戶子弟的言行與政治操守,卻是在加速下墜!
“今夜就不回去了吧,我們喝個痛快!”
羊祜大笑,給石守信拿來一個酒杯,倒滿酒。
無奈之下,石守信隻得陪他們喝酒,那又有什麼辦法呢,在天龍人的國度裡麵生活,就得入鄉隨俗。
不和這些人應酬,怎麼混官場呢?不混官場怎麼進步呢?
當初被販奴的人當牲口一般捆住於路上行走,在石守信心中刻下了無法磨滅的思想烙印。
他若是失去權柄,失去人際關係網,那麼彆的不說,美豔到世家子弟眼饞的正妻李婉,就保不齊要成為權貴的玩物。
大概司馬炎會對她好點,其他人就難說了。
這讓石守信時刻警醒。
三人談天說地,一邊喝酒一邊吹牛,好不快活。
山濤和羊祜二人不僅健談,而且博學多聞很有才華。石守信隻能在一旁聽著,小心翼翼,字斟句酌的說自己的想法,生怕多說多錯,暴露自己的淺薄與無知。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石守信想起與李婉的“約定”,心中像是有一團火,隻想快點回去,在床上好好“教訓”這個小妖精。
今夜可是要玩羞恥y的啊!怎麼能在這裡陪兩個糙漢喝酒?
似乎發現石守信有些心不在焉,羊祜麵露曖昧之色,故意揶揄他道:“敢當是想回去和夫人閒聊麼?”
石守信微微點頭,沒有否認。
山濤亦是恍然大悟,臉上露出賤笑。
他也沒有強人所難,立刻在一根竹簡上寫了外出證明,遞給石守信道:“若是遇到宵禁士卒盤查,將竹簡遞給他們便是。”
山濤作為尚書台的大佬,自然是有自己的特權。否則萬一司馬昭夜裡召集他入大將軍府,卻因為被宵禁的禁軍攔住不讓走怎麼辦?
或者尚書台夜裡有緊急事務要處理,相關的官員不能進出洛陽城的街道該怎麼辦?
這些事情其實都是早有預案。
大魏就是天龍人的國度,不是天龍人就寸步難行,呼吸都得小心翼翼的。
“石某這就告辭了,得罪得罪。”
石守信訕訕行禮道,可不敢高調行事。
山濤不以為意的擺了擺手說道:“敢當愛惜夫人嘛,整個洛陽城都知道了。造出來的紙張卻用來給夫人上茅廁用,全天下也就你能乾出這樣荒唐的事情來,哈哈哈哈哈哈哈!”
山濤哈哈大笑,某種程度上說,李婉的待遇甚至比司馬昭的妻妾都要好。
司馬昭的妻妾擦屁股都是用廁籌的,或者竹板,或是木板,或者是玉石。
不是司馬昭用不起紙,更不是他舍不得。而是紙張是文章的載體,得到文人墨客們的看重,逼格比較敞亮。擦拭汙穢之物,是斯文掃地。
司馬昭要篡位,自然是得沽名釣譽。作為世家子弟,既想保住名聲,又要篡奪皇位,可謂是既要又要,非常擰巴。
哪裡像石守信這般,對此滿不在乎。反正就是直抒胸臆,老子想搞就搞,關你屁事!
但他這樣的怪脾氣,反倒是讓天龍人圈子裡麵的很多人高看一眼。這些天龍人,本質上多多少少都有點神經質。
石守信灰溜溜的出了尚書台。
山濤看著他的背影讚歎道:“此人為官兩年,進步神速,可謂是一日千裡也,未來必成大器啊。”
“唉,敢當就是性格過於剛烈,隻怕將來被小人算計。人生在世,有多少人沒有委曲求全過呢?”
羊祜滿是擔憂的說道。
他本人就是個經常委曲求全的人,有些麻煩可以用智慧化解,有些則不能。可以不彎腰,但常常要低頭。
譬如說旁人的話,有李婉這樣的美妻,自然是喜不自勝。可若是被權貴搶了,那也隻能自認倒黴,還能怎麼辦呢?
然而石守信不同,誰敢動他愛妻,他是真的敢殺人的。不管對方官多大,他都要殺,大不了玉石俱焚。
羊祜曾經多次跟石守信談過這個話題,這位的回答每次都是一個樣:敢動我就試試看,我是絕對不會委曲求全的。
他們都高看石守信一眼,也並不完全是因為這位的能力品行,說穿了,還是那三個字:天龍人。
石守信通過婚姻躋身天龍人,同階級的就勉強把他當人看,道理就這麼簡單而直白。
要不然,你個沒權沒勢的,老婆居然這麼漂亮,你也配麼?還不趕緊讓給我!
到時候很多天龍人都會下手的。世道就是如此。
“如今賈充、鐘會皆權欲熏心之輩,這朝廷隻怕是……”
山濤搖搖頭,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最後化為一聲長歎。
……
大魏的酒度數低,一杯一杯下肚,完全沒感覺。但是後勁很大,健步如飛的石守信從尚書台衙門走到羊祜家宅的時候,就已經搖頭晃腦,幾乎是要堅持不住了。
不過他的欲望一點都沒有消退,反倒是心中邪火一陣陣的往上冒,腦子裡出現過往房事時,李婉在床上的嬌媚模樣,恨不得立刻衝進去大戰一場。
石守信來到羊祜家,用羊祜給的鑰匙打開院門,發現看門的老羊頭在門房裡睡著了。
石守信輕笑一聲躡手躡腳的進了院子鎖好門,沒有吵醒對方。
羊祜不喜歡結交,平日裡看門的老羊頭都淡出鳥來了,壓根就沒有任何警惕之心。
羊祜的家在泰山郡,夫人夏侯氏是夏侯霸之女,因為夏侯霸叛逃蜀漢,所以她沒有來洛陽和羊祜一起住,怕司馬氏算舊賬,羊祜在洛陽的居所根本就沒幾個仆從。
石守信來到自己在羊祜家過夜的“固定房間”,發現門果然是虛掩著的。但裡麵黑燈瞎火,看不太清楚。
隱隱看到床上有個女人側臥著,身材曲線看起來很優美。
羊祜家是沒有女眷的,甚至連女仆都沒有,夜裡隻有一個負責看守門房的老奴值班門房,來自羊氏泰山郡老家。
石守信心中邪火亂竄,直接上床將愛妻抱住,熱烈的親吻著她。
隻是,今夜的李婉似乎有些奇怪,雖然兩人在熱吻,但李婉卻是一直用雙手推拒石守信,又推不開,隻好放棄反抗,任由著丈夫胡作非為。
李婉或許是白天累了,今夜房事的興致很差,幾乎是在勉強應付,完全沒有如過往那般癡纏迷醉。
好在石守信在這方麵也是個經驗豐富的小色胚了。很快,李婉的情緒就上來了,親熱越發主動了起來。
兩人昏天黑地,在光線極為微弱的房間裡,不知道風裡雨裡走了幾回。最後石守信累得倒頭就睡,也不像從前那樣給李婉穿好衣服。
他美美的睡了一覺,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起來,石守信卻發現李婉居然自己獨自回家了!連張字條都沒留!
這可是成婚兩年來從未發生過的事情!
如果不是床上亂七八糟像是被大象踩過一樣,他幾乎以為昨夜的歡愛隻是一場夢。
在回家的路上,石守信心事重重,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昨夜去跟羊祜他們喝酒,冷落了李婉,讓妻子對自己產生了厭惡,讓他有一種負罪感。
雖然一開始的時候他是奔著婚姻去的,但是婚後兩年,他已經徹底愛上了那個性格活潑好動的小娘子,視作自己的靈魂伴侶。
石守信心懷忐忑的回到家,一進家門就看到李婉冷著臉詢問道:“阿郎怎麼現在才回來?”
“昨天貪杯就多睡了一會,夫人不要生氣呀。”
石守信訕笑道。
李婉忽然噗嗤一笑,挽住他的胳膊說道:“剛剛是我裝的呢,像不像,有沒有把你嚇住?”
“怎麼可能,我超勇的,哪裡能被你這個小娘嚇住。”
石守信哈哈大笑道,心中陰霾一掃而空。
見他心情大好,李婉嬌羞著臉湊到石守信耳邊說道:“昨夜沒有跳豔舞給你看,今夜一定補給你,一定。”
原來是這樣啊!
石守信哈哈大笑,將李婉抱起來轉了好多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