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一樹突然停住腳步。
疲憊地轉動著僵硬的脖頸。
【阿裡亞家族麼。南城區的兩大幫派之一有點棘手啊。】
對方算上底層成員輕鬆超過兩百人。
單槍匹馬與之對抗簡直比魯莽還魯莽。
雖說是兩大巨頭,但終究隻是幫派,資金並不充裕,裝備水平與蕾相當或略勝一籌。
即便如此,要完成委托成功率頂多五五開———不,趙一樹的勝算顯然要低得多。
“還是算了吧,太危險了。”
“這樣啊。不過在您決定之前,關於報酬的說明還沒結束,能否請您聽完呢?”
趙一樹邁開腳步,簡短回應。
“行。”
“好的。報酬是20萬迪羅,其中半數10萬迪羅會作為預付款支付。”
趙一樹微微蹙眉,毫不掩飾懷疑地以質問般的語氣向南問道:
“該不會因為有這次委托,才故意拖欠上次的報酬吧?”
說實話,趙一樹現在正缺錢。
但即便如此,當時他也無法催促對方付款。
對趙一樹而言,中間人是優質雇主。
可對中間人來說,趙一樹不過是個普通傭兵。
立場使然,他既不能強硬催促,今後要繼續合作的話,某種意義上趙一樹的讓步也是理所當然。
關於報酬延期,南雖以弱勢姿態懇求般提出,實則存在明確的上下級關係,趙一樹根本無法拒絕。
若貿然拒絕,或許最終能拿到報酬,但很可能被貼上“麻煩傭兵”的標簽再無人問津。
誠然,南與趙一樹之間存在著金錢層麵的信任關係,但這種關係既淺薄又脆弱。
這個世界雖講究情義道義,但光靠情義根本活不下去。
這裡就是這樣的地方——當危機來臨時,誰都會毫不猶豫地舍棄你。
但倘若對方明知趙一樹急需用錢卻故意拖延付款,那就是徹頭徹尾的背叛。
趙一樹已打定主意——隻要吉普此刻給出肯定答複,就立刻斷絕所有往來。
然而南卻予以否認。
“不是的。其實這事與本次委托有關還是讓我說明原委吧,這樣您更容易理解。”
“”
南刻意清了清嗓子開始講述:
“首先,本次委托方與上次是同一家企業。”
“製造拉芙拉西亞的那家?”
“是的。由於卡薩利亞家族的覆滅,加上我們後續的善後工作,拉芙拉西亞的機密性得以保全,企業方本應鬆口氣———但似乎情報流到了阿裡亞家族那邊,他們得知拉芙拉西亞仍在生產。麻煩的是,委托方得知後就開始抱怨“委托根本沒完成嘛!”,這就是報酬延遲支付的原因,實在令人頭疼。原本接到的委托明明是“殲滅卡薩利亞家族”,現在卻被曲解成“殲滅卡薩利亞家族並回收拉芙拉西亞”,企業這種做派真是”
“真夠嗆啊。”
趙一樹在某種程度上多少也能理解他的苦衷。
但這也是作為維係上下層關係的中間人這一立場所迫,無可奈何之事。
“不過,這可不代表我會接下委托。”
“明白。我們也沒抱這麼大期望。隻是覺得您最好知情。”
趙一樹腦海中浮現出銀行裡的全部存款,又想起委托內容。
【這麼說來,是和上次委托有關聯的連續事件?】
這構不成接受委托的理由,更不值得賭上性命。
雖然經濟狀況確實嚴峻,但勉強還能維持生計。
隻要把生活水準降到和貧民窟成長時期相當的程度就行。
“知道了。但我還是拒絕。這擔子實在太重。”
“這樣啊。明白了。那麼——”
“啊,稍等一下。”
“嗯?”
當趙一樹拐進小巷時,迎麵走來三個手持槍械刀具的男人。
他們麵目猙獰,但對從小在貧民窟長大的趙一樹來說,遭遇這種混混早已是家常便飯。
可此刻卻湧起不祥的預感——那是隻有經曆過街頭生存的人才能嗅到的危險氣息。
他將保持通話的終端揣進懷裡,目光鎖定三人組。
在這條被繁華街喧囂遺忘的幽深小巷裡,戰鬥毫無預兆地爆發了。
前方交談的三人突然掏槍射擊。
想必是搶劫慣犯。
但不同於尋常恐嚇劫財,他們選擇先殺人後越貨———這正是母城人命如草芥的最佳寫照。
方才還懶散踱步的趙一樹,在槍口對準的瞬間判若兩人。
即便在無處閃躲的窄巷中,他屈身消失於對方視野的刹那便拉近距離。
不知是三人組槍法拙劣,還是跟不上趙一樹的動作,總之連一發子彈都沒能命中。
畢竟趙一樹好歹是能接到中間人委托的資深傭兵,絕非會被街頭混混壓製的新手。
由於學院管製,突擊步槍、手槍甚至匕首都無法攜帶,此刻的趙一樹手無寸鐵。
但貼近目標的他順手抽出其中一人腰間的匕首,直接刺入咽喉——對付這種貨色,本就不需要大動乾戈。
剩餘兩人慌忙舉槍時,轉身飛擲的匕首已紮進另一人眼球。
最後一人奇跡般瞄準趙一樹扣動扳機———子彈卻堪堪擦過皮膚。
而這時,趙一樹已經拾起了掉落在地的手槍———對於敵人而言,這一發子彈足以致命。
儘管姿勢失衡,他仍精準地射穿了男子的頭顱。
“哈啊哈啊真是的。”
趙一樹鬆開手中的槍。
當金屬撞擊地麵的聲響回蕩在巷子裡時,他俯身靠近那些倒地的男人。
“這些家夥是組織成員?”
所有男子手臂上都刻著看似相同的刺青。
【而且這是阿裡亞家族?世間竟有如此巧合不過這家夥】
唯獨一人的刺青略有不同。
基礎圖案雖相同,卻像是後期新增了覆蓋紋樣———在貧民窟摸爬滾打多年的趙一樹立刻明白,這是乾部級彆的標識。
雖無法確定究竟是高層乾部、首領還是次級頭目,但可以確定此人在阿裡亞家族地位特殊。
這類幫派有的重視兄弟義氣,有的則不然,但成員遇害必定報複。
無論哪種類型,幫派都講究尊嚴與體麵,絕不容忍他人挑釁。
對趙一樹而言,這種規矩正將事態引向棘手的境地。
【堂堂乾部為何要在貧民窟的糞坑般暗巷裡,乾這種幼稚又難看的搶劫勾當?】
儘管心存疑慮,報複風險依然存在。
時機巧合得簡直像被人設計,趙一樹歎息著掏出通訊器。
“吉普還在線嗎?”
“在的。發生什麼事了?”
“我決定接了這單麻煩的差事。”
趙一樹用極度厭煩的語氣繼續道,“把情報傳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