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體小說 > 曆史軍事 > 寒江磐石:流民到山河之主 > 第十九章 暗流湧·黑雲壓殘堡

第十九章 暗流湧·黑雲壓殘堡(1 / 1)

推荐阅读:

崔弘度睚眥必報的冰冷預言,如同懸在頭頂的冰錐,每一刻都在滴落著寒意。

短暫的喘息被徹底碾碎,殘破塢堡的空氣中彌漫著鐵鏽、汗水和泥土混合的焦灼氣息。

活命,得靠自己用血汗和石頭壘出來!

“加牆!加牆!”

李琰嘶啞的吼聲在山坳裡回蕩,如同鐵錘砸在每個人的心上。

他站在寨牆豁口處,腳下是剛剛搬運來的沉重條石,肩上舊傷在重壓下隱隱作痛,卻被他強行壓下,“豁口全堵死!用石頭壘!用泥漿糊!加高!加厚!不夠硬?不夠硬就拿命填!”

全寨能動彈的人都被驅趕起來。

漢子們赤膊上陣,肩扛手抬,沉重的條石、粗大的硬木被源源不斷運到牆下。

石頭成了絕對的主力,碗口粗的原木在他肩上仿佛沒有重量,每一步踏下,地麵都在微微震顫。

豁口處,新的石塊被艱難地壘砌在舊牆基上,縫隙用粘稠的黃泥混合著碎石死死填塞。牆內,李琰指揮著用砍伐的硬木搭建起簡陋的“跑馬道”——沿著牆根內側用木樁和厚木板搭起半人高的平台,方便守牆人快速移動支援。

“木簽!削尖了!浸屎!曬硬了再灑!”

老梁瘸著腿,在寨牆外的陡坡上吆喝著,渾濁的眼睛裡閃著狠厲的光。

婦人和半大孩子被組織起來,用石刀將硬木枝削成尖銳的木簽,前端浸入汙穢的糞水中,再放在寒風中晾曬。

這些浸染汙穢、堅硬尖銳的木簽,被密密麻麻地灑在寨牆外陡坡的枯草碎石下,如同潛伏的毒蛇。

還有用堅硬荊棘條編成的蒺藜球,布滿尖刺,同樣被大量拋灑在敵人可能的攀爬路徑上。

寨牆高處,滾木礌石被重新堆放,比之前多了數倍。葉七娘帶著人日夜趕工,將砍伐的硬木截成段,削尖,堆在牆頭。

儲備!儲備!每一塊石頭,每一根木頭,都是活下去的希望!整個塢堡如同被抽緊的發條,在死亡的陰影下瘋狂運轉,叮叮當當的敲打聲、沉重的喘息聲、粗糲的號子聲交織在一起,奏響著生存的戰歌。

“趙六!”李琰叫住正抱著塊石頭、累得齜牙咧嘴的趙六。

趙六一個激靈,差點把石頭扔腳上:“爺…爺您吩咐…”

“下山!去最近的集鎮!摸清崔家的動向!”李琰的眼神銳利如刀,刺得趙六脖子一縮,“崔家這次會派多少人?帶什麼家夥?什麼時候來?還有…縣衙的兵,有沒有動靜?給老子把耳朵豎起來!眼睛睜大點!”

趙六苦著臉,卻又不敢違抗,隻得換上件破爛的流民衣裳,臉上抹上泥灰,揣著幾個乾硬的野菜餅子,像受驚的老鼠般,趁著黎明前的黑暗,溜下了山。

內部的弦,同樣繃緊。

寨子裡湧入了十幾個崔家退兵後投奔來的零星流民,麵黃肌瘦,眼神閃爍。李琰和老梁交換了一個眼神。

“王猛,劉三。”李琰叫過兩個最信任的漢子,聲音壓得很低,“盯著點新來的。看看誰乾活偷懶,誰眼神不對,誰總往寨牆豁口和庫房那邊瞄。”

老梁則拖著傷腿,臉上掛著老兵油子特有的市儈笑容,湊到那些新來的流民堆裡,遞上水囊,拉著家常:“兄弟,打哪兒來啊?家裡遭了啥災?唉,這年頭,都不容易…對了,路上看見官兵沒?聽說崔家莊那邊動靜挺大?”他看似隨意地閒聊,渾濁的眼睛卻像鷹隼般捕捉著對方臉上每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

氣氛在無聲無息中變得緊張。

新來的流民感覺到若有若無的審視目光,乾活更加賣力,說話也更加小心。

熟識的流民被要求相互作保。一股無形的壓力彌漫開來,信任在生存的擠壓下變得脆弱。

山下的風,裹挾著更冷的寒意和更毒的流言,順著蜿蜒的小路,爬上了荒山。

“聽說了嗎?崔老爺在縣衙大發雷霆!說要請縣尉大人發兵剿匪!踏平那山窩子!”

“何止啊!我表親在縣衙當差,親耳聽見的!說那寨子裡藏了朝廷通緝的要犯!窩藏者…誅九族啊!天爺…”

“誅九族?那寨子裡的人…還有救嗎?”

恐慌如同瘟疫,在那些新來的流民中迅速蔓延。幾個膽小的婦人夜裡偷偷抹淚,看人的眼神都帶著驚懼。有人乾活時心不在焉,眼神總往山下瞟。一股暗流在疲憊的人群下湧動,仿佛隨時會衝破那脆弱的堤壩。

蕭玉璃變得更加沉默。

她依舊幫忙訓練那幾個稍有射箭天賦的漢子,指點他們張弓搭箭的姿勢和發力技巧,但話語更少,眼神更冷。更多的時候,她獨自一人,登上寨子最高處那段殘存的角樓斷牆,迎著凜冽的山風,久久佇立。目光穿透層疊的遠山,投向西北方向——那是洛邑的方向。寒風吹動她深青的衣袂,獵獵作響,背影顯得格外孤峭。

一次黃昏,李琰巡視寨牆,登上角樓。夕陽的餘暉給斷壁殘垣鍍上一層淒豔的血色。蕭玉璃背對著他,站在牆垛邊,似乎並未察覺他的到來。她微微垂著頭,手中握著一件物事,在血色的殘陽下,反射著溫潤卻冰冷的微光。

那是一塊玉佩。

材質極佳,溫潤如脂,即使在暮色中也流淌著內斂的光華。

上麵雕刻著繁複的紋路——李琰的目力極好,瞬間捕捉到了那紋路的核心:一隻隱現於雲紋之中的龍形!雖然隻是驚鴻一瞥,但那龍形透出的威嚴與尊貴,絕非尋常人家可有!

蕭玉璃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玉佩,眼神複雜得如同深不見底的寒潭,有追憶,有痛楚,有刻骨的恨意,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疲憊。

李琰的腳步聲驚動了她。她猛地回神,五指瞬間收緊,將玉佩緊緊攥入掌心,迅速收入懷中。再轉身時,臉上已恢複了一貫的清冷和平靜,仿佛剛才的失神從未發生。

隻有那雙明亮的眸子深處,殘留著一絲未來得及完全斂去的波瀾。

“有事?”她聲音平淡,聽不出情緒。

“看看防禦。”李琰目光掃過她收起的右手,沒有追問,語氣同樣平淡,“風大,小心著涼。”

老梁拖著傷腿,找到了正在指揮加固寨門內側支撐木的李琰。他渾濁的眼睛裡滿是揮之不去的憂慮,將李琰拉到一邊僻靜的角落。

“阿棄,”老梁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沙啞的沉重,“崔家要是真豁出去,勾結了縣衙,調來幾百號披甲持弩的正規官兵…就憑咱們這牆…”他搖了搖頭,沒把話說完,但那意思再明白不過。

“就算石頭再猛,也擋不住箭雨!還有…”他遲疑了一下,渾濁的眼睛瞥向角樓方向,“那位蕭姑娘…身手是好,箭術通神,可…她看人的眼神,太深了。老漢活了大半輩子,見過不少貴人…她身上那勁兒,不像流落江湖的,倒像是…背著天大的乾係。彆是個…招禍的根苗啊!”

李琰沉默著。

山風卷起他破爛的衣角,寒意刺骨。老梁的話像冰冷的針,紮在他緊繃的神經上。官兵的威脅如同沉重的磨盤,壓力如同實質的巨石,沉甸甸地壓在他的肩頭,幾乎要將他挺直的脊背壓彎。

就在這時,寨門方向傳來一陣撕心裂肺、變了調的嘶嚎!那聲音驚恐到扭曲,如同厲鬼索命!

趙六!他回來了!

但不是溜回來的,而是像一隻被猛虎追趕的兔子,連滾帶爬,手腳並用地竄上山坡!他臉色慘白如紙,沒有一絲血色,嘴唇哆嗦著,褲襠濕漉漉一片,連滾帶爬地撲倒在李琰腳邊,手指死死摳進冰冷的泥土裡,上氣不接下氣,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懼而完全變了調:

“阿…阿棄哥!壞…壞了!完了!全完了!”他涕淚橫流,混雜著泥灰糊了滿臉,“崔家那老狗…崔弘度…他…他親侄子!崔鵬!帶著…帶著二十騎家兵!都…都騎著馬!拿著明晃晃的刀!還有…還有縣城裡!調來了整整五十個…披著鐵甲的弓手!帶著硬弓!那箭頭…寒光閃閃啊!他們…他們就在山下紮營了!說明天…明天天一亮…就要…就要攻山剿匪!雞犬…雞犬不留啊!”

最新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