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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線索(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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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時剛過,日頭毒辣,空氣悶熱得沒有一絲風。

胡德昌勾結曹保謀反的告示早已經貼出來了,都察院左都禦史也已然成了主謀,此時應該在東城門剛被斬首,梟衛的動作實在快得可怕。

蟬鳴在道旁柳樹上嘶鳴,聒噪得如同鐵片刮擦耳膜。

蘇錦年和唐成從五城兵馬司陰涼的門洞下走出,刺目的陽光晃得人眼前發白。

他們是來查胡路下落的,因為昨夜胡府中,沒有他的屍首。

唐成分析,他要麼是從府中逃出來了,要麼就是昨晚不在府中。

這麼大個活人,還能人間蒸發不成?

銀都城是有宵禁的,亥時初打暮鼓,寅時末敲晨鐘。

宵禁期間,除東城外,西、南、北三城,均會有五城兵馬司的官兵巡邏,西城的巡邏尤為嚴密,小胡子管家若真是逃出來了,第一件事肯定是大喊著去找巡夜的官兵求救,隻有這樣,他才能活。

“昨夜西城街上,未見任何異常。”五城兵馬司指揮使的話言猶在耳旁,帶著公事公辦的冷漠。

蘇錦年眉頭緊鎖,汗水順著額角滑落,滲入眼角淡疤。

“有沒有可能…五城兵馬司怕惹禍上身,故意隱瞞?”

唐成眯著眼,用手遮擋陽光,搖頭道。

“胡府定的是謀逆重罪!胡路乃重犯,包庇他等同謀反,是誅九族的大罪;反之,提供線索則是大功,五城兵馬司的人,精著呢,這筆賬他們算得清”。

“那就隻剩一個可能”。

蘇錦年聲音低沉,“他昨晚根本不在府裡!”

兩人沉默地在街邊茶攤坐下,茶水苦澀,難以下咽,正如此刻心情;頭頂的蟬鳴更顯尖銳,像有人在對著耳朵吹嗩呐。

不多時,武陽和黃東帶著一身暑氣匆匆趕來。

黃東臉色有些發白,低聲道。

“老大,監夢司那邊…沒消息,黎大人事務繁忙,隻讓個主簿打發我們,說胡府案已結,梟衛無暇顧及此等小事”。

蘇錦年冷哼一聲,意料之中,此時想到黎一那張臉,她依然火大。

武陽卻從懷裡掏出一個巴掌大小、通體漆黑、觸手冰涼滑膩的小本子,遞給蘇錦年。

“這個是黎大人給的,說是送你的‘禮物’。”

蘇錦年接過本子,入手冰涼沉重,但聽到他的話,目光如刀鋒般剮向武陽。

武陽被她看得一哆嗦,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黎一是誰,尷尬地撓著絡腮胡,訕訕道。

“我……我就是遞個東西……”

蘇錦年也未多說什麼,見怪不怪了,武陽這人,粗枝大葉,外表粗獷內心憨直,智商還有點,算是不傻,情商簡直是一點沒有。

而唐成則和他恰恰相反,雖身高不足五尺,其貌不揚,但心思卻靈光得很,是個內秀的妙人兒。

“這是梟衛的‘生死簿’!記錄暗樁所聞所見,乃…百官噩夢!這本的主人,應是安插在胡府的暗樁,死於昨夜,紙頁浸透了血,墨跡都暈開了!”

此言一出,幾人都感到一股寒意穿透了午後的酷熱,胡府那地獄般的景象瞬間浮現腦海。

“暗樁都死了…”蘇錦年指尖劃過封皮上未乾的血汙,聲音冰冷,“看來昨夜之事,絕非黎一操縱!誰會把自己辛苦埋的釘子一起拔掉?”

她翻開生死簿。首頁墨跡暗沉:

新曆十五年五月初七。胡德昌病。臥床。腿瘡潰爛,惡臭。侍者言非偽。

蘇錦年皺著眉思索半天。

“這胡德昌真病了有什麼好記的?”

唐成湊近細看,低聲道。

“五月前,胡德昌忽然稱病閉門,朝野議論;梟衛隻奉皇命,若非此人牽扯國師一派,豈會費心派暗樁查證其是否‘詐病’?”

蘇錦年恍然,暗歎梟衛情報之深。

但她實在是讀不出這其中含義,快速翻看幾眼,將本子遞給唐成。

“你來看,我看這些彎彎繞頭疼”。

唐成接過,迅速掃視。

“胡路。無家室。嗜酒,好流雲閣留香。胡德昌令其專司看管二公子胡潤,寸步不離,餘事勿理。”

“所以昨夜,他最大的可能,就是在流雲閣!”

蘇錦年眼中精光一閃。

“等等!”

唐成翻到末頁,聲音陡然拔高。

“昨夜未時三刻!胡潤被一男子送回府中!此人名賈明!三十許,七尺,清瘦,黑髯,劍眉丹鳳眼。素衣!但……”

念到此處,唐成呼吸一窒。

“腰間懸……祭年司掌案玉牌!”

蘇錦年瞳孔驟縮,搶過“生死簿”細看。

“賈明?這倒確實是個意外之喜,記下,日後細查”。

唐成又繼續念最後一頁。

“子時末。胡路率三打手自偏門入。攜一麻袋。置後堂。袋中乃一中年男,目盲。醜時初,胡德昌、胡潤入後堂,閉門”。

他指著最後一行。

“再無任何聲……‘聲’字最後一筆未寫完……暗樁記到此,案發!”

“也就是說,案發時間是醜時二刻左右!那盲人是臨時綁來的!可……”

蘇錦年猛地想起胡府那具“被嚇死”的屍體。

“不對啊,我們看到的那屍體眼瞪欲裂,盲人如何能被‘嚇死’?暗樁看錯了?”

“不可能!”武陽甕聲道,“梟衛的暗樁,眼力會差?”

武陽大大咧咧說道。

唐成搖頭:“現在深究無益。找到胡路,一切或可迎刃而解。”

流雲閣位於南城紅柳坊,與西城隻有一街之隔,三層高樓,朱漆彩繪,即便在白日也顯出一種慵懶的奢靡。

四人剛靠近大門,便被兩個眼神精明的龜奴攔下。

“幾位爺,麵生啊?可有相熟的姑娘?”龜奴笑容客氣,眼神卻帶著審視。

蘇錦年一摸口袋——空空如也。武陽、唐成、黃東亦是麵露尷尬。查案查到青樓門口,竟湊不出一個茶錢!

隻能蹲在門前的老槐樹下陷入沉思,主要誰也未曾想過,這查案的間隙,居然還要來逛個青樓。

武陽撓著胡子嘟囔。

“他娘的,這叫什麼事兒!找人這種活兒,按說就該梟衛那幫孫子來乾!”

一語點醒夢中人,蘇錦年聞言,眼中靈光一閃!她猛地起身,再次走向流雲閣大門,手中緊握著那本漆黑冰冷的“生死簿”。

龜奴依舊笑臉相迎。

“幾位爺,可是湊足了……”

蘇錦年不等他說完,手臂一抬,將那本漆黑如墨、封皮尚帶暗紅汙漬的“生死簿”,無聲地推到龜奴眼前!

龜奴臉上的笑容瞬間凍結!瞳孔因極度驚恐而放大!他喉嚨裡發出“咯咯”的輕響,身體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腰瞬間彎成了九十度,汗如雨下,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梟衛辦案,自然無人敢攔。

“現在,我們能見留香姑娘了嗎?”蘇錦年的聲音平靜無波,卻比刀鋒更冷。

龜奴小雞啄米般點頭,顫抖著手臂指向內裡,示意請進。

三樓儘頭,“留香閣”。

推開雕花木門,濃鬱的甜香撲麵而來,混合著脂粉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草藥氣息。

蘇錦年鼻翼微動,目光瞬間鎖定了香爐,爐內灰燼尚溫,顯然剛被澆滅不久!

“店家帶客去彆間吧,留香今日心緒難寧,怕怠慢了”。

聲音自內室而出,如小溪流水,清澈溫婉,留香姑娘側臥在軟榻上,背影婀娜。

蘇錦年毫不理會,徑直走入內室,數個金雕玉琢的屏風環繞,影影綽綽看上去像個迷宮,巨大的銅鏡映著人影,走到香爐旁,手指探了探爐溫,又撚起一點濕灰嗅了嗅,曼陀羅混著安息香!

“姑娘的心緒難寧,可是因昨夜胡府之事啊”。

蘇錦年開門見山,目光如炬盯著榻上之人。

留香背影一僵,緩緩回頭。此刻卻蒼白如紙,雙目含著淚水猶如兩汪清泉,哀求般的望向蘇錦年,楚楚可憐。

“大人…”

她聲音發顫,猛地起身,踉蹌著撲倒在蘇錦年腳下,深深叩首。

“大人!我…我想活!”

“胡路昨夜可在你這裡?”

蘇錦年冷冰冰地問。

她抬起淚眼,梨花帶雨。

“大人明鑒!昨夜……昨夜胡管家不在奴家這裡!有貴客……王員外可作證!他那人…每次來都要灌醉自己,醉了便打人罵人……”

她泣不成聲,顫抖著撩起衣袖,露出幾處新鮮的、猶帶青紫的瘀痕。

“您看……這都是他前日喝醉打的……還逼著奴家整夜彈琴,手都彈破了……”

二人說話的空檔,唐成在屋內查看,微微搖頭示意無異狀。

窗前的桌上放著文房四寶,紙上寫的都是些口水詩,字跡浮誇潦草,落款便是胡路。

留香啜泣著,從床頭暗格捧出一個沉甸甸的包裹打開,裡麵是白花花的銀錠。

“這些都是胡管家給的……都是臟錢……奴家願悉數上交……隻求大人饒命!”

她再次叩首,肩頭輕紗滑落,露出更多青紫交錯的瘀傷,觸目驚心。

看著腳下這柔弱無依、遍體鱗傷的女子,蘇錦年心中那點疑慮被衝淡了許多。她彎腰扶起留香,順手替她攏好滑落的輕紗,將包裹推回她懷中,聲音難得溫和:“收好。好好活著。”

留香渾身一震,淚水決堤,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謝…謝大人!大人恩德……”

蘇錦年不敢再看那雙淚眼,轉身快步離開。

她見不得這種被命運碾碎的柔弱。

走出流雲閣,午後的熱浪裹挾著市井的喧囂撲麵而來,衝散了那甜膩惑人的香氣,也讓蘇錦年的頭腦瞬間清醒了幾分。

“胡路不在此處…還能去哪?”她看著熙攘的街道,心中疑雲更重。

難道真的人間蒸發了?

流雲閣三樓窗邊。留香姑娘嬌柔地倚著欄杆,臉上淚痕未乾,眼神卻已恢複一片冰冷清明。

她伸出纖纖玉指,優雅地彈掉眼角最後一顆將落未落的淚珠;微風拂過,輕紗帔帛悄然滑落肩頭,露出一片光潔如玉的肌膚,哪有什麼青紫瘀傷?隻有一隻栩栩如生的墨刺青,在陽光下振翅欲飛。

她望著蘇錦年幾人消失的方向,紅唇微啟,無聲地低語:

“不是謀反抄家嗎……卻還在找胡路?而且還是祭年司的人,看來……昨晚胡府之事,不簡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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