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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鈴從夢裡驚醒,脖頸隔著皮膚發麻,筋脈突突的,那種酥感仿佛真的被陳況咬過一樣。
心跳也很亂,她捂著脖子盯天花板,反複確認真的隻是夢才慢慢平緩下去。
喬鈴把自己團在被窩裡,又想回味,又臊於回味,亂七八糟地又睡了過去。
第二天睡醒就發現自己來了例假:“……”
果然是激素的鍋,才不是她色心大爆發呢!
…………
然而,接連三天,喬鈴隻要一閒下來就會想起那個春心蕩漾又不可理喻的夢。
這下好像也不太能怪激素了。
當然了,春心蕩漾形容的是她,不可理喻形容的也是她。
陳況那人一看……就不可能是會做出夢裡那種舉措的人。
以他對自家小店產生噪音的痛恨程度,在陳況的視角裡,那個咬脖子的行為,應該不是調情……是真想咬死她吧。
按理說再生動的夢也會隨著時間慢慢淡去,但不知怎麼了,她就是忘不掉那晚的夢。
不過幸好,這幾天沒有在樓裡見到陳況,那天在酒吧她跟他表態之後,他也再沒有任何聯絡。
會不會是因為這幾天她有意提醒客人做diy的時候輕拿輕放,小力砸銀有效果了?
因為傳到樓下的噪音沒那麼大了,陳況也就不再追究了?
為了減少桌腿和地麵的碰撞噪音,她還給店裡所有的桌椅腳都裹了減震泡沫。
喬鈴為此感到滿意,哪兒是什麼不可調節的矛盾嘛,各退一步這不是能共處嘛。
這天晚上九點,喬鈴看最後一位客人離開後隔了這麼久也沒有新客登門,索性提前半個小時關店。
小某書的熱帖效應來得快去得也快,店裡業績滑坡式地下降,感覺過不了幾天就要回到之前冷冷清清的狀態裡了。
就傍晚到晚上這段時間客人比較密集,一般都是下班放學騰出時間的情侶。
喬鈴盯著電梯間慢吞吞變化的屏幕數字,心情發沉,還是要想個辦法把店鋪的熱度維持住。
電梯開門她走進去,歎的這口氣還沒收回,電梯下降一層後忽然停下,在20樓敞開。
電梯開門的瞬間喬鈴倏地預感不好,結果一抬頭,撞見踏進來的陳況。
!!!
三天前還在夢裡啃她脖子的人出現了。
電梯裡原本還有一對情侶,她對上陳況一眼,嗖地低下頭,挪到一側躲著。
這個時間出門,是去酒吧上班的吧。
他的黑眼圈怎麼這麼重?
睡得不好嗎?
呃啊……臉色好難看,感覺隨時會把人撕碎泄憤。
陳況略長的黑色卷發還有些濕,像是洗了頭沒怎麼吹就出了門,身上的黑色t恤皺皺的,肩線塌得很垮,和之前見到時利落精神的狀態大相徑庭。
疲憊壓得氣場很低很嚇人。
他上了電梯看到喬鈴後表情更臭了,靠著另一側閉上了眼。
電梯門關上。
站在中央的那對情侶對視一眼:突然覺得氣氛好詭異,是錯覺嗎?
對方一句話沒說,喬鈴從氛圍中猜想著信息。
一,她為了減少噪音的舉措完全沒起到作用,他失眠更嚴重了。
二,他現在很煩躁,恨不得活吃了她!
喬鈴不安地扣弄著手指,不知道自己猜得對不對,會不會隻是多想了?
她偷偷瞥過去——又看到他那半臂的花臂紋身,一如既往的漂亮又嚇人。
隨後眼神忍不住在他身上亂飄。
臉都臭成這樣了還這麼帥,有黑眼圈反而更性感了,這能說嗎……
身材還是這麼吸人眼球啊……個子也高,每次看他脖子都會仰到發酸。
一米八五還要多吧?
今天這件t恤上沒有破洞了啊……偷看不到腹肌了。
想到這裡,喬鈴一愣,猝不及防想到三天前晚上做的那個夢。
這會兒見到了本人,夢境模糊的畫麵重新變得清晰起來,陳況落在她脖子上的那種溫熱和酥痛再度……
夢過於真實,連他咬上來時舌尖的粗糲感都十分真實。
喬鈴抬手摩挲起脖頸,餘光裡男人肌理有力的手臂加劇著她的心跳頻率。
彆想了……知不知羞的呀……
要是對方知道在她的夢裡,他是個上來就啃女生脖子的色胚,估計會氣得直接把她從電梯裡扔出去吧。
喬鈴思維比較跳脫,慌亂間想著陳況不能有小說裡什麼讀心術之類的特異功能吧。
應該是沒有,老天爺,你可一定要保佑陳況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帥哥啊。
陳況緩緩睜眼,眼珠偏過去,瞥著她十五秒內切換了十幾種不同的表情,微微彈動的眉峰透著難以理解。
他壓了壓胸腹這口氣。
電梯走走停停都十幾層了,她還沒有話想跟他說麼?
這三天他的有效睡眠加起來有十五個小時嗎?
她就一點愧疚感都沒有?
但凡有點眼力見也該問問他這幾天感覺怎麼樣吧?
電梯在緊迫感十足的氛圍中似乎降得比平時快了三分,一下子就到了一樓。
陳況直起身時忍不住先開口:“哎,你……”
結果幾乎在同一刻,喬鈴紅著臉嗖地衝出了電梯門,聽到他叫她,她後背抖了下,跑得更快了。
三秒就沒了人影。
電梯裡的那對情侶莫名看了他一眼,也牽著手速速出了電梯。
陳況的臉頓時青硬了起來,本就發沉的太陽穴猛跳起來,眸子浸墨似的深。
這是徹底拒絕溝通了?
隨便他怎樣她懶得管是吧?
電梯重新合上之前他重重敲了下開門鍵,邁步出去,抄進兜裡的拳頭攥得咯吱作響。
雖然不知道她和喬競什麼關係。
能玩到一起去,果然都是不講道理的人。
行。
下次也沒必要再給她留什麼情麵。
…………
陳況這些年的睡眠障礙很嚴重,休息時的聽力好像比清醒時候要敏銳得多。
或許是因為這些年醫院陪床的經曆幾乎沒斷過,身邊但凡有點風吹草動都是關乎人命的,所以他想踏實睡一覺很難,睡著時一直在做夢就不說了,稍微有點聲音都會神經反射一樣地睜開眼。
於是樓上她那家diy銀飾店動一會兒靜一會兒的噪音成了折磨他的精神刑具。
這天中午十二點陳況吃了飯上床,開啟今天第二段睡眠。
樓上的生意似乎有些冷清,他終於能得片刻消停,塞上耳塞合了眼。
好不容易睡著了,他又做夢不斷。
雖然反複隻有那幾個畫麵。
有那麼幾個瞬間,殘忍地霸占著陳況的人生。
父母的兩次死亡,他都是坐在醫院的走廊裡,一眼望去全是蒼白的。
搶救門的白,醫生褂子上的布白,簽字單的紙白,視線晃晃悠悠,一扭頭,發現窗外的光刺得也那麼白。
他想動,想站起來,卻發現靈魂被死死釘死在這把長椅上,隻能忍著飛蚊發脹的慘白視線,搖搖鈍鈍,直到血肉快要繃裂,大腦自救般地令他驚醒才能逃脫。
咚咚咚——
咚咚——
噔噔噔——
陳況睜開眼,一把扔掉耳朵裡的耳塞,盯著不斷傳來噪音的天花板罵了句臟。
他撈起手機,看到房東最新發來的消息。
因為這套房子本來定位是提供給遊客的酒店民宿,陳況看中了這地方和酒吧步行可達的便捷距離,決定加錢長租下來,才給了房東肆意提條件的機會。
如果他在旅遊旺季才入住不到一個月就要搬離,按照之前的合約,不僅不給回退房租,還要賠償。
陳況突然很納悶,當時自己是腦殘麼竟然答應這麼無理的租房契約。
卡裡並不是沒有富裕的錢,隻是他這些年過下來早就習慣了精打細算,不該花的錢要是扔了,身上就說不出的哪兒難受。
而且,憑什麼。
因為那個夢他驚醒後趨近軀體化地渾身不舒服,腦袋裡好像千個萬根弦同時被撥動,嗡鳴不斷。
就在這時,樓上突然——“嘭!”
一聲巨響。
陳況徹底忍無可忍,鎖了手機一扔翻身下床,氣衝衝地往門口去。
正好新賬舊賬一起算。
…………
半分鐘之前,樓上。
今天中午隻有一個男客人在店裡,看樣子似乎是要給女朋友做禮物來的,不過不知道有什麼事,從一坐下就滿臉煩躁,一邊發語音一邊敲銀條。
中間她去教流程的時候他也是半聽不聽的,十分敷衍,好像自己很會一樣。
喬鈴不是沒見過這樣的客人,也不惱,做好自己分內的就去做彆的了。
結果他越做越煩躁,到鐫刻紋樣的步驟,那個男人突然嘭地一拍桌子,“老板!這怎麼回事啊!”
他突然的爆發嚇了喬鈴一跳,後背毛了一下,趕快走過去:“怎麼了您說。”
男人把銀條往桌子上一撂,粗獷的嗓音十分嚇人:“你看看!怎麼全都是歪的!這還怎麼看!”
他吼得喬鈴頭皮發緊,拿起那根銀條看了看七扭八歪的刻字,心中叫糟,耐心解釋:“這個……已經提前跟您講過了呀,敲上去就……”
“你什麼意思啊?”男人嘖她。
喬鈴扯出微笑,擺正態度:“剛剛步驟前我跟您講過了呀,刻字這一步要小心,敲上去就不能複原了,所以要先用旁邊這個銀片練過再刻。”
“您看是不是沒有練習……”
“我看你是壓根就沒教!!”
她有理應對:“先生,店裡都有監控的,您要是懷疑我沒有教這一步,我可以調監控給您看。”
“哎!”男人拍拍桌子,站了起來,個頭壓過她頓時更凶悍了:“你是說我花錢在你店裡沒弄好,都是我活該了唄?我廢物學不會這麼點破玩意?”
他隨手一揮,放在桌子邊的膠頭錘掉在地上,邦的將地板砸出一聲巨響。
對方完全是不講理的人,她聽完這句心涼了幾分。
幸好店裡就他一個客人,不會影響到其他人。
“剛才我就想說了,我上你店裡做個東西,怎麼跟做賊一樣?”
男人指著她劈頭蓋臉一頓罵:“砸銀條你叫我小點聲,我挪個椅子,發個語音你也叫我小點聲,怎麼,我他媽礙你什麼事了?”
“這麼多毛病就彆出來開店!就說你們這群娘們乾什麼都不行。”
喬鈴聽完這句話氣得眼皮一抖,表麵的微笑也繃不住了,立刻決定破財消災,讓他趕緊滾蛋。
“這樣,確實是我沒有服務好,出來做東西送朋友為的也是一個開心,這一單給您免了,您再去看看其他家手作店可以嗎?”
虎背熊腰的男人一叉腰,眯起了眼:“你這說的跟我故意來挑事一樣!”
“我現在叫你給我解決問題,你把我往外趕什麼意思?”
“就你這麼做生意,怪不得半天一個人都沒有,活該你這店越乾越黃!”
喬鈴走出校園到獨自開店創業也不過一年多的時間,平時服務的也多為女性客戶,從沒遇到過這樣的人。
麵對壓迫感十足的刁難和諷刺,她控製不住委屈,無助感湧現。
她說的做的還不夠體麵嗎?怎麼還不依不饒……
喬鈴抬頭,水盈盈的目光硬直倔強。
“這樣,我給您……”她正要說親手給他重新做。
男人借機把私人情緒撒在她身上,撈起皮包指著她威脅:“你再瞪一個?你瞪誰呢你!”
“出門做生意不掃聽掃聽周圍誰說了算?!我花點錢讓手底下人弄點水軍去網上把你這店黑到開都不敢開門,你信不信?啊!?”
喬鈴一抖,徹底慌了,眼底泛酸。
麵對男人舉著皮包虛虛揮著威脅的動作,她嚇得縮起肩膀躲。
然而下一刻,身後襲來一陣他人靠近的存在感。
有些熟悉的嗓音擲地有聲。
“嘴跟你爹肛門一樣鬆?吹牛比放屁還容易。”
喬鈴怔忡,回頭對上陳況暗涼的眉眼。
都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進來的,還站在她身後。
她從沒聽過他罵人,而且還罵得這麼毒。
他是在發火嗎?
雖然有些不合時宜,但她覺得……性感爆了。
為什麼有人會因為發脾氣罵臟話而性張力飆升啊?
男客人被這一句惹急了,上去就要拽她的衣領,結果速度遠遠不及陳況,一把就被他在中途攔截。
男人之間的鬥爭有時候跟狗狼沒什麼區彆,隻要互咬一下,力量分出上下,立刻就有高低貴賤之分。
陳況不比男客人虎背熊腰,身材頎長緊實,但輕輕一出手,竟錮得男客人一條胳膊動都動不了。
活這麼大哪個男人沒混過?他一下就看出陳況絕對是打架打出來的,氣焰弱了大半。
陳況看他怕了便甩開手,往前一步,把喬鈴擠到自己身後。
他抬下巴,睡亂的卷毛下那雙眼睛鋒利駭人,“我也花點錢,買你現在滾出去。”
本來就因為失眠煩到了極點,這男的還敢往槍口上撞。
他很久沒這麼撒過氣了。
“我跟她也有事。”陳況用下巴指了指身後的女人,“現在一秒都容不下你。”
他環顧店麵,最後把視線定在監控攝像頭的位置,無形中警告這個男人,散漫道:“說個數吧。”
男客人順著陳況的視線看到監控,明白自己落不下任何好處,這男的這麼狠,也不知道是護著這個娘們還是真找上門算賬的。
他隻得拿起東西瞪他們一眼,自認“倒黴”地離開店麵。
喬鈴巧合被找上門聲討的陳況解了圍,終於鬆了口氣,剛要道謝的時候,門口又響起一道更熟悉的聲音。
“我告訴你我都看見了!彆讓我再瞧見你,下次再敢找茬我就報警!”
一個高瘦清麗的中年婦人提著飯盒,指著落荒而逃的男客人喊著。
喬鈴急著回頭,看著門口那人,瞪圓了眼:“……媽!?”
“你,你怎麼來了?”
陳況一頓,斂眸看向她。
躁鬱的情緒冷不丁被打斷。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