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金店後院的風卷著幾片鐵皮嘩啦作響,張鋒把林小妹扶進屋裡時,她整個人還在輕微發抖,臉色白得像剛從冰櫃裡撈出來的豆腐。他把她安頓在角落的老沙發上,順手拉過一個工具箱當茶幾,掏出一瓶葡萄糖口服液塞進她手裡。
“喝點甜的,能穩住心跳。”他說得輕描淡寫,像是在給顧客推薦螺絲型號。
林小妹盯著他看了兩秒,忽然開口:“你不是普通的五金店老板吧?”
張鋒沒接話,隻是低頭翻出一卷醫用膠帶和幾根細銅絲,輕輕按了按她的手腕內側。那裡有一圈排列整齊的針孔,像是某種編碼。
“他們在你身上打了什麼?”他問。
林小妹嘴唇動了動,眼神有點渙散:“我……記不太清了。隻記得他們管那個地方叫‘鳥巢’,說是什麼基因實驗基地……還有一個人,戴著眼罩,說話帶著俄國口音……他自稱……血色主教。”
張鋒手指一頓,眼底閃過一絲冷光。
血色主教?
這名字聽著就不像個正經人。
他抬頭看了眼窗外,夜色已經壓得很低,街道儘頭隱約傳來腳步聲,但聽不出是巡邏的警察還是彆的什麼東西。他站起身,走到門邊檢查了一下自製警報器的狀態,又順手在門口擺了個鐵皮桶——這是他今晚設下的第一道預警線。
“你先休息一會兒。”他說,“等我把這事理清楚。”
林小妹靠在沙發上,聲音虛弱:“彆去……他們不隻有槍,還有……彆的東西。”
張鋒沒應聲,隻是摸了摸腰帶扣,那枚多功能戰術筆還藏在裡麵。他轉身回到櫃台後麵,抽出一本封麵破舊的賬本,翻開第一頁,上麵寫著幾個模糊的字:龍衛·內部資料。
他拿筆在紙上快速記錄下“血色主教”四個字,又畫了個簡略的地圖標記——拆遷工地。剛才那場逃亡讓他確認了一件事:那地方不是普通工地,而是個偽裝成廢墟的實驗室。
他正準備繼續整理線索,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一條匿名郵件彈出,內容隻有短短一句話:
“虎符殘片,在排水管。”
張鋒皺眉,反複點了幾次屏幕,想查i地址,結果發現郵件來源被徹底加密,連追蹤路徑都被抹得乾乾淨淨。
誰會知道五金店裡藏著虎符的事?
養父臨終前隻給了他半塊虎符,另一半至今不知所蹤。現在有人主動提供線索,還精準到“排水管”,說明對方對他了解不少,甚至可能……早就盯上他了。
他合上賬本,抓起一把扳手和手電筒,推開後門走了出去。
夜風刮得鐵皮棚子嗡嗡作響,張鋒蹲在檢修井蓋旁,用撬棍撬開鏽死的鎖扣。井口一股潮濕的黴味撲麵而來,他用手電照了照,井壁上布滿了斑駁的刻痕,有些像是年久失修留下的痕跡,但更多……看起來像是文字。
楔形文字。
他眯起眼睛,伸手擦掉一層浮塵,果然看到一行排列規整的符號。這些文字不屬於任何現代語言體係,更像是某種古老文明的遺存。
他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這種感覺,就像小時候養父訓練他識彆暗語時的那種直覺。
他從工具包裡翻出一張紙,開始臨摹這些符號。剛寫下第一行,耳邊就傳來一聲金屬摩擦的聲音。
哢噠——
井底深處,似乎有什麼機關被觸發了。
張鋒猛地抬頭,手電筒的光束掃過井口邊緣,發現原本乾燥的地麵正緩緩滲出水珠,而且……有種奇怪的味道。
腐臭味。
他心頭一緊,迅速往後退了幾步,剛站穩,就聽到五金店那邊傳來一陣劇烈的撞擊聲。
砰!砰!
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撞門。
他立刻意識到不對勁,拔腿就往回跑。
剛衝進店裡,他就看到林小妹蜷縮在角落,臉色蒼白如紙。而門口那扇木門已經被撕裂出一道裂縫,縫隙中透出一雙雙猩紅的眼睛。
老鼠。
一群體型異常龐大的老鼠,正在瘋狂啃咬門板。
“操!”張鋒一腳踹上門,同時抄起牆角的乾粉滅火器,對著門外就是一通猛噴。白色粉末瞬間彌漫開來,鼠群發出尖銳的吱叫聲,暫時退了回去。
但他心裡明白,這隻是權宜之計。
這些老鼠不正常,它們的動作太協調、攻擊性太強,完全不像自然界的生物。更糟的是,它們似乎聞到了血腥味,越來越多地聚集過來。
就在他準備布置第二道防線時,店門突然被一腳踢開,陳宇衝了進來,手裡拎著一瓶催淚瓦斯。
“你他媽惹了什麼東西?”他一邊噴灑一邊罵道。
張鋒沒廢話,直接扔過去一根鐵鏈:“幫我封門。”
兩人配合默契,三下五除二就把門徹底堵死。外麵的撞擊聲漸漸弱了下來,但依舊能聽見那些老鼠在門外來回遊走的腳步聲。
“你怎麼來了?”張鋒喘著氣問。
陳宇擦了把汗,目光落在地上一堆破碎的木屑和老鼠屍體上,神色複雜:“我收到消息,說你這邊有異常活動。本來還不信,現在看來……你是真惹上了不得的東西。”
張鋒沒接話,而是蹲下來撿起一隻老鼠的屍體,翻看它的爪子。果然,在其中一隻爪子上粘著一塊金屬碎片。
他捏起那塊碎片,湊近燈光一看,瞳孔微微一縮。
那是王強腰帶上掉落的一塊裝飾物。
也就是說,這群老鼠,是王強放出來的。
或者說……是“血色主教”的安排。
他將碎片小心收進兜裡,腦海中浮現出那個戴著獨眼義眼的男人——陳老將軍。
如果這真的是二十年前湄公河慘案的延續,那麼這場戰鬥,遠比他想象的要複雜得多。
門外的鼠群終於散去了,隻剩下一地狼藉。
張鋒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看著陳宇說:“你知道城南有個廢棄的鳥類研究中心嗎?”
陳宇愣了一下:“聽說過,早幾年關停了。”
張鋒點點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它沒關,隻是換了身皮。”
說完,他拿起那本賬本,轉身走向櫃台後的暗格。
今晚的事還沒完,真正的麻煩才剛開始。
他握緊賬本,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血色主教,咱們見招拆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