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溪悅榕莊的清晨,是被濕地氤氳的水汽和婉轉的鳥鳴喚醒的。林小滿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獨棟彆墅高挑的木質屋頂和巨大的落地窗外,一片朦朧如紗的碧綠水色。陽光透過薄霧,在水麵上灑下碎金。亞曆山大已經醒了,穿著舒適的深灰色絲質睡袍,坐在臨窗的軟榻上,麵前放著一杯黑咖啡和攤開的筆記本,銀灰色的頭發在晨光中泛著柔光。他側臉線條沉靜,灰藍色的眼眸凝視著窗外,似乎在構思著什麼。
林小滿赤著腳走過去,像隻小貓一樣蜷進他旁邊的軟榻裡,把頭靠在他結實的手臂上。他身上有淡淡的須後水和咖啡的清冽氣息,混合著濕地清晨的草木香,讓人安心。
亞曆山大放下筆,自然地伸手攬住她的肩膀,讓她靠得更舒服些。他低頭,下巴輕輕蹭了蹭她的發頂,聲音帶著晨起的微啞:“slee… od?”(睡得好嗎?)
“嗯。”林小滿滿足地哼了一聲,像隻被順毛的貓。窗外的寧靜和身邊的暖意,讓她心裡一片柔軟。她想起昨晚清吧裡那個“y only one”的宣言,還有更早之前關於家人的話題,一個念頭自然而然地冒了出來。
“alex…”她仰起頭,看著他在晨光中顯得格外深邃的下頜線,“if… you et y faily… first… zhou near”(如果…你要見我的家人…先…見我姐姐好嗎?她…在杭州。很近。)她有些緊張,手指無意識地絞著睡袍的帶子。姐姐是她最親近也最信任的人。
亞曆山大沒有絲毫猶豫,灰藍色的眼眸轉向她,帶著溫和的笑意和肯定:“od sister first when?”(很好。先見姐姐。什麼時候?)他拿出手機,似乎隨時準備記錄時間。
林小滿被他這雷厲風行的態度弄得有點懵:“ah? not… now! raduation?”(啊?不是…現在!也許…以後?等我…畢業以後?)畢業似乎成了她心中一個重要的分水嶺。
亞曆山大聽到“graduation”(畢業)這個詞,眼神明顯亮了一下。他放下手機,握住她絞著帶子的手,包裹在自己溫熱的掌心裡,神情變得異常認真和鄭重。
“xiaoraduation i… take you… ho y ho”(小滿。等你…畢業以後。我…帶你…回家。我的家。)
“your… new york ho?”(你的…紐約的家?)林小滿好奇地問。
亞曆山大搖搖頭,灰藍色的眼眸裡閃爍著一種複雜的光芒,是期待,是歸屬感,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孤寂。“no y… real ho”(不。是我…真正的家。)他頓了頓,似乎在尋找更準確的詞彙,“ce… rivate nd… forest… ke”(一個地方…私人的。我的。很大一片土地…森林…湖泊。)
他鬆開她的手,拿起平板電腦,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動、點擊。很快,他調出了一組航拍照片,遞到林小滿麵前。
林小滿瞬間屏住了呼吸。
照片展現的是一片廣袤得令人心醉的土地。茂密的、未經開發的原始森林如同綠色的海洋,環繞著一片巨大的、宛如藍寶石般鑲嵌其中的湖泊。湖水清澈得不可思議,在陽光下呈現出夢幻般的藍綠色調,倒映著天空的流雲和岸邊的樹影。在湖泊延伸向森林的一處岬角頂端,矗立著一座風格獨特的建築。
那是一座現代感與粗獷自然完美融合的房子。大麵積的落地玻璃牆仿佛消失了一般,將壯麗的湖光山色儘收其中。主體結構是深色的金屬和未經雕琢的天然巨石,線條利落而充滿力量感,像從山岩中自然生長出來。屋頂是傾斜的綠色植被,與周圍的森林融為一體。一條蜿蜒的木棧道從房子的露台延伸出去,一直探入清澈的湖水中。
“this…”亞曆山大指著那座房子,語氣帶著一種深沉的驕傲和溫柔,“i design build for… iet for… thkg”(這個…我設計的。建造的。為了…安靜。為了…思考。)他手指滑動,畫麵拉近,可以看到巨大的露台上擺放著簡單的戶外家具,麵對著無垠的湖麵。
林小滿完全被震撼了。這不像一個家,更像一個遺世獨立的王國。
“nd… all… e”(這片土地…全部…都是我的。)亞曆山大平靜地陳述著,仿佛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ke… clean i swi… tis”(湖水…很乾淨。我…有時在那裡遊泳。)他的手指繼續滑動,畫麵切換到了室內。是幾張不同房間的照片。
其中一張,讓林小滿瞳孔微縮。那是一個極其寬敞、挑高驚人的房間,三麵牆都是頂天立地的防彈玻璃展櫃。櫃內柔和的燈光下,陳列的並非珠寶或藝術品,而是——兵器!
冰冷的金屬光澤在燈光下流淌。有歐洲中世紀騎士的雙手巨劍,劍柄鑲嵌著暗沉的寶石;有弧度優美、刃如秋水的日本武士刀,刀鞘上纏繞著古老的絲繩;有造型古樸、帶著神秘符文的波斯彎刀;甚至還有幾柄泛著幽藍寒光的十字弩!它們靜靜地懸掛或放置在特製的支架上,散發著跨越時空的森然寒氣與無言的威懾力。
“i… like llection old thgs weaons… history art”(我…喜歡收藏。古老的東西。兵器…是曆史。是藝術。)亞曆山大解釋著,語氣平靜,仿佛在談論收藏郵票,“secial roo… for the”(有專門的房間…存放它們。)
另一張照片則截然不同,是溫暖的書房一角。巨大的壁爐旁,陳列著幾件溫潤的東方瓷器,釉色如玉,線條流暢,在柔光下散發著靜謐的光澤。
林小滿看著這些照片,再看看身邊這個有著灰藍色眼眸、氣質複雜的男人,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他們之間巨大的差異。他擁有的世界,是如此遼闊、私密,充滿了她無法想象的財富和…孤獨。
“you… alone? there?”(你…一個人在那裡?)她輕聲問,心裡泛起一絲心疼。
亞曆山大沉默了一下,灰藍色的眼眸望向窗外波光粼粼的濕地水麵,仿佛透過它看到了那片遙遠的森林湖泊。
“yes alone”(是的。一個人。)他聲音低沉,“fa ti
others… sisters… no … s far not… close”(家人…父母已逝。很久了。兄弟姐妹…沒有。有一些…遠房堂表親。很遠。不…親近。)他描述得極其簡潔,但那份深入骨髓的孤寂感,卻無聲地彌漫開來。
他收回目光,重新落在林小滿臉上,那深邃的眼底湧動著強烈的暖意和不容置疑的決心。他握緊她的手,力道大得讓她微微吃痛,卻又無比安心。
“but… now”(但是…現在。)他凝視著她,一字一句,清晰而緩慢,帶著一種沉甸甸的承諾,“after graduation… you e live with our ho”(等你畢業…你就來。生活。和我一起。我們的家。)
林小滿的心,被這突如其來的、關於遙遠未來的沉重又甜蜜的承諾,撞得又酸又軟。她看著他眼中那片隻為她融化的孤寂深海,用力地點了點頭,喉嚨有些哽咽:“yes our ho”(嗯。我們的家。)
為了驅散早餐時那份關於遙遠未來和沉重過去的氛圍,亞曆山大提議去市區的主題樂園。林小滿立刻雀躍起來,像個終於被允許去春遊的小學生。
樂園裡人聲鼎沸,色彩斑斕,充滿了歡快的音樂和孩子們的尖叫。巨大的摩天輪緩緩轉動,過山車呼嘯著劃破天際。這與西溪濕地的靜謐和湖心堡的遺世獨立形成了最強烈的反差。
亞曆山大換下了平日的正裝,穿著簡單的白色棉麻襯衫和卡其褲,戴著墨鏡,儘量低調,但那挺拔的身姿和出眾的氣質,在人群中依然很顯眼。林小滿則穿著簡單的t恤牛仔短褲,紮著馬尾,興奮地拉著他穿梭在各個項目之間。
他們排在一個大型的、童話城堡般的旋轉木馬項目隊伍裡。隊伍很長,大多是帶著孩子的家庭。陽光有些曬,亞曆山大很自然地站在林小滿身後,用高大的身體為她擋去大半陽光,一隻手還虛虛地護在她身側,防止她被擁擠的人流碰到。他另一隻手拿著剛買的、造型可愛的動物冰淇淋,是林小滿非要嘗試的“網紅款”。
林小滿小口舔著冰淇淋,滿足地眯著眼,看著前麵一個金發碧眼、像洋娃娃般的小女孩騎在一匹粉色的木馬上,隨著音樂開心地搖晃。小女孩似乎感覺到了注視,回過頭來,好奇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地,先看了看林小滿,然後目光落在了她身後高大英俊的亞曆山大身上。
小女孩拉了拉旁邊媽媽的衣角,用清脆的童音,指著亞曆山大和林小滿,用英文大聲問道:“oy, who is that retty dy? is she the rcess of this knight?”(媽媽,那位漂亮的女士是誰?她是這位騎士的公主嗎?)
周圍幾個懂英文的遊客都善意地笑了起來。
小女孩的媽媽有些不好意思,正要道歉。亞曆山大卻微微俯下身,隔著墨鏡,對著小女孩露出了一個極其溫和的笑容。他沒有直接回答小女孩天真的問題,而是摘下了墨鏡。
灰藍色的眼眸在陽光下如同最清澈的海水,帶著溫柔的笑意。他側頭看了一眼身邊因為被叫“rcess”(公主)而有些臉紅的林小滿,然後重新看向小女孩,用清晰、沉穩、帶著磁性的聲音,給出了一個讓林小滿瞬間石化、讓周圍空氣都仿佛凝固的回答:
“she is not a rcess”(她不是公主。)
他頓了頓,在所有人(包括林小滿)錯愕的目光中,極其自然地、無比篤定地補充道:
“she is y wife”(她是我的妻子。)
時間仿佛靜止了。
林小滿嘴裡的冰淇淋瞬間忘了融化,眼睛瞪得溜圓,像受驚的鹿。她感覺全身的血液“轟”地一下全湧上了頭頂,臉頰燙得能煎雞蛋!wife?!他在說什麼?!周圍聽懂英文的遊客都露出了驚訝又玩味的笑容,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
小女孩的媽媽也愣住了,隨即露出恍然大悟又帶著祝福的微笑。
亞曆山大卻仿佛隻是陳述了一個再自然不過的事實。他說完,便重新直起身,將墨鏡隨意地卡在領口,仿佛剛才那句石破天驚的話隻是“今天天氣不錯”。他甚至還極其自然地伸出手,用指腹輕輕擦去林小滿因為震驚而沾在嘴角的一點冰淇淋漬,動作親昵無比。
“alex! you… crazy!”(亞曆克斯!你瘋了!)林小滿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又羞又急,壓低了聲音用中文低吼,小拳頭不輕不重地捶了一下他結實的胳膊,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亞曆山大卻隻是低低地笑出聲,胸腔微微震動。他順勢抓住她捶打的小手,緊緊包裹在自己寬大的掌心裡,灰藍色的眼眸裡盛滿了促狹、縱容和一種不容置疑的占有欲。他俯身,湊近她紅得滴血的耳朵,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低沉而清晰地用英文重複了一遍,帶著一種宣告般的愉悅:
“y wife”(我的妻子。)
林小滿被他呼出的熱氣燙得一哆嗦,那句低沉有力的“y wife”像帶著電流,瞬間擊穿了她的羞惱,直抵心臟最深處,留下滾燙的烙印。她再也說不出反駁的話,隻能把滾燙的臉深深埋進他散發著清冽氣息的胸膛,像隻自欺欺人的鴕鳥。頭頂傳來他低沉愉悅的笑聲,和周圍旋轉木馬歡快的音樂交織在一起,構成了這個夏日午後,最讓她心跳失序、刻骨銘心的背景音。陽光熾烈,人聲喧鬨,而她的世界裡,隻剩下他緊握的手掌、胸膛傳來的震動,和那句在心底反複回響的、帶著甜蜜魔咒的宣告——y wi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