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康叼著半截煙屁股癱在矮床上，胸前玉佩被燭火照得泛著青光。這玩意現在就是他保命的金手指，下午要不是及時調出《唐代禮儀大全》，差點把“母後萬安“說成“領導辛苦了“。
“真他娘懸啊！“他吐出個煙圈，看著煙霧在房梁雕的螭吻紋裡打轉。白天長孫皇後捏著香皂聞了半炷香，那眼神跟當年導師審他畢業論文似的——鬼知道這大唐第一賢後是不是在琢磨怎麼解剖他腦子。
手指在玉佩上劃拉兩下，光幕彈出《貞觀物價表》。“一斤茉莉精油頂三十石粟米？這不比造火箭來錢快？“他盯著數據樂出聲，突然聽見房頂瓦片輕響。
翻出箱底積灰的親王金印，在燭火上烤出“康王府“三個篆字。七歲那年原主高燒不退，封王典禮草草了事，連府邸都扔在永興坊犄角旮旯。現在想想真是天賜良機——永興坊挨著西市，運貨方便不說，坊牆外就是漕渠，半夜走私貨船都沒人查。
“釀酒坊藏地窖，香皂車間擺明麵，不行，不管是釀酒還是香皂和雪花膏都必須在極端保密的情況下生產，這東西本來就極易仿製，現在的唐人隻是不知道裡麵的關鍵所在，貨源歸邊才是壟斷的王道，隻有壟斷我才有絕對定價和優勢權在手裡。“他在光幕上畫三維建模圖。
玉佩突然震動報警，顯示“李績“名字紅光閃爍。這才想起便宜老爹賜的未婚妻她爹剛升任兵部尚書。“完犢子！“他猛拍腦門，“軍工複合體摻和進來，這買賣還不得被雁過拔毛？“
屋外梆子敲過三更，李平康把計劃書加密存進玉佩暗層。窗縫裡飄進絲竹聲，估計是李承乾又在東宮開趴體。他摸著下巴盤算：釀酒坊藏地窖，每天出三十壇，每壇成本八百文。“他在光幕記著賬，“香皂車間擺明麵，每塊成本三十文，轉手十貫“估計這幫人要是知道成本的話能用吐沫把我淹死。
月光掠過案頭《九章算術》，封皮底下壓著《資本論》手抄本。李平康咧嘴一笑，吹熄蠟燭鑽進被窩。
而此時的麗正殿寢宮內，李二剛剛洗漱完畢，正聚精會神的聽著長孫說著下午考教李平康的事情，長孫並沒有將李平康提出開設皇商的事情說出來，長孫是什麼人啊，她太了解李二了，先把李平康的才華展示一下，如果李二高興那麼她自然會順水推舟，如果不高興就從長計議。
李世民兩根手指捏著詩箋抖了抖，武德九年的秋風裹著玄武門的血腥味，把紙上的“我言秋日勝春朝“吹得嘩啦響。他手指頭突然發力，“啪“地彈了下紙背，震得案頭蠟燭火苗直晃：“好個勝過春天！比陳子昂那幫哭哭啼啼的酸秀才帶勁多了，比曹操寫秋風還要狂三分！“
長孫皇後摸著詩末尾那個“汙垢“的紅印章，輕聲說：“孔穎達前天講《詩經》，說好詩要哀而不傷“
“放他娘的屁！“李世民突然把詩拍在和突厥人的盟書上，指頭戳得“排雲上“三個字直透紙背，“這衝破雲層的氣勢，跟老子當年在虎牢關砍竇建德一個味道！“他指甲在“鶴“字最後一劃上狠狠一刮，墨線像刀尖似的把突厥人寫的“索要三十萬貫“給劈成了兩半。
屋簷下的銅壺滴漏突然卡住一顆水珠。長孫皇後瞥見皇帝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來——跟他當年站在洛陽城頭看王世充大軍壓境時一個表情。
“不過——“李世民突然把詩舉到眼前，眼珠子縮得像老鷹盯獵物，“建安文學夠悲壯吧？可這小子寫的詩太乾淨了。“他手裡的玉鎮紙“哢“地磕出條裂縫，“當年楊廣在寫《春江花月夜》，字字都像玉雕的，可字縫裡滲著修運河民夫的血！“
夕陽像血糊似的漫過“詩情衝上九重天“，李世民抓起紅筆在背麵唰唰寫下“彆太狂“四個大字。墨水滲過紙張，把“晴空白鶴“暈出個黑窟窿，跟玄武門石磚縫裡沒擦乾淨的血漬一模一樣。
“明天讓弘文館抄一百份發給十八學士。“他把筆一摔，墨點子濺到皇後石榴裙上，“告訴編《群書治要》的老學究，這詩要放在皇家詩集的壓軸位置——讓虞世南用最花哨的簪花體謄寫！
長孫揮了揮手，三名侍女端著三個托盤走了進來，長孫拿起托盤上雕刻著盤龍戲珠的犀角酒壺就給李二倒了一小杯：“這是康兒根據一部叫《大食手劄》散記中所載的九蒸秘法釀製的白酒，二郎可以嘗嘗，此酒甚至醇厚濃香但卻異常的辛辣，絕對是好酒，康兒還想你給他這個酒賜個名字呢。”
李二一聽也是來了興致，他拿起冰裂紋酒盞一飲而儘，頗為豪氣，醇香濃厚裹挾著辛辣直衝李二的天靈蓋，這是他平生喝過最烈最醇香的美酒，他單手負於身後雙眼緊閉突然玄武門的血腥，渭水河畔的不甘一股腦的用上心頭：
寒鱗入喉燎紫宸，渭水冰刃剜龍鱗。
玄武箭雨凝琥珀，胡塵腥染袞衣皴。
獨淬劫灰煉星髓，九蒸霜魄甕底春。
何須屈指量劫數，一甕貞觀淬古今。
“觀音婢，此酒就叫貞觀醉如何？”李二的心情大悅。
長孫輕笑道：“二郎，這酒本來也沒有名字呢，如今你還給這酒題詩一首，倒不如你也給這兩件東西都取了名字得了。”
李世民聽了長孫介紹了香皂和雪花膏的用途後搖了搖頭道：“這都是一個煙粉之物還是你給它們賜名吧，對了這康兒進獻這幾樣東西是想乾嘛？李二就是李二一下子就看出其中必有文章啊，於是長孫就一五一十的將事情的原委說了出來。
長孫根據《文賦》石韞玉而山輝，水懷珠而川媚賜名香皂為雪腴皂，又取源自《九歌》折疏麻兮瑤華賜名雪花膏瑤華膏。
聽到一斤貞觀醉千貫和李平康會上繳內庫一半的收成的時候，李二的背在身後的手明顯的抽搐了幾下，拳頭也緊緊的攥了起來，李二猜測估計這個雪腴皂和瑤華膏也不會便宜到哪裡去。
“我記得武德五年，康兒病情加重父皇為了給康兒衝喜封了他郡王，還賜給了他永興坊一處王府，後來他的病一直不見起色，玄武門之後我又追加他和青雀為親王，現在他也康複了就讓他回他的王府吧。”
而後李二又走到書案前提筆就龍飛鳳舞的寫下了“平康樓”三個大字。
李世民抖開長安堪輿圖，狼毫戳在西市與平康坊交界的漕渠位置：“平康樓就建在這三不管地帶，前門掛西市牙牌，後窗開在平康坊北裡。那些彈劾康兒流連花街的禦史，怕是連胡姬的腰牌和酒幌都分不清！明日我就讓少府監的人去問問康兒這個平康樓是怎麼個蓋法。“
長孫皇後撚碎波斯水晶糖，糖渣簌簌落在《兩京輿圖》上：“二郎好算計，妾身聽說隴右軍餉短了三十萬貫，如果到時候禦史台咬住平康彈劾，二郎怕是就能逼他們認下榷酒稅改製的事情了。
“明日長安縣要鬨翻天了！“李世民大笑著潑翻墨汁，墨跡沿著漕渠線漫到平康坊：“讓青雀的人儘管彈劾皇子狎妓，等他們發現酒稅比去年多收二十萬貫“他蘸著殘墨在彈劾奏章上批紅：“這些窮酸禦史就該改口誇康兒為國聚財了！不過青雀那群清流黨羽估計很快就能編出皇子穢亂北裡的童謠！“
宮燭爆響，火苗竄上房玄齡的《榷酒疏》。長孫皇後突然抽出發間金簪，簪尖正紮在平康坊官妓的腰牌拓印上：“明日本宮便讓尚宮局放話說這匾額是妾用《女則》裡康濟王室的典故而題誰敢說平康二字汙了聖賢——等過些日子平康樓建好的時候我讓教坊司傳新酒令——用《幽蘭操》譜子唱康濟王室！““
甘露殿銅漏滴到子時，帝後對視一笑——明日長安城漫天彈章，終將化作戶部賬冊裡奔湧的銅錢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