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鐘響徹無妄峰時,山巔的演武場早已是雲蒸霞蔚。
宗門大比五十年一度,說是整個玄天宗的頭等大事,也不足為過。
自開山祖師立下“道分十二,各承天命”的規矩後,十二峰便要在初賽之時閉門較技,選取築基弟子前二十,金丹弟子前三十,晉級後續的混元比拚。
無妄峰比試的擂台上,四角皆以四象神獸石雕鎮守,青龍陣東,白虎踞西,朱雀翔南,玄武伏北。
擂台表麵鐫刻著繁複的導靈紋路,能將比鬥時逸散的靈力導入地下,台麵四周則布有三尺高的靈玉圍欄。
按照修為不同,分為築基組和金丹組,凡修為在築基和金丹境界的弟子,皆可以報名參加。
目的就是為了選拔宗門中有潛力的弟子,重點培養,以保證宗門萬年傳承不斷。
若是從大比中脫穎而出,便能得到更多的資源來供給自己修煉。
所以,但凡修為符合的弟子,都踴躍報名。
煉氣期的弟子雖修為不夠,但這等盛大的比拚,台下觀戰時若是學得一兩點頓悟,對於自己的修煉之路也是極好的。
雲昭立於人群中,手中握著一柄沉重的鐵劍。
她六年前才入宗門,也是趕得巧,此次大比也是她第一次參加。
六載光陰於修仙界的許多人來說不過彈指,她卻已在生死間走過一遭。
遺星秘境中,葉青青那柄淬毒長劍貫穿丹田的寒意,至今依然記憶猶新。
那位假麵的“好”師妹,不但要治她於死地,還順勢搶走了她的乾坤袋。
以至於她回到宗門之後,一貧如洗,竟然連一柄趁手的兵器都沒有。
她用宗門貢獻又兌換了一個乾坤袋,剩下的五點,則換了一柄最入門的大鐵劍。
這柄劍她已是磨合了幾日,如今用起來,倒是比剛剛入手時熟悉許多。
初賽需要比試三場,采取抽簽的方式隨機分配對手,務必保持大比的公平公正。
三場皆獲勝,便可晉級,若有一場敗下陣來,便失去晉級機會。
無妄峰峰主銀須飄飄,著台下熙熙攘攘的小輩,目光中一片慈祥。
這些小輩身上,承載著整個宗門的未來。
“築基組東巽位,金丹組西坤位,各參賽弟子做好準備!”
峰主洪亮的聲音掠過整個演武場。
“得勝者,七日後隨老夫前往天闕峰,與各峰天驕同台競技,方顯我玄天宗大道氣象!”
話音落下的瞬間,擂台中間憑空凝現出一個巨大的鎏金簽筒。
雲昭並指虛引,三道竹簽破筒而出。
當看清簽上朱砂寫著的甲子壹、甲子柒、甲子玖時,她都忍不住笑了。
金丹組的初賽一共進行三天,共有二百餘場,自己到底是什麼逆天的手氣,三次都抽到這麼靠前的數字。
一口氣都比完了,倒也省心。
雲昭如是安慰自己
“當——”
執事弟子敲響手中的銅鑼,“第一場,雲昭對戰周子陵!”
周子陵青年手持赤銅折扇,抱拳行禮,“雲師妹,多指教。”
隨著“嗤啦”一聲響,十二道火蛇從扇骨間竄出,在空中交織成烈焰羅網。
雲昭不退反進,重劍在身前劃出半圓,劍鋒所過之處,熾烈的火蛇竟被生生凍在半空!
台下觀戰的弟子們竊竊私語。
紮著雙髻的小師妹緊攥師兄衣袖,不解地問,“周師兄的烈火扇連精鐵都能熔化,雲師妹是怎麼做到的?”
“對啊,這……不合常理啊!”他旁邊的師兄也是一臉懵,“周師兄的扇子,怎麼反被凍住了?”
電光火石間,雲昭已是身影如鴻般掠過冰封火網,劍尖輕點扇麵之上。
隻聽“哢嚓”一聲,赤銅扇骨上瞬間爬滿冰裂紋路。
周子陵還未來得及變招,咽喉處已感受到森然劍意。
“雲昭勝!”
看台下,又是驚呼聲一片。
這場比賽,從開始到結束,竟是連一盞茶的時間都未到。
“承讓。”
雲昭收劍回禮,冰封的火蛇簌簌落地,碎成滿地晶瑩的粉末。
第三場,她對陣的是趙飛揚。
甫一開始,趙飛揚的九節鋼鞭便舞得虎虎生風,鞭梢破空的聲響驟然刺耳,離擂台最近的幾個弟子甚至捂住了耳朵。
卻見雲昭身形微側,玄鐵劍以挑簾一般斜斜遞出。
劍鞭相觸的刹那,精鋼打造的鞭節上瞬間爬滿霜紋。
隻聽趙飛揚暴喝一聲,手腕急抖,鞭梢三枚狼牙倒刺突然暴長,竟是要直取雲昭咽喉!
“雲師姐妹小心!”台下弟子們齊聲驚呼。
雲昭卻是不疾不徐地輕點足尖,鐵劍在身前連劃三道弧光。
每道劍光過處,空氣中的水汽順時凝結成菱花狀的冰晶。
“妙啊!”無妄峰峰主猛地拍案而起,“竟能想到將三才封魔陣簡化而行之!”
他這一嗓子喊得儘興,記錄比試的執事弟子卻嚇得手一抖,朱砂筆在名冊上劃出長長一道紅痕。
擂台上,雲昭趁勢突進,玄鐵劍貼著鋼鞭滑行。
劍鋒所過之處,霜花次第綻放,竟在鋼鞭上開出一路冰蓮。
當劍尖輕抵趙飛揚的腕脈處時,整條鋼鞭已成冰雕,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暈。
有個青衣女弟子看得入神,懷中抱著的靈兔溜走了都渾然不覺。
還是身邊人開口提醒,她才反應過來,一聲驚呼之後,趕忙低下頭到去處抓兔子。
還有最後一場。
雲昭顛了顛手裡的劍,這五點貢獻兌換的鐵劍,終究還是難承冰靈之力,劍脊上已現出幾道明顯的裂痕。
看來,還是得儘快換一柄趁手的兵器才是。
她最後一場對戰的,是一位叫做孟毅的師兄。
這位孟毅,雲昭早有耳聞,也是年紀輕輕便到了金丹期。
更有意思的是,此人乃是水靈根,與她的冰靈根,可以說是同宗同源。
“早聞雲昭師妹冰靈根精純,今日有幸領教。”
孟毅的聲音如溪水潺潺,手中劍訣卻已引動天地水汽。
擂台四周突然升起薄霧,每一縷霧氣都暗藏劍氣。
雲昭鐵劍橫於胸前,劍身上凝結的霜花突然暴漲。
她的身姿翩若驚鴻,所過之處霜華蔓延,將朦朧水霧化作萬千細小的冰晶。
孟毅劍勢突變,水玉劍帶起一道衝天的湍流。
雲昭反手將鐵劍刺入水流中央,寒氣順著水流逆向蔓延。
“有意思。”峰主主眯起眼睛,“以霜凝霧,竟能如此嫻熟地將寒冰引化用。”
兩股靈力相撞的瞬間,擂台上空突然凝出一朵冰雲,細碎的冰雹劈裡啪啦地向四周砸落。
冰屑紛飛中,雲昭的身影倏忽消失。
孟毅急忙回劍自守,卻覺頸後一涼。
雲昭的鐵劍不知何時,已抵在他後頸,劍身上凝結的冰晶正在緩緩消融,露出裂痕斑駁的劍身。
“孟師兄,承讓了。”
雲昭的聲音依舊清冷,但握著劍柄的手指又緊了幾分。
就在孟毅以為雲昭有什麼其他動作時,卻聽“錚”地一聲,雲昭手中的佩劍,自中間斷成了兩截。
雲昭低頭盯著斷劍,睫羽輕顫。
這五貢獻點兌換的鐵劍,竟然這麼不經用?!
卻見孟毅突然深施一禮,“師妹仁義,為免傷及同門,寧可以凡鐵應戰,孟毅……心服口服。”
雲昭:“???”
孟師兄他,是不是誤會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