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家這個字眼,陳鏡想到了很多人。
她的娘親,她的姐姐。二丫和來寶怎麼樣了?
那個男人會不會在家裡沒飯吃以後,把二丫也給賣了?那來寶怎麼辦?
所有的思緒到此為止,陳鏡覺得這不是她該關心的事了。
即便她現在回去,也是被那個男人抓住賣掉。她什麼也做不了,等她學好了手藝後,她會回去的。
陳鏡下定了決心,準備等她學好了本事,再回去看看她們。
第二日便來了一個女管事,捧著冊子問她想學什麼。
陳鏡想了想,很是堅定道:“我要學殺人的手藝。”
隻有學好殺人的手藝,把想殺她的人都殺了,她才能活下去。
那管事一愣,看了陳鏡好一會兒,道:“你等等,我去找夫人說一聲。”
等那管事歸來以後,身邊又多了一個男人。
那男人語音調侃道:“就是你這個女娃娃要學殺人的本事?”
“你以前殺過人嗎?”
陳鏡理所當然搖了搖頭。
這般年紀的孩子,估摸著連雞都沒殺過,殺人,這樣的本事可不好學啊!
男人也沒勸陳鏡,隻是丟給了她一把匕首,告訴她。
野外有很多的狼,隻要她能殺一頭狼,把屍體帶回來,她就能學這殺人的本事了。
陳鏡想也沒想,接過了匕首,朝著野外走去。
在野外待了兩日,陳鏡才發現,狼群總是成群結隊的。它們並不怕陳鏡,甚至還想吃了她,還是陳鏡爬上樹才躲過了一劫。
雖然狼是群居動物,但偶爾也有落單的狼,自己在外麵遊蕩。
陳鏡盯緊了那頭狼,熟記了地形和路線。
又花了半月的時間,終於把那隻狼殺了,並把狼的屍體帶到了男人的跟前。
“你說過,我殺了狼教我殺人的功夫,我把狼殺了,你該教我了。”
男人見到陳鏡,費了些功夫才從記憶深處扒拉出她的名字。
他低頭看了一眼狼,眼中帶著莫名的笑意:“可這狼是掉進陷阱裡死的,不是你殺的。”
陳鏡抬頭望向他,身體微微顫抖著,目光中帶著些憤怒:“可陷阱是我挖的,狼是我殺的。”
男人笑意不減:“你真的要學殺人的手段嗎?”
陳鏡語氣堅定:“要學。”
“好,那你把刀拿起來,跟我來。”男人大步向前走著。
帶著陳鏡來了一處地牢。
地牢裡血腥味濃重,哭喊哀嚎聲不斷,陳鏡皺著小臉跟了上去。
男人找來守門的護衛詢問了今日要處死的犯人,然後帶著陳鏡來了一處牢房前。
牢房中,一個渾身是血的男子躺在地上,苟延殘喘著。
男人指著地上的那一團道:“把他殺了,這是你的第一課。”
陳鏡接過匕首,想也不想就刺了下去。
手法雖有些笨拙,但能看出她的堅定決心。
那死囚不再掙紮後。
男人上前拍了拍她的頭,誇張道:“你做得很好,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徒弟了。”
從此陳鏡便開始她的刺客修行。
她師父的弟子很多。
她在其中既不是最聰明的,也不是最厲害的。
陳鏡想,自己或許可以做最勤奮的。
她沒日沒夜的揮劍,練心法,心中隻有一件事。
她會成為天底下最厲害的刺客,殺掉所有人。
直到那一年的正月十五。
陳鏡對殺人以外的事情不太感興趣,是一位師兄告訴她,將軍收複了一處失地,城中的百姓準備舉辦花燈節清楚。
他們的師傅跟將軍的關係非同一般,所以師傅讓他們也去花燈會看看。
花燈會上,陳鏡與那位美麗的夫人再次相遇。
或者說,是她站在角落裡,看著那位夫人被兒女簇擁著。
“娘,我想要買這個。”
“娘,我能和妹妹去那裡嗎?”
瞧著那美麗夫人身邊的一群孩子,陳鏡心中莫名生出了一些彆樣的情緒。
自從在營地一彆後,那夫人再也沒來找自己了。
雖然她也沒有去打聽過那位夫人的名字,但是忽然瞧見了,還見到了她這麼多的孩子,陳鏡的心中生出一種莫名的情緒。
酸酸澀澀的,叫她不大舒服。
這樣的情緒沒持續多久,在那位夫人注意到她以後,主動走了上來,喊了她的名字。
“阿鏡!你也來看燈會啊!你學藝如何了?”祝欣問。
陳鏡小臉繃著,好一會兒才道,“還在學。”
說完這話她又轉過頭去。
她不知道自己算好還是壞,也不知道如何跟麵前的夫人說。
祝欣笑了笑,見少女的目光一直盯著對麵的麵具攤子,便往前挪了一步。
“可是喜歡哪個?我買來送你?”祝欣開口問著。
陳鏡一怔,喜歡?
她怎麼會喜歡麵具呢?這木頭做的東西,看上去花花綠綠的,又不能吃?
可腦中又莫名浮現出剛剛夫人給孩子買燈的畫麵,心中怪異的情緒再次湧起。
她鬼使神差指了指麵前的那個赤麵獠牙的麵具。
祝欣認真拿起了麵具,付了錢,交到了陳鏡的手中。
陳鏡拿著麵具,怎麼放都感覺不自在,甚至壓根都不想往臉上戴。
直到又有一個少年來旁邊喊了一聲娘。
祝欣聞聲離開。
望著夫人離開的背影,陳鏡感覺那些彆扭的情緒消失了。
有些東西她從未給擁有過,為什麼要執著呢?
陳鏡把麵具帶了回去,小心翼翼封存著。
又過了半年,她的基本功學好以後。
才理解開始了解營地中的消息。
那位夫人,原來就是將軍夫人。
對於達官貴人,陳鏡心裡一直有些朦朧不清的感覺。
對她來說,達官貴人就像天上的月亮和星星,她是凡間的人。
天人之彆,無法僭越。
直到兩年後,她第一次跟著師兄師姐們一起做任務,她才知道。
原來達官貴人也是會流血的。
他們躺在地上,無力的哭喊,就跟外麵的普通人沒什麼不同。
真好啊!
原來大家都是會死的!
她學的殺人,果然很適合自己。
陳鏡在營地裡麵待了很久才慢慢了解了一些關於師門的秘密。
師父原來是夫人救的。
連帶著其他的師兄弟姐妹也是夫人救的。
他們的命,都是屬於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