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京城內的亂子,城內人人自危,都躲在家中不敢出去。
可如今正值用人之際,恰逢城內卻人手,宴家人就在這種情況下被朝廷複用了。
說是複用,隻是比之前的處境好了一點點。之前不用當值,家中的幾個兒郎也沒差事。
如今宴蕭然被派出去研究調兵遣將之策,連帶宴如舟幾人都給被分下了一定的人手,負責京城各個街道之間的巡邏。
能有戰事,便是宴蕭然複起的機會。
對此,宴蕭然再高興不過。
但齊連留有的後手並不打算就這麼輕巧放過他們。
宴蕭然負責管理的那處軍械丟失了不少,連帶著宴家幾人的街道偶爾會出現些亂子。
丟失軍械可不是小事,宴蕭然又挨了頓責罰,被打了了一頓。
連帶著宴家的幾個男兒也被人在背後堤防起來。
誰知道他們會做出什麼事呢?
直到宴如舟在街上縱馬時,馬兒忽然發瘋,宴如舟墜馬,當場摔得滿頭鮮血。
那上官不敢再用宴家的人,叫人趕緊把宴如舟給抬了回去。
宴如玉因為身上的傷還未好全,沒出門。
聽到這事又急忙到門口去把宴如舟給接回了院子中。
兩輩子的變故雖然多,多到他也分不清自己經曆的一切是不是一場夢。
但大哥始終是他大哥,他不能放下不管。
圍城以後,宮裡頭下令全程戒嚴,百姓們不許上街,連帶醫館也沒開門。
便是開了門,估計現在也是沒藥的。守城的將士和禁軍不少受了傷,城中正是缺藥之際。
好在因為胡氏的病,宴家囤了不少的藥,府內彆的不多,各種藥材還算足夠。
宴如玉把府醫叫過來給宴如舟看病,他一直守在旁邊。
“大少爺傷了腦袋,怕是要養上好些日子……”府醫說了些不痛不癢的話,說得等宴如舟醒來以後再做判斷。
宴如玉讓人大夫給送了下去,接著長歎了一口氣。
他正欲抬腳之際,忽然聽到睡夢中的宴如舟喊了一句,阿菱。
阿菱!
宴如玉好久沒有見過宴菱了,宴家的人不信阿菱,也不護著阿菱,就連他,也保護不了阿菱。
如今城中大亂,阿菱有齊家庇護,總好過待在這裡。
宴如玉長歎一口氣,從宴如舟的房間裡離開了。
而躺在床上的宴如舟,正在做一場無比荒唐的夢。
雪下了十日,不曾停過。
宴如舟帶著一小隊的人馬被困在一處山洞裡。
白天天光尚好之時,他們還能帶著刀,去外麵砍些樹枝來取暖。
雖說這樹枝燒起來以後煙霧繚繞的,很是熏人,但總比凍死要好些。
山裡不缺柴火,渴了能喝一口雪水,但是食物難尋。
他們身上帶著的乾糧跟就夠兩三日的,如今熬了十日已經是極限中的極限。若是再過時日,沒有救援的人來,他們怕是要被困死在這裡了。
宴如舟像心中藏著一口氣,始終不肯放鬆。
他讓下麵的人把砍來的柴火堆在一起,清掃了門口的雪地,就地點了起來。
雪一直在下,火堆太小了,即便有濃煙,在這漫天的烏雲中太過渺小了。
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人看到,會不會有人來救他。
眾人把最後的希望寄托在這堆柴火上,從白天等到了天快黑時,那一絲的絕望也跟著破散了。
“將軍,要是實在熬不住了,就把屬下煮了吃了吧!”一個士兵喊著,他餓得有些沒力氣了。
宴如舟板著臉訓斥了他一句,“你這什麼胡話!要死我們一起死,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
“將軍,您活著總比跟我們一起死了好啊!將軍,我家中還有妻兒,將軍若能活著回去,可否幫屬下照顧好我的妻兒。屬下賤命一條,死之前唯有這個殘念了……”
“胡鬨!”宴如舟把他們訓斥了一頓,並沒有應下。
隻是他的心也跟那暗淡的天光一樣,逐漸往下沉去。
在這荒山野嶺中,真的會有人來救他們嗎?
“大哥!”一道女子的呼聲從遠處傳來。
宴如舟以為自己是餓昏頭了,才會聽到這呼喊聲。
“大哥,你在哪裡啊?”
山洞中的你望我我望你,有人試探問道,“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我聽到了,好像有點像菱小將軍。”
“我也聽到了!將軍!”
幾個士兵看向宴如舟,似在詢問他是否聽到。宴如舟一愣,是宴菱嗎?
除了她還會有誰呢?
隻是離開之前,他才罰了宴菱,害她傷得那麼重,她這會兒怕是傷都沒好全。
此地離營地這麼遠,她是怎麼過來的?
宴如舟來不得細細思索這些事,就急忙出了山洞呼喊著,下麵的人跟著他一起喊著。
“天太黑了,阿菱怕是難以辨彆方向,我們把火堆在門口吧。”
“是,將軍。”
一幫人多了些求生的希望,也紛紛行動起來,動作比之前利索了許多。
隨著火光漸起,宴菱的聲音也慢慢大了起來。
終於在一片茫茫的夜色中,宴菱帶著滿身的風雪出現在眾人的眼中。
一幫人圍了上去,精神振奮看著她。
“菱小將軍!你來救我們了啊!”
“這不是我在做夢吧!”
眾人歡呼之餘,宴菱一屁股癱坐在地上,望著宴如舟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
她的聲音沙啞,眼中泛紅,像是撐到了極限終於鬆了口氣。風雪中那張倔強的小臉上寫滿疲憊,卻藏不住劫後餘生的喜悅。
“大哥,我終於找到你了啊。”
宴如舟雖高興,但心中也有點兒不是滋味。
他的眉心緊蹙,仿佛有什麼難以啟齒的情緒在胸中盤旋。那種後悔與心疼交織,讓他無法直視宴菱的眼睛。
這麼大的雪天,他們失去音訊已經好些時日了,阿菱身上帶著傷,冒著這麼大的危險來找他。
宴如舟腦海中浮現的是她小小年紀練劍時被摔倒在雪中的樣子,那時他罵她不夠堅強,如今她卻頂著風雪來救他,他一句感謝都說不出口。
他對阿菱,是不是太壞了?
宴菱帶著的食物不多,不夠一群人分的,但知道救他們的人已經在來的路上了,他們很快就能得救了,眾人很是高興,也不在意今晚能不能吃飽。
有人偷偷把乾糧往宴菱那邊推,但她搖頭謝絕,隻從懷中取出幾顆乾果留給最年幼的士兵,自己卻隻喝了幾口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