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泡咕嘟咕嘟地冒起又破滅,洗衣機低低震動著。
就在這時,一陣嬉笑從門外傳來。
“看是誰在這呢?”劉梓謙走在最前麵,一臉高傲的笑容。
嶽豪和鄒凱也走了進來,環視一圈後目光落到方宇手上:“又在折騰你那破爛啊?你家真沒新衣服啦?”
方宇頭也沒抬,繼續低頭洗衣服。
劉梓謙冷笑一聲:“你啞巴了是不是?我們跟你說話聽不見是吧?你們家那破布,是不是洗多了都能當抹布擦桌子啦!”
嶽豪笑出聲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就是就是,老劉說得對,你天天穿著這種玩意兒,咱們班臉麵都被你丟光了。”
鄒凱也跟著起哄:“我跟你說,要是我穿這種衣服上街,我媽估計直接把我也扔進洗衣機裡一塊攪和。”
三人笑聲不斷,但方宇隻是靜靜的擰著那件襯衫,沒有絲毫反應。
這一下,反倒讓劉梓謙臉上笑容漸漸收了起來。
“你不生氣?”他語氣帶著點不甘:“還是說,你已經麻木了?”
方宇終於抬起頭來,淡淡道:“關你屁事。”
一句話說完,他又低下頭去。
空氣一瞬間安靜了下來。
劉梓謙眼神驟然陰沉。
“找死是不是?”
他一步上前,伸手一把將那件濕漉漉的襯衫奪了過來,拎在半空中高高舉起。
方宇猛地站起:“你還回來!那是我媽媽給我買的……”
劉梓謙大笑起來:“哦?原來是老媽子買給你的寶貝啊!”
他說著,竟一腳踩在洗衣機邊緣,一邊笑著一邊朝襯衫上撒起了尿!
“劉梓謙!”方宇暴喝一聲,撲上前來。
可下一秒,嶽豪直接把他攔腰抱住,力氣奇大地推了個踉蹌!
“求我呀!”劉梓謙囂張地看著他,褲子拉好,一甩手中的衣衫砸在他胸口,冷笑道:“跪下來求我,說你是條狗。”
“否則,我現在就撕爛這件襯衫。”
鄒凱也笑著湊上來煽風點火:“快點快點,讓我們欣賞一下這個場麵。”
水滴沿著襯衫滴落在水泥地上,打濕了斑駁的地板。
方宇雙手緊緊攥住那衣服,眼眶通紅,嘴唇微微顫抖。
但他終究還是慢慢蹲下身子,單膝觸地,最後整個人都跪了下來。
屋內響起三人的哄笑。
“哈哈哈哈哈,堂堂一個男生居然真的跪了,就為了一件衣服!”嶽豪樂不可支,差點扶牆。
而劉梓謙則得意洋洋地看著地上的方宇,眼神中充滿鄙夷:“廢物永遠是廢物。”
說完,他哼著小調轉身離去。
嶽豪和鄒凱相視一笑,也一同離開。
洗衣房再次恢複寂靜。
隻有那一身被羞辱過後撿起來的濕衣服,正在水麵中一點點被洗淡顏色。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用有任何同情了。”
“這是你們選的。”
方宇淡淡的開口,眼神中的殺意漸漸堅定了下來。
——
晚上。
班主任走進宿舍的時候,正拿著小電筒,一圈一圈照過去。
“都睡了啊,明天高考可彆起遲到了。”
他聲音不高不低,走到方宇床前時頓了一下。
床上的人一動不動,被子裹得嚴嚴實實的,仿佛已經熟睡。
其他人哼哈幾句應了聲,嶽豪還咕噥了一句:“那姓方的早就躺那兒裝死呢。”
班主任沒再說什麼,輕輕帶上了門。
夜色沉沉,窗外風吹樹葉輕響,像是最後的寧靜倒計時。
……
第二天。
整個宿舍都在忙碌地做準備,吃補品、檢查準考證、翻書念叨。
唯獨角落那張床鋪,像被遺忘了的存在。
劉梓謙一邊穿外套一邊笑說:“那條死狗,昨天就躺了一天也沒起來過,今天也不知死活在哪兒趴著呢?真是廢物到極點!”
嶽豪邊刷牙邊打趣:“我看他是太緊張了,不敢參加考試吧,丟不起那人唄。反正考完明天他就能永遠滾蛋了,想想都有種解放的感覺。”
鄒凱拎著書包站在門口:“哎,以後再也不要跟這號窮酸鬼同處一室了,簡直倒黴一輩子。”
方宇從頭到尾一句話沒說,一雙眼微微睜著,冷得像雪地。
就這樣,他躺了整整一天。
晚上的十二點整。
方宇緩緩坐起身來。
身上的破襯衫依舊洗得很白,儘管皺皺巴巴,卻乾乾淨淨。那是媽媽送的最後一件衣裳。
在他身後,一道白影緩緩浮升而起,小白蛇已經不再是那條巴掌長的小東西,而是和他齊平的高度,盤在空中,目光冰冷無情。
她的眼神像是冰川深處射出來的光。
方宇的眼神,比黑夜更深。
屋子裡沒有任何光線,隻有一種無形的氣息,正在蔓延。
忽然,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打破了寂靜。
黑暗中傳來一個迷迷糊糊的聲音:“誰?這麼晚還不睡覺,搞什麼鬼……”
是鄒凱半夜醒了要上廁所,半眯著眼走到門口,在推門進來時撞在了一個不動的影子上。
他驚呼一聲退後一步:“喂!大晚上的堵在門口做什麼?”
“誰啊?”鄒凱語氣裡怒意湧了上來:“是不是想找事?彆以為你不吱聲我就怕你啊,我……”
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隻手猛地捂住嘴巴!
一股力量猛然把他往後拖了幾步。
“噓……”
聲音壓得很低很低,帶著詭異的冷靜與熟悉感:“彆喊。”
鄒凱瞪大了眼睛,終於看清眼前這個男人是誰。
是方宇。
那個一直以來被打被踩都不敢吱聲的老鼠蟲子,如今就這樣直視著自己,嘴角掛著一絲陌生的微笑。
“你你你……”鄒凱拚命想要開口說話,喉嚨卻被牢牢扼住。
下一秒。
他感到手腕一疼,整個人像被拎小雞一樣甩向牆角,撞得木架發出嘩啦一聲巨響!
方宇慢慢走了過來。
小白蛇靜靜漂浮在他肩後,一雙金色的蛇眸閃出寒芒。
鄒凱扶著牆壁想爬起來,卻被一隻皮鞋踩住了肩膀,整個人又重重跪在地上。
“你說我是個廢物是不是?”
方宇俯身蹲下來,聲音溫和卻又讓人心底發涼。
他輕輕捏住鄒凱的下巴,迫使他對上自己的眼睛。
那一雙眼裡沒有情緒,隻有殺機。
就像看一條已經死去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