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長老是真的怒了,她身為九霄聖宮八大長老之一,地位尊崇,何曾受過今日這般奇恥大辱?
被一個二十歲不到的毛頭小子,當著一眾弟子的麵,一口一個“大嬸”,一口一個“老太婆”,這簡直比殺了她還要難受。尤其是林淵那副雲淡風輕,仿佛一切儘在掌握的欠揍模樣,更是讓她心中積壓了兩百年的傲氣與戾氣,在這一刻儘數引爆。
“本長老今日,便要讓你知道,什麼叫做尊卑,什麼叫做規矩。”
她聲音淒厲,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充滿了怨毒與殺意。她那保養得極好的手掌猛然抬起,五指張開,掌心之中,一個玄奧而複雜的冰藍色符文飛速旋轉成型。
“領域——冰封天下!”
那股恐怖的氣息不再是單純的威壓,而是化作了實質性的力量,向著整個空間瘋狂地擴散開來。
哢嚓——哢嚓嚓——
以徐長老為中心,一層森白的寒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沿著地麵、牆壁、廊柱,向著四麵八方瘋狂侵襲。
玉石長廊,在這一刻仿佛化作了九幽之下的冰封地獄。
那些遠遠圍觀的女弟子們駭然失色,連滾帶爬地向後退去,生怕被那恐怖的寒氣沾染上一絲一毫。
而被威壓鎖定的淩清雪,更是首當其衝,她雖不懼寒氣,但實力上的差距實在太大,讓她隻感覺自己的血液都要被凍結,體內玄力運轉變得無比艱澀,那股源自上位者的絕對力量,讓她連一絲反抗的念頭都生不出來。這就是長老級的實力,領域之內,我即是天。
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片死亡的冰霜,朝著被領域完全籠罩的林淵蔓延而去,眼中充滿了絕望。
林淵的處境,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危險。
在徐長老的領域展開的瞬間,他便感覺到一股無可抗拒的法則之力將自己牢牢鎖定。周圍的空氣仿佛變成了固態的鋼鐵,擠壓著他的身體,要將他的骨骼寸寸碾碎。那股深入靈魂的寒意,更是瘋狂地想要侵入他的體內,凍結他的經脈和玄脈,湮滅他的生機。
就在那森白冰霜即將觸碰到他衣角的刹那,他體內的兩條玄脈,仿佛感受到了宿主的危機,瞬間做出了截然不同的反應。
那條霸道的赤色火係玄脈,轟然爆發出璀璨的紅光,一股熾熱狂暴的力量沿著經脈瘋狂運轉,抵抗著外界的嚴寒。
而那條剛剛新生,通體冰藍的玄脈,則是在接觸到領域寒氣的瞬間,非但沒有被壓製,反而像是遇到了同源的力量,發出一陣歡快的嗡鳴。它開始主動地、貪婪地吸收著領域中那精純的冰係法則之力。
一時間,林淵的體內呈現出了一副冰火兩重天的奇景。
兩種截然相反的力量,在他的身體裡達到了一個微妙的平衡,讓他勉強在那恐怖的領域中,守住了最後一絲清明,沒有在第一時間被凍成冰雕。
“嗯?”徐長老見林淵竟然沒有被瞬間凍成冰雕,鳳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但隨即化作了更加濃鬱的殺機。
“怎麼回事?他為何沒有被瞬間冰凍?”她五指猛然一握,“在本長老的領域麵前,一切掙紮都是徒勞,給我……碎。”
嗡——
領域的力量瞬間壓縮,那片冰封的世界向著中心的林淵坍塌而去,空間都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呻吟。
林淵隻覺得眼前一黑,那剛剛建立的脆弱平衡瞬間被打破,死亡的陰影,再次將他籠罩。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個清冷、威嚴,卻又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滔天怒火的聲音,響徹了整個九霄聖宮。
“徐素煙!你好大的膽子!”
聲音落下的瞬間,一道肉眼無法捕捉的無形力量,從九霄殿的方向悍然射來。
“轟——!”
徐長老那足以冰封萬物的“冰封天下”領域,在這股力量麵前變得脆弱不堪,連一息都沒能堅持住,便應聲破碎。
“噗!”
領域被強行破開,徐長老如遭雷擊,猛地噴出一大口鮮血,身體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倒飛出去,重重地撞在遠處的廊柱上,發出一聲悶響,然後軟軟地滑落在地,臉色慘白如紙,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與恐懼。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呆立當場,她們齊齊轉頭,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隻見九霄殿的入口處,淩月華不知何時已經俏立在那裡。
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那雙平日裡威嚴而平靜的美眸中,此刻卻燃燒著足以將整個雪山融化的怒火。她的目光沒有看任何人,隻是死死地從狼狽不堪的徐長老身上,掃到被嚇得瑟瑟發抖的眾弟子身上,最後,落在了依舊站在原地,臉色有些蒼白的林淵身上。
當看到林淵安然無恙時,她那緊繃的氣息,才微不可查地鬆了一分。
威壓如潮水般退去,淩清雪終於恢複了對自己身體的控製。她一個踉蹌,幾乎站立不穩,也顧不得自己,第一時間衝到林淵身邊,聲音帶著後怕的顫抖:“你……你沒事吧?”
林淵搖了搖頭,對她露出了一個略顯勉強的笑容,示意自己沒事。
此時,宮主淩月華已經邁開腳步,緩緩地走了過來。
那些圍觀的女弟子們,早已嚇得跪了一地,頭深深地埋在地上,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淩月華徑直走到癱倒在地的徐長老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聲音冰冷得不帶一絲感情。
“徐素煙,本宮問你,你可知罪?”
徐長老掙紮著想要站起來,卻牽動了傷勢,又是一口血噴出。
她看著淩月華,眼中充滿了不甘與怨毒,咬牙道:“宮主,此子妖言惑眾,出言不遜,羞辱於我,更是藐視我聖宮規矩。我身為八大長老之一,出手教訓他,何罪之有?”
“教訓?”淩月華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譏諷,“你剛才那一招‘冰封天下’,是教訓?你分明是想置他於死地!”
她猛地提高了聲音,美眸中寒光爆射:“本宮請來的貴客,解決了宗門百年丹方難題,更是本宮親自下令,特許他入宮之人。你竟敢在本宮的眼皮子底下,對他動殺招?是誰給你的膽子?”
“他不過是一個男人!一個肮臟的男人!”徐素煙狀若瘋狂地嘶吼道,“宮主,你忘了五百年前的教訓了嗎?你忘了先祖立下的鐵律了嗎?為了一個男人,你就要背棄我九霄聖宮的根本嗎?”
“住口!”
淩月華一聲冷喝,一股無形的力量直接扼住了徐素煙的喉嚨,讓她後麵的話再也說不出來。
“五百年的規矩,已經讓你們變得愚蠢、自大、故步自封。若不是林淵,那張丹方還要再困擾我們九霄聖宮幾百年?若不是他,我們拿什麼去跟其他宗門爭奪資源,拿什麼守護這片基業?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這等食古不化,隻知抱著先祖規矩不放,甚至為此不惜殘害宗門功臣的蠢貨,根本不配再擔任長老之位。”
她收回目光,不再看地上的徐素煙一眼,仿佛那隻是一團垃圾。她轉身,聲音恢複了平日的威嚴,對著所有人宣布:“傳本宮諭令,長老徐素煙,以下犯上,意圖謀害本宮貴客,罪無可恕,即日起,剝奪其長老之位,打入寒冰洞,禁閉三年,以儆效尤。”
此言一出,滿場皆驚。
剝奪長老之位!禁閉三年!這懲罰,不可謂不重。
“不!宮主你不能這麼對我!我為聖宮流過血,我為聖宮立過功!你不……”徐素煙的眼中終於露出了真正的恐懼,她嘶聲哀求著。
然而,淩月華已經懶得再聽她廢話。
她輕輕一揮手,立刻有兩名執法弟子上前,麵無表情地架起已經癱軟如泥的徐素煙,拖死狗一樣地拖走了。
處理完這一切,淩月華臉上的怒意才漸漸散去,走到林淵麵前,看著他和一旁臉色依舊煞白的淩清雪,聲音柔和了些許,“讓你們受驚了。”
她頓了頓,目光在林淵身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思索著什麼,隨後說道:“走吧,隨本宮回九霄殿,本宮有話要對你們說。”
說完,她便轉身,向著九霄殿走去。
林淵和淩清雪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複雜的情緒,默默地跟了上去。
長廊上隻留下一地狼藉,和那些依舊跪在地上心神俱駭的女弟子們。她們今天所看到的一切,必將成為她們一生都無法磨滅的記憶。
她們也終於徹底明白,這個名叫林淵的男人,在宮主心中的分量究竟有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