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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第 3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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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好族譜後,裴越回了內閣,明怡先送婆母回春錦堂,半路青禾來接她,一道返回長春堂,進了院中,廊下付嬤嬤正吩咐小丫鬟清掃院子,見明怡回來,連忙迎上來,

“少夫人,這個月的月例發下來了。”

明怡微愣,“還有月例?”

主仆數人一邊說一邊進了屋子。

堂屋正北的四方桌上,擱著一方紫檀錦盒,付嬤嬤將錦盒打開,裡麵是這個月的月銀。

明怡不緊不慢在桌旁落座,青禾替她斟了茶,明怡不急著吃茶,瞅了一眼那匣子,問道,

“這是多少銀子?”

“一百兩。”

明怡微微吃了一驚,“這是我們長春堂一月的吃穿用度?”

來了這幾日,她也覺出裴家的富貴來,不說旁的,單就這院子裡伺候的下人就不少,房裡幾個大丫鬟,外頭還有二等三等的小丫頭,其餘仆婦嬤嬤更是不可勝數。

每日的吃穿亦是不俗,就拿她來說,一頓至少四個大菜,兩個湯,外加幾碟子小菜,粗略一算,一百兩夠一院子一月嚼用。

付嬤嬤聞言反而笑了,搖頭道,

“回少夫人,這是您一人的月例,也就是您的零花錢,您可以隨意支配。”

明怡登時不做聲了。

據她所知,大晉一品大員一年也就不到兩百兩的俸祿,這裴家,光她一月的零花錢就有一百兩嘛?她素聞裴家富貴,卻也不知富貴到這個份上。

心裡納罕,麵上不顯,“旁人多少?”

付嬤嬤明白她為何這般問,立即回道,“旁人跟您不能比,您可是咱們的家主夫人,偌大的裴府,除了雲遊在外的老太爺並咱們大夫人,就屬您的最多。”

雖說還有旁的長輩,但家主夫人地位超然。

“那家主呢?”

裴越總不能比她少。

付嬤嬤從容道,“裴家賬麵上的所有銀子,家主可隨意支配,素日裡,家主是不用領月例的。”

明怡明白了,問完便將匣子推給付嬤嬤,

“那請嬤嬤替我收著吧。”

付嬤嬤微愕,“這如何使得?”

這位少夫人常年寓居潭州,與京城並無往來,說白了,夫人並不知她的底細,所以付嬤嬤身負留意明怡一舉一動之責,明怡甫一將自己的月例銀子全交給她,卻是大大出乎她意料。

莫不是少夫人看出裴家在試探她,故而有此舉?

明怡堅持道,“使得的。”

裴家不滿意她這位宗婦,明怡心知肚明。

她過慣了朝不保夕的日子,如今能衣足飯飽,已是莫大幸事,還要這麼多銀子作甚?

她更不確定能跟裴越走到幾時?

若是哪一日,這門婚事無疾而終,興許她都不用回來收拾東西,隻身離開便可,何苦撈這些黃白之物,平添話柄?

打定主意,明怡說服付嬤嬤,“嬤嬤,我不愛管賬,素日裡花錢也沒個算計,這些月銀您替我收著,倘若哪日我要用銀子,尋您支便是,回頭賬目您替我記妥,一目了然,豈不是極好?”

付嬤嬤是婆母心腹,交給她,再沒這般妥當。

付嬤嬤拿不準明怡是真心還是假意,暫且收下了。

已至酉時,青禾到點就餓,明怡吩咐人傳飯。

照舊是四菜兩湯六碟小菜,滿滿當當一小桌子,明怡不拘俗規,吩咐青禾與她一道用膳,在裴家,奴婢是不能和主子共一桌用膳的,但明怡待青禾顯然如親妹一般,付嬤嬤也不好多說,好在青禾還算識相,端了一小杌子挨著明怡吃,也不算很失禮。

明怡不慣被人伺候,吩咐付嬤嬤等人也去用膳,付嬤嬤當然不能托大,卻還是退去了外間,好叫她們主仆落個自在。

明怡先吃完,下意識去扶杯盞,發覺裡頭隻一盞黃澄澄的茶水,不覺失望。

青禾嚼了滿口飯,見她捏著茶盞遲遲不飲,不由笑她,“怎麼,想喝酒?”

明怡被她看穿,訕訕將茶水飲儘,“哪有,我就是見這茶水發黃,還以為是燒酒,心想你這妮子什麼時候好心給我備了酒來?”

有好肉卻無好酒,實在是美中不足。

青禾輕哼一聲,“酒你是彆想了,袁夫子的話,您可要謹記,您的身子,可吃不得酒,得仔細養著。”

話落從腰間掏出一藥瓶,拔出瓶塞,倒出一顆黑乎乎的藥遞給她,

“呐,快吃吧。”

明怡無奈,接過那顆藥往嘴裡一塞,借著一口茶艱難吞下,起身往外消食來。

外頭化雪,正是最冷的時候,走了沒多久便折回來。

這一夜裴越未歸。

明怡睡得更好,沒旁的,她睡覺其實並不是很老實,裴越在,她就得時刻提防自己乾擾到他,他不在,明怡隨心所欲。

裴越這一夜也補了個眠,無他,昨夜他隻堪堪睡了兩個時辰,這怎麼夠?索性借著當值在衙門安歇,身旁沒有陌生人,他睡得踏實。

但第二日就不能夠了。

新婚燕爾,總不能賴在衙門不回去,今夜無論如何得回長春堂。

皇帝曉得新婚那日礙了裴越迎親,心中一直過意不去,這幾日準裴越隨時回府,裴越於下午酉時初抵達裴家,照舊先去春錦堂給母親荀氏請安,隨後往長春堂來。

行至穿堂口,便見兩人立在燈火闌珊下,從神情瞧來,好似對他企盼已久

瞧見裴越回來,明怡鬆了一口氣,青禾年紀小,正是長身子的時候,又是習武之人,餓不得,原是準時吩咐嬤嬤傳膳,嬤嬤卻告知她,今夜裴越要回來,明怡無法,那隻能等,左等右等,總算在氤氳的夜色裡等到了他。

主仆二人歡歡喜喜迎著人進門開席。

淨了手往那兒一坐。

付嬤嬤開始吩咐人上菜。

今日的膳食擺在明堂的八仙桌,明怡和裴越各坐一頭,先上了幾樣大菜,肉燒得滾爛滾爛的羊肉煲,何首烏雞湯,燥子蛤蜊等,再上了幾例湯,諸如四臣湯,火肉白菜湯等,並不是一大鍋,而是每人一盅,再就是幾樣時鮮的炒菜,外加榆錢糕,糯米紅棗等十來樣小碟,一樣一樣呈上來,擺滿了偌大的八仙桌,看得明怡眼花繚亂。

原以為她平日吃的四菜兩湯已經夠奢靡,今日家主的排場越發叫她大開眼界,就這分量和種類,宮裡的陛下也不過如此吧。

她見那裴越神色紋絲不動,好似習以為常,可見素日便是這般。

明怡默默吸了一口氣。

這是嫁了一位財大氣粗的主。

這時,最後一盤菜被擱上桌,金燦燦的皮兒散發著無與倫比的香氣。

正是明怡和青禾平日想吃都吃不到的燒鵝。

那些風餐露宿的日子裡,一隻燒鵝再搭上一壺烈酒,熱辣辣的一口下去,那便是做鬼也值得。

菜上齊,裴越開始動筷子。

付嬤嬤候在一旁,時不時挽起袖子親自替主子們布菜。

這麼多菜,兩人哪裡能吃完,不能浪費,明怡把自己這邊的菜點了幾樣讓給青禾,青禾去了廊外茶水間吃。

那盤燒鵝擱在裴越那邊,吃了好一會兒,也沒見裴越動它。

這就不妥了。

再晾著燒鵝,它冷了,不好吃哩,豈不辜負美味?

於是明怡抬手去抽那盤菜碟。

與此同時抬眼睨向裴越,裴越眼皮輕垂專注吃眼前的菜,裝作沒看到的,於是明怡直接將這盤菜抽過來,燒鵝已切好,趕一些在自己碗裡,餘下的讓小丫頭送給青禾。

隨後明怡夾了一塊燒鵝入嘴。

她當然吃過燒鵝,不然也不至於這般惦記,但這道燒鵝遠比過去吃的要精致得多,皮香脆而有嚼勁,肉細嫩而肥美,若再有一口西風烈,那就完滿了。

趁著青禾不在,明怡看著對麵八風不動的男人,心裡忽然起了個主意,她提杯敬裴越,

“以茶代酒敬家主一杯。”

裴越看了她一眼,擱下筷子,也拾起茶杯朝她示意。

明怡卻不急著喝茶,而是笑看他,明亮的眼神帶著循循善誘,“家主,這一桌子好菜,沒酒豈不可惜?不知家主平日喝什麼酒,我什麼酒都不挑可以陪家主痛飲。”

說完,她發現對麵的男人,神情冷冷淡淡投過來,盯著她好一會兒沒說話。

明怡略微尷尬,“我說錯什麼了嗎?”

裴越一字一頓道,“夫人,非聖命,我從不飲酒。”飲酒傷身,且他不習慣失態。

明怡愕然了好久,眼底的失望幾乎要遮掩不住,“這樣啊”

少了一個酒搭子。

緊接著裴越嚴肅道,

“夫人,飲酒傷身,姑娘家的該保養身子,往後不要喝了。”

這話一落,明怡如塌了天似的,險些維持不住笑容,“我省得的。”

接下來夾菜都沒有那麼帶勁了。

裴越將她神情收入眼底,見她委屈,又於心不忍,

原則上的事他不會讓步,但旁的地兒可以彌補她。

“夫人還想吃什麼,可一並道來,能滿足的我一定滿足。”

明怡直勾勾看著他,“酒。”

裴越不予置評。

徹底不搭理她了。

吃完,裴越去書房料理公務,隨侍將宮裡未能處理完的折子捎了回來,裴越一邊看一邊落筆票擬,總賬房幾位管家照舊抱著一遝書冊進門。

已是冬月初三,逼近年關,每年這個時候,各地的租子陸陸續續收回來,裴家的管事們那也是連軸轉,

先是管收租的劉管家,

“家主,東北營州等地的租子今日送抵庫房,今年比去年多了兩成,第一批野味已入庫,還有幾車皮子在路上,約摸著過個十來日能進京。”

“鬆江那頭幾百個鋪子的分紅也進了賬目,比去年多了五萬兩進項”

這些管事們都是料理庶務的好手,賬簿都不用看,躬身立在案前,一字不落回稟,所有數額均是爛熟於心。

裴越手裡正看著某份折子,突然打斷道,“送去織造坊那批貨給了嗎?”

這事是另外一位專與朝廷對接的管事上來回,

“依照您的吩咐,把江南鋪子三成收入送去了織造坊,獻給了司禮監。”

司禮監直屬禦前。

朝廷前幾年經曆了幾場大戰,幾乎將國庫耗空,裴越雖試圖扭轉了局勢,但偌大的王朝,銀子支出的地兒多,顧得這一頭就顧不得另一頭,皇帝是個賢名的帝王,總與朝臣說“寧可苦一苦自己不能苦了百姓”,做臣子的真能看著皇帝“吃苦”?

所以裴家每年都要獻一部分收成給宮廷。這一處裴越和司禮監是心照不宣。

賬目的事說完,就輪到戒律院的管事了,這位管事生得五大三粗,專職約束裴家族中不法子弟,

“家主,今日十一房的裘老爺在外頭狎妓,被七房的晗老爺告發。”

裴越聽了,不悅地皺起眉,“這是他今年第幾次了?”

管事回,“八次,幾乎每月一次,就五月和六月他老人家著了病,安分了兩月。”

一把年紀了,秉性不改,給後輩做了壞榜樣。

裴越視線移向折子,頭也不抬吩咐,“將他送回聞喜,剝除本人份例,給十一房記過,削減今年分紅。”

“遵命”

說完,他幽幽抬眸,睨向管事,“晗老爺怎麼告發的裘老爺?他在場?”

管事知道裴越懷疑什麼,苦笑道,“晗老爺跟裘老爺不對付多年,您是清楚的,眼下年終分紅宴在即,這不逮著裘老爺錯處盯?老奴確認過了,晗老爺確實沒進窯子。”

裴越無語。

族人相互約束是好事,但也不能任人投機倒把,把族規當槍使,該敲打的還是要敲打,他麵無表情說道,

“我記得晗老爺很愛喝羊肉湯,讓大廚房做一大碗簡陽羊肉湯送給晗老爺,就說我孝敬他的。”

羊肉湯吃了燥物,那晗老爺看到那碗羊肉湯,就該懂裴越的意思。

管事忍著笑應是。

忙到亥時初刻收官,裴越捏了捏眉心,抬眸望向窗欞。

羊角宮燈在夜色裡撐開了一團光暈,夜深了。

裴越起身,披上玄色氅衣往後院行來。

從他的書房有一條甬道直往長春堂的庭院前,抬步踏上台階,東次間的光芒昏昏暗暗,不確定明怡是否已歇息,守門的婆子早進去通報,付嬤嬤迎了出來,掀開厚厚的布簾,將人讓進去,親自替他解了氅衣,

“家主,少夫人已歇著了。”

裴越在書房沐浴過,淨了手徑直進了內室,拔步床簾帳掩得嚴實,隱約有暈黃的光芒溢出,有一道影子斜斜倚在引枕上翻書,猜到明怡還沒睡。

他輕咳一聲,提醒她自己過來了。

其實不用他提醒,明怡已有察覺,她早就困了,隻是丈夫未歸,身為妻子堂而皇之睡著,似乎也不妥,今日剛吃了他的燒鵝,明怡耐著性子等他,總算把人等回來,她起身,將簾帳一掀,掌心擒著一盞燈,

“家主回來了。”

她身量比一旁女子要高出不少,腰肢纖細卻筆直,沒有旁的女人那份嬌柔,眉眼帶笑,被暈黃的燈芒籠著,如玉生煙。

裴越聲名在外,這些年總有女子前赴後繼往他跟前湊,他見慣了那些胭脂俗粉,不愛矯揉造作的女人,處了這麼兩日,明怡氣質乾淨,人也不作不鬨,於他而言就很足夠。

裴越朝她頷首,“讓夫人久等。”

見她身上穿的少,抬手去接她的燈,

明怡遞給他,燈色下,他那張臉真是一點瑕疵也無,五官若女媧鍛造,多一筆嫌多,少一筆嫌少,恰到好處。

片刻,收拾停當,兩人上床躺下。

明怡今夜喝了羊肉湯,身上有些躁意,一時沒睡著。

裴越聞著那股冷香,照舊睡不著。

聽到身側傳來翻身聲,確認明怡沒睡,忽然開口問,

“敢問夫人熏得什麼香?”

明怡一愣,半撐著身看向他的方向,她哪有什麼熏香,有的是那股藥丸香,不好直接回他,便隨口解釋道,“一種冷杉香。”

裴越道,“煩請夫人寫個方子給我,我吩咐下人去配。”

總不能讓明怡改用他的熏香,她大老遠嫁過來不容易,該他這個做丈夫的通融。

配了香袋,日日帶在身邊,聞著聞著就能聞習慣,他這樣想。

明怡頓時泛苦。

那是藥,不是熏香。

藥方是斷斷不能給他的。

“我回頭找找方子,若找到了再給家主。”沒找到,也不能怨她不是?

裴越頷首。

外頭窸窸窣窣下起小雨,雨滴有節奏地拍打窗欞,倒是催眠,裴越慢慢眯上眼,也不知睡了多久,胳膊迷迷糊糊被什麼蹭了下,他倏忽轉醒。

半夜雨涼,明怡的被褥不如鴛鴦被厚實,睡著睡著,下意識鑽進了鴛鴦被裡。

裴越看著近在咫尺的明怡,睡意消失得乾乾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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