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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第 8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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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把蕭瑕打發走,裴家嫡枝的四位姑娘七嘴八舌纏著明怡。

“嫂嫂,你真的會打馬球?”

“鄉下裡孩子多,成群結伴常打球。”

“那嫂嫂可有馬具?比如護膝,護腕一類?”

“沒有。”

“嫂嫂會騎馬嗎?”

“自是會的。”

“可潭州並不富庶,尋常人家能有馬騎嗎?”

明怡略頓片刻,大晉馬貴,好幾戶農戶方能養出一匹戰馬,尋常的鄉下人家,還真不一定有馬,她解釋道,“裴家管事送份例時,曾留下一匹馬。”

大家還是不太放心,擔心她是嚇唬人的花把式。

裴萱卻得替明怡籌謀,“你彆慌,我這就替你組個隊,絕不叫你被她們欺負了去。”

裴萱出嫁前在京城也是數一數二的有排場,嫁人之後收斂了不少,隻是骨子裡那份熱烈猶在,她當即寫了幾封手書,著人送去相熟的府邸,請人助陣明怡。

荀氏與女兒道,“明個兒把釗兒擱家裡,你陪明怡去吧。”有長女坐鎮,荀氏方能放心些,否則一旦明怡在外頭受了挫被人瞧不起,往後想以裴家少夫人的身份在京城站穩腳跟就難了。

明怡沒當回事,告辭回長春堂。

青禾早回來了,耷拉著腦袋滿臉的不快,說是錦衣衛全程接手防務,壓根沒有機會下手,明怡意識到皇帝不樂意再看到任何人插手使團入朝一事,隻能暫且作罷。

今夜裴越當值,沒有功夫回府。

內閣的值房在午門內,每日禦膳房是有份例的,隻是裴越身份不同,口味又叼,吃不慣官署區的大鍋菜,素日裴府的人塞些銀子給值守的小太監們,幫著把食盒送進午門內的文昭殿。

今日到點,推門而入的不是彆人,正是他姐夫齊俊良。

裴越正在給奏章票擬,見是他,抬了抬眼,

“怎麼是你?”

齊俊良身上三品朝服未退,先把食盒擱在旁邊的食案,隨後在裴越對麵坐下。

內閣四位閣老,裴越資曆最輕,值房在最邊上一間,倒是寂靜。

齊俊良自顧自斟了一盞茶,“去裴府看過釗兒,出門撞見裴府給你送晚膳,我便順帶捎進來了。”

裴越略略點頭,把手頭那份折子擬完,吩咐小內使將折子送去司禮監,方淨手來到食案旁落座。

裴越用膳,齊俊良便靠在一旁圈椅閉目養神。

值房門已掩實,再無他人。

裴越吃完,見他神色不濟,“既然這麼累,怎麼不在裴府歇著,還出來作甚?”

裴府在皇城之東,齊府在西,齊俊良定是看過孩子後打算回府,路過午門,順道替他送了膳食。

裴越的意思是齊俊良大可陪著妻兒在裴府夜宿,不必來回折騰。

齊俊良聽到這,目光低垂許久,半晌唇角極輕地溢出一絲自嘲的笑,漸而徐徐抬眸,視線與裴越相交,

“東亭,你不知道吧,我與你二姐,已分房多年。”

裴越明顯愣住,很是不可思議,目光盯著齊俊良許久,意圖尋到對方說笑的可能,可對上齊俊良痛苦隱忍的眼神,方知可能是真,“怎麼回事?”

齊俊良似乎有些難以啟齒,一張臉痛苦地掙紮了許久,方晦澀回他,“你二姐心裡有人,她不悅我,自懷了釗哥兒,便將我趕去書房,這三年半來,從未叫我碰過她”

說完窘迫地彆過臉去。

裴越屬實沒料到素日琴瑟和鳴的姐姐與姐夫,實則是貌合神離,一改平日清潤,語氣變得凝肅,

“這三年,怎麼不曾聽你言語半字?”

齊俊良無奈道,“她不許我說,隻道是我說了,便要與我和離。”

裴越語氣逼人,“那你怎知她心裡有人?”

提起這事,齊俊良越發難堪,似不欲細說,“無意中發現的”

裴越見他諱莫如深,不好多問,俊眉卻擰得擠緊,二姐心裡有人,他這個做弟弟的怎麼渾然不覺,他記得當年父親將她許給齊俊良時,二姐不曾說半個不字。

這時,齊俊良見他陷入沉默,忽然扯住他衣袖,“東亭,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我想知道,你姐姐心裡那個人,到底是誰?”

翌日天剛亮,裴萱便打發丫鬟來催明怡,說是馬球場遠,讓她手腳快些,好攜她早些熟悉球場,待會上陣不至於摸不著方向。

明怡換了一身湛藍色的勁袍,敝膝裡長褲紮緊,一身窄袖利落乾淨,帶著青禾便出了門。

今日除了裴萱作陪,嫡枝四位姑娘也均來助陣,其中六姑娘裴依語馬球技術最好,由她給明怡打掩護,另外裴家幾位少爺前去馬球場打前陣。

後來南府的人也來湊熱鬨,以至於門前的長巷浩浩蕩蕩排了十幾輛馬車。

裴萱帶著明怡坐第一輛馬車。

車上一應俱全,裴萱主動給明怡斟了茶,陪她嘮嗑,

“明怡,你在裴家住的還習慣嗎?”

明怡接過茶,笑道,“挺好的。”

裴萱打量她神色,“真的很好?我聽母親說,東亭公務太忙,不是時常有空去後院。”

明怡笑而不語,裴越確實忙,昨夜就沒回後院。

見明怡不說話,裴萱隻當她心裡委屈,嘴上不說,

“明怡我問你,你心裡有人嗎?”

明怡不知她何故這般問,立即回,“沒有。”

裴萱放心下來,“那就好,”不用像她這般痛苦,

“感情的事慢慢來,東亭這個人哪,看著冷,心裡頭其實熱乎,待他真將你擱在心上,你便是這世間最有福氣的女人了”

明怡指尖一彈,抖去茶盞上的汽露,一笑置之,“那就好。”

馬車駛了許久,終於抵達城南馬球場附近,這一帶離皇城有些遠,不少勳貴府邸在此置辦彆苑,用來閒居,更有甚者,招些妓子侍奉,歡歌達旦。

恰巧這一帶有一處極好的馬場,後來被靖西侯府的三公子梁鶴與購下,改成了一個馬球場,梁三公子在京城是個出了名的紈絝,成日呼朋喚友在此處尋歡作樂,久而久之,馬球場名聲鵲起,進賬漸菲,梁三公子見有利可圖,越發用心經營,如今成了京城最熱鬨的去處之一。

下車進一個月洞門,越過前方石拱橋,便到了一處開闊之地。

隻見前方四麵插旗,錦棚林立,當中的草場被圍起來,東麵一片密林,西麵緊挨著漕河三山河的上河斷,幾處亭台閣謝隱在林下,彆有一番幽靜,難怪吸引眾多貴胄子弟爭相流連。

裴萱和明怡一露麵,十三少爺裴承玄帶著人迎過來,

“二姐,嫂嫂,錦棚收拾好了,請二姐和嫂嫂入座。”

裴承玄今日也換了一身新袍子,合著那張與裴越有幾分肖似的麵孔,俊秀非常。

一行人過去落座。

裴萱張羅人手去了。

錦棚這邊,大家簇擁著明怡準備上場。

六姑娘裴依語收拾停當,率先起身,“嫂嫂,我給你挑了一匹好馬,你要去試騎嗎?”

明怡說不必,“你挑的馬肯定是好馬。”

隻要是馬,明怡便能騎。

裴依語道,“我給嫂嫂挑了一匹溫順的母馬,嫂嫂當能駕馭得住。”

明怡騎慣了烈馬,溫順的母馬反而不適應,不過也沒說什麼。

裴依語帶著丫鬟牽馬去了,這廂四姑娘裴依彤把自己沒用過的護腕給了明怡,“冬日肌膚容易乾裂,你帶著它,待會握著月杆也好使力。”

四姑娘在未出嫁的姑娘中年紀居長,平日很照顧底下的弟弟妹妹,行事溫婉周到。

明怡道謝。

七姑娘裴依杏昨夜趕製出了一套護膝,塞青禾手裡,讓青禾給明怡套上,“嫂嫂,這護膝無論如何得戴著,萬一不慎摔下馬,也能不傷膝蓋。”

怎麼不盼著她點好。

五姑娘裴依晴性子最弱,等著其他人退開,方訥聲往前,“我給嫂嫂準備了厚厚的褥墊,待會坐在馬背上也能舒服些”

也不知是誰走漏了風聲,現如今五姑娘和四姑娘也知曉了明怡贈畫的事,爭相討要,是以明怡身負跟裴越討要三幅畫的重任。

麵對妹妹們的善意,明怡照單全收。

少頃,裴萱的丫鬟過來請明怡,說是己隊的人馬已到齊,請明怡過去商議戰術,明怡換好馬靴,從青禾手裡接過月杆往斜對麵的樹下去。

青禾跟著她走了幾步,不放心道,

“姑娘,你身子不好,還是讓我替你上場。”

明怡掃視一周,兩側的錦棚裡已坐滿了人,今日看客極多,個個穿得花枝招展,落在她眼裡便是一片英紅柳綠,“殺雞焉用牛刀?你去,那不是明擺著欺負人麼?”

待那樣寶物到手,整個天底下,無人是青禾對手,讓青禾跟這些貴胄子弟打馬球,簡直是有失身份。

青禾繃著臉,“您去,就不跌份了?”

明怡苦笑,“這不是被迫上梁山麼?”

說完正色道,“你歇著吧,我去去就來。”

明怡操著月杆徑直往裴萱的方向去,大約走了十來步,忽然聽到前麵兩隊人馬聚集處,傳來一道熟悉的懶淡嗓音,

“裴萱能組多大的排麵?用得著我出手?算了算了,我不去”

明怡聽了這道聲音,掉頭往回走。

青禾見她去而複返,趕忙迎過去,“怎麼了,姑娘?”

明怡把月杆塞給她,揉了揉鼻尖,低聲道,“還是你去,長孫陵來了,全京城唯一可能認出我的就是他,我不能大意。”

青禾沒忙接,而是凝神望去,瞧見一身著黑衫的少爺,身姿輕倦杵在人群中,十分打眼。

“您模樣有變,他當認不出來。”

明怡正要說話,那頭高坐馬背的蕭瑕已發現了她,張揚笑道,

“喲,怕了是嗎?我就知道你昨個兒不過是放大話而已,不會打就下跪認輸,早早卷鋪蓋走人,彆玷汙了裴郎!”

是可忍孰不可忍。

明怡尾指勾著月杆,轉身迎著牽馬過來的小廝,韁繩都沒接,一腳蹬在馬鐙,一躍上了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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