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 14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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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青筠——

聽她細細說完桑青筠的事,童寶林默默把這個名字記了下來,轉頭讓人去自己的庫房裡拿些好東西。

她初入宮,銀錢物件大多都是娘娘們賞賜的,其實家底並不豐厚,但銀錢在哪兒都是敲門磚,若不掏出十足十的誠意,怎會有人肯給她辦事。

在她看來,若能攀上戴錚固然是好,可她自己也知道,戴錚是首領太監,更是自幼就跟著陛下在跟前伺候的人,她區區一個民女出身的寶林,手裡頭這點東西根本不夠看。

再說了,戴錚是貴妃的人,這些日子以來她心裡也大概有點數,總不好貴妃沉寂的時候她還偷偷私下聯係戴錚,若讓貴妃知道了更沒好果子吃,她才不乾這麼蠢的事。

思來想去還是這位桑姑姑有指望,宮女出身,又無背景,且還是個性情溫和很好說話之人。隻要多多送過去銀錢,再找個由頭請人過來以禮相待,想來套出點話估計沒什麼問題。

這般拿定主意後,童寶林頓時覺得心情好多了,等春燕將庫房裡的東西取出來後,立刻就安排她去請人。

爭寵這種事宜早不宜晚,貴妃指望不上,她自己總要為自己操心。

春燕得了命令後急匆匆帶著東西從昭純宮的小門走了,走的時候途徑重華宮,正好被徐貴人的宮女婉貞看了個全。

她進屋內和徐貴人通傳:“小主,奴婢瞧見童寶林的宮女似乎揣著什麼走了,倒不像是去太醫署的方向。”

徐貴人抬頭瞥了她一眼:“她那個蠢性子,這會兒丟了人不躲在宮裡,派人跑出去做什麼,難不成是去找貴妃告狀了?”

她原本派人守在那是為了看童寶林的笑話,也好時時知道她的動向,免得她丟臉後想法子來坑害自己,誰知童寶林如此出其不意。

婉貞笑了聲,上前替徐貴人換了杯熱茶,是陛下才賞的:“貴妃自己都失寵著呢,哪兒有心思管她,晾她也沒那個膽子和貴妃說。”

“再說了,就算貴妃知道了又如何?您是新貴得寵,又有皇後娘娘庇護,她能把您怎麼樣?幾位新人中,可隻有您最得陛下喜歡了。”

貴妃得寵多年,不過是恰好在此時有些小小失意罷了,並不是她們這些剛入宮的嬪妃可以撼動的。但此話雖是奉承,徐貴人倒也受用。

所謂得寵,說到底不過是陛下的心意,這份心意能給貴妃,那便也能給她,終究看的是長久的本事。

她雖和陛下沒有青梅竹馬的情誼,可自己出身也不差,父親又是陛下器重的臣子,假以時日,誰說她不能取而代之?

即使隻看眼前,八位新人裡,也隻有她封了頂格的貴人,現在又侍奉聖駕最多,區區童寶林也配和她爭。

就憑一張比她嬌豔的臉蛋嗎?宮裡可從不缺貌美之人。

徐貴人嗤笑了聲,眼底有些輕蔑的殘忍:“你派人跟著過去,彆讓裕妃的人瞧見了,同住一宮到底得防著些,我倒要看看童寶林想做什麼。”

“還有,她住的昭純宮隻有她一人,你找人盯緊了,彆讓她蹦躂起來。”

"是,奴婢明白。"

臨近正午,日光照得外頭明晃晃的白。

從勤政殿下值出來後,桑青筠疲倦地給自己倒了杯清茶。

自從上次隨陛下從貴妃處回來,趙瑜煙就再也沒回來過勤政殿。禦前少了一個奉茶女官,一時又沒有合適的人選,隻能她自己先頂上。

這般日夜侍奉在陛下身側,雖說活並不多,可總是繃著心弦,難免勞心勞神。

據戴錚說,似乎是因為趙瑜煙身子不適,陛下允準她辭去禦前女官的職務回家養病,這也是趙太妃的請求。

趙瑜煙身體一向好,在禦前這些時間連頭疼腦熱都很少有,怎麼會說病就病了?定然是彆的原因。

那日的事她後來也打聽了,但當時殿內隻有陛下和翊王,再近些就是趙瑜煙,具體裡頭說了什麼,誰也不知道。

唯有戴錚在送翊王殿下出宮的時候聽說了幾句,說是陛下似乎有意將趙瑜煙許配給他,但翊王殿下不肯,沒多久趙瑜煙就哭著跑出來了。

翊王風流甚至不肯娶妻,趙瑜煙又有意陛下,這二者之間從無關聯,既然如此,陛下為何亂點鴛鴦譜?

桑青筠想不明白,但陛下一直都讓她想不明白,深究陛下並無意義。至於趙瑜煙,她離開禦前也好,免得日日試探自己。

如今隻盼著能再調任來一個好相與的女官,那她就輕鬆了。

回到下房更衣後,桑青筠好不容易喘了口氣,還沒坐一會兒,伺候她這間屋子的宮女蔓姬便快步走了過來:“姑姑,您可算回來了,我正有急事找您呢!”

她進房內低聲將來龍去脈說了一遍,表情十分為難:“我知道姑姑一向不喜歡私相授受,我也替姑姑一而再的婉拒了,可姑姑不知道那宮女執拗的很,一直纏著我再三請求,後來甚至童寶林親自來了,說一定要請姑姑去教教針線活兒。”

"童寶林到底是新主,奴婢不敢把話說的太絕了,隻好過來跟您先說一聲。"

一聽這話,桑青筠的心重重地沉了下去。

她一直儘量避免和後宮的嬪妃們接觸,一來不願意自己陷入紛爭難以脫身,二來也不願被人拿捏住一個與嬪妃私下來往出賣禦前消息的罪名,不曾想明哲保身到今日,還是會被人惦記上。

童寶林的性子她聽熙熙說起過,並非是個好糊弄的,眼下就一再來請,甚至不稀自身落得一個太過冒進的名聲也要將她請去,擺明了不達目的不罷休。

若再拒絕,不光會得罪一位小主,將來也會驚動旁人牽連自己,倒不如大方應對。

反複思襯後,桑青筠溫聲說:“蔓姬,辛苦你了。既然躲不過,我就去和她走一趟。”

“隻是若有人問起來,你不必藏著掖著,就說是童寶林堅持來請,我不得已才去一趟。”

蔓姬點點頭應下,桑青筠整理儀容後按著蔓姬方才所說的位置走了過去,童寶林果真還在樹蔭下等。

她微笑著上前給童寶林請安,模樣客客氣氣,一絲規矩也不錯:“奴婢給童小主請安,小主萬安。”

童寶林原本焦急地在樹下等,生怕桑青筠不來,這會兒猛地聽到聲音轉過身來,先是一喜,可看清桑青筠的模樣後卻怔怔愣住,半晌說不出話來。

禦前女官桑青筠的名號如雷貫耳,她盼著能和這位傳說中的桑姑姑見一麵,聽她傳授幾句在陛下身邊言談的教導。

可她想象過她許多種樣子,或是相貌平平眼含智慧,或精明睿智年過半百。

但不管什麼樣子,能讓陛下如此信賴的女官,都不該是這樣一副連她見了都要自慚形穢的模樣。

她看起來似乎比她大幾歲,可歲月在她臉上隻脫去了稚嫩,並未掩蓋她半分的美貌,反而令人難以移開目光。

如此清冷出塵、容色極妍,以她的周身氣質,說她是宮中寵妃都隻會令人深信不疑。

可她竟然——在陛下身邊三年隻是個女官?

童寶林向來自負美貌,入宮後哪怕是見了大名鼎鼎的元貴妃也不認為自己不如人,可今日一見桑青筠才知自己狂妄。

見到她以後,她先是震撼,緊接著湧上心頭的便是深深的不自信。

這般姿容陛下都不動心,她最為驕傲的美貌又算得了什麼?難怪陛下在她初次侍寢後並無任何特殊相待。

僅僅這麼一想,童寶林便十分灰心,看著桑青筠的樣子反而從焦灼自信愈發謙虛起來了:“姑姑千萬不要多禮,我不過是才入宮的寶林,心裡十分的敬重您,萬萬擔不起您這般行禮。”

“今日冒昧請您來,實在是因為我知道自己粗笨,恐怕無法侍奉好陛下,這才請您來教我規矩,您千萬不要有心理負擔。我住的昭純宮離此處不算很遠,還請姑姑不嫌棄的話入宮坐坐,我好招待姑姑茶水。”

看著童寶林的言談舉止,桑青筠十分意外。

從熙熙的嘴裡,她隻知道這位童寶林張揚跋扈,事事不肯輸於人又言語刻薄,未曾想還有這樣知理謙遜的一麵,可見人並非隻有一麵,總得親眼見了才知道。

不過她這樣堅持求請,無非是為了能夠得寵,倒的確是個野心不小又豁得出去的姑娘。

隻是這些都屬後話,她既然已經來了,不解決完是無法善終的,於是溫和地點點頭:“我雖是女官卻也是奴婢,向小主請安乃是理所當然。還請小主把奴婢當成尋常宮人看待,否則奴婢萬萬消受不起。”

聽她這麼說,童寶林欣喜萬分,立刻引著桑青筠往自己的昭純宮去。

她因為焦急又不想被人看見,特意選了遠一些的小路,這會兒正逢午膳時間,路上沒什麼人,應該不至於太顯眼。

可童寶林萬萬想不到的是,她的一舉一動都在旁人的監視之下,還沒走到昭純宮就被人截了下來。

“這位就是陛下身邊的桑姑姑嗎?果然百聞不如一見。”

昭純宮門前宮道上,徐貴人穿著一身淡藍色織錦宮裙不緊不慢地走過來,清麗姣好的麵上帶著無害溫和的笑容:“聽聞童寶林請您到宮裡教教規矩,不如讓我也聽聽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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