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體小說 > 都市言情 > 長安劍客蕭書生 > 第十八章“莫須有”罪名正在謀劃中(一)

第十八章“莫須有”罪名正在謀劃中(一)(1 / 1)

推荐阅读:

魏行通的棺槨在靈堂中央泛著冷光,簷外的雨絲斜斜切過燈籠的光暈,在青磚地上洇出一片片深色水痕。魏成鬆跪在蒲團上,指尖攥著麻衣的粗布,指節泛白如墳頭的石獸。

“少爺,該入殮了。” 老管家的聲音裹著潮氣,在靈堂裡蕩出細碎的回音。魏成鬆抬頭時,看見十二根白燭的火苗正同時朝西傾斜,仿佛被無形的手按著頭顱。

他緩步走到棺木旁,檀香混著 rse 的氣味鑽進鼻腔。魏行通的臉蠟黃如舊宣,嘴角卻凝著一絲詭異的上揚,像是臨終前看見了什麼可笑的事。三天前太醫診斷是急病暴斃,可魏成鬆昨晚撬開藥渣缸時,在底層摸到了半枚烏頭的殘根。

“留三根燭。” 他突然開口,驚得正在撤燭台的仆役手一抖。銅燭台砸在青磚上的脆響,讓靈堂裡的抽泣聲戛然而止。魏成鬆彎腰拾起燭台,燭淚滴在他手背上,燙出三個紅痕也未曾眨眼。

三更梆子響過第三遍時,魏成鬆推開了西跨院的角門。老仆忠伯舉著的馬燈在雨幕裡搖晃,照亮了牆根下蜷縮的黑影。那是魏行通的貼身小廝,自大人 “病逝” 後就瘋瘋癲癲,此刻正抱著膝蓋反複念叨:“金 金龜”

“什麼金龜?” 魏成鬆蹲下身,袖中短刀的寒氣透過布料硌著肋骨。小廝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掐進肉裡:“綠袍 綠袍大人的金龜印 在假山石縫裡”

雨越下越大,忠伯舉著燈照亮假山時,魏成鬆看見石縫裡嵌著的東西正泛著幽光。那是枚鎏金龜鈕印,龜甲上的紋路裡還沾著暗紅的血漬。他認得這印,上月在戶部衙門,他親眼見戶部尚書李嵩用這枚印在漕運文書上蓋章。

“去查,最近誰見過李嵩穿綠袍。” 魏成鬆將金龜印揣進懷裡,冰冷的金屬貼著心口,凍得他打了個寒顫。忠伯應聲時,他忽然注意到假山石上有處新鮮的鑿痕,形狀像半片楓葉。

次日清晨,魏府的吊唁簿上多了個陌生名字。穿青布長衫的書生遞上挽聯時,袖口露出半截刺青 —— 正是昨夜假山石上的楓葉紋樣。魏成鬆接過挽聯的瞬間,指尖被對方藏在紙後的銀針輕輕紮了一下。

“城西破廟,午時三刻。” 書生的聲音比香灰還輕,轉身融入吊唁的人群時,青衫下擺掃過靈前的銅爐,帶起一串火星。

破廟裡的蛛網蒙著一層薄雪,魏成鬆推門時,看見神龕前擺著個瓦罐。書生正用樹枝撥弄罐裡的東西,腥臭氣撲麵而來 —— 是隻被剝了殼的烏龜,龜肉上插著七根銀針。

“李嵩三天前給大人送過參湯。” 書生將一片龜甲推過來,上麵用朱砂畫著漕運圖,“他挪用了三百萬兩河工銀,怕大人參奏,才下的毒手。”

魏成鬆捏起龜甲,邊緣鋒利如刀。他忽然想起去年秋獵,李嵩在圍場炫耀過一枚西域進貢的銀針,針尾鑲著鴿血紅寶石。

“但我們沒有證據。” 書生突然笑起來,露出兩顆尖尖的犬齒,“不過,誰規定罪名一定要真的?”

暮色漫進窗欞時,魏成鬆在書房鋪開一張宣紙。硯台裡的墨汁映著他眼底跳動的燭火,筆尖懸了半晌,終於落下 ——“謀逆” 二字力透紙背,墨痕在宣紙上暈開,像極了棺木裡蔓延的血。

魏成鬆把那枚鴿血紅寶石銀針擺在案頭時,燭火正從三盞減為兩盞。忠伯端來的濃茶在白瓷碗裡泛著青綠,他卻盯著銀針上的血漬發怔 —— 這針確實是李嵩的物件,但昨夜在破廟,那青衫書生提到的河工銀賬目,他翻遍了義父的書房也沒找到半張。

“少爺,蕭府派人送來了奠儀。” 管家的聲音帶著遲疑,托盤上的錦盒燙著銀線祥雲紋,在昏暗的書房裡亮得刺眼。魏成鬆掀開盒蓋,看見裡麵躺著串東珠朝珠,每顆珠子都圓潤如滿月。他認得這串珠子,是去年聖上賞給蕭書的生辰禮。

“蕭尚書親自來了?” 他用指尖撥弄著朝珠,珠子相撞的脆響讓窗欞上的麻雀驚飛起來。管家搖頭時,他注意到錦盒底層墊著的紅綢有處褶皺,展開才發現裡麵藏著張字條,墨跡洇得厲害:“李嵩背後有人。”

三更的梆子剛敲過,魏成鬆就摸到了李府後牆。牆頭的琉璃瓦在月光下泛著冷光,他踩著忠伯搭的人梯翻進去時,褲腳被瓦片劃開道口子。西廂房的燈還亮著,窗紙上兩個影子正對著鞠躬,其中穿綠袍的身影抬手時,袖口晃過的金龜印在窗紙上投下橢圓的陰影。

“蕭大人放心,那老東西的賬冊已經燒乾淨了。” 李嵩的聲音隔著窗紙飄出來,帶著酒後的黏糊,“倒是他那義子,今早去戶部查漕運記錄,要不要”

“不必。” 另個聲音冷得像冰,“留著他,比殺了有用。”

魏成鬆貼在牆根往後退,後腰撞到個硬東西。回頭看時,是株老槐樹,樹乾上掛著串風乾的槐花。他突然想起去年寒食節,義父帶他去蕭府赴宴,蕭琰親手摘了院中的槐花做糕,當時蕭書就坐在主位,指尖轉著枚玉扳指,笑得眼角堆起細紋。

翻牆出來時,他在牆根撿到片青布,上麵繡著半朵山茶。這是蕭府仆役的製式,可針腳卻歪歪扭扭,像是臨時縫上去的。魏成鬆把布片揣進懷裡,摸到裡麵的金龜印時,突然想起青衫書生說過,蕭書三個月前剛補了吏部尚書的缺,掌著官員任免的實權。

次日清晨,魏成鬆故意在靈堂的人群裡晃悠。果然,那個青衫書生又出現了,正和個穿皂衣的捕快低聲說著什麼。他繞到屏風後,聽見捕快說:“蕭大人交代,要讓魏成鬆‘發現’李嵩和廢太子的密信。” 書生冷笑一聲:“那可得找個好時機,比如”

“比如出殯那天。” 魏成鬆突然從屏風後走出來,嚇得兩人同時轉身。捕快手按在腰間的刀上,書生卻鎮定地拱手:“魏公子想通了?”

他盯著書生袖口的楓葉刺青:“你們是誰的人?” 書生突然扯開衣襟,心口處紋著朵完整的山茶,花瓣裡藏著個 “靖” 字。魏成鬆猛地後退半步 —— 靖王是先帝的胞弟,去年因謀逆罪被圈禁,聽說在獄中瘋了。

“我們要的,和你一樣。” 書生的指尖劃過心口的刺青,“扳倒蕭家,為你義父報仇。”

出殯前一天,魏成鬆在義父親筆寫的《漕運考》裡找到張夾頁。泛黃的宣紙上記著串數字,末尾畫著艘船,船帆上寫著 “琰” 字。他突然想起蕭書的侄子蕭琰,上個月剛被任命為漕運總管,掌著江南的糧道。

“把這個縫進棺槨的夾層。” 他把夾頁遞給忠伯,老人的手抖得厲害,穿針時線頭斷了三次。魏成鬆看著他把紙塞進棺底的暗格,突然發現老人耳後有顆紅痣,和去年在蕭府看見的那個老仆一模一樣。

出殯隊伍剛拐過街角,就聽見後麵傳來喧嘩。魏成鬆回頭,看見幾個捕快正圍著靈柩嚷嚷,為首的正是那天在李府牆外遇見的皂衣捕快:“有人舉報,棺槨裡藏著違禁品!” 人群炸開了鍋,他 “憤怒” 地衝上去阻攔,卻被捕快推倒在地。

棺蓋被撬開的瞬間,魏成鬆看見忠伯偷偷塞進去的夾頁正從夾層裡露出來。捕快眼疾手快地抽出紙,展開時故意讓周圍的百姓都看見:“這是什麼?!”

“那是” 魏成鬆 “驚慌” 地爬起來,手指著紙張的手抖得不成樣子,“那不是我義父的字!” 可周圍的議論聲已經起來了,有人認出紙上的船帆圖案:“這不是漕運總管蕭大人的標記嗎?”

他看著捕快把紙揣進懷裡,押著靈柩往官府方向去,突然注意到街角的茶樓上,青衫書生正朝他舉杯,而他身後坐著個戴帷帽的人,帽簷下露出的半張臉,耳後有顆熟悉的紅痣。

回到空蕩的書房,魏成鬆對著燭火展開那片青布。用溫水浸泡半個時辰後,布上的墨跡漸漸顯出來 —— 是張漕運圖,標注著三處暗倉的位置,旁邊寫著 “三月初三,蕭琰親赴揚州”。燭火突然劈啪爆響,他看見紙頁邊緣還有行極小的字,像是用指甲劃出來的:“槐花有毒”。

三更的梆子響起來時,魏成鬆開始磨墨。宣紙上先寫下 “蕭書” 二字,筆鋒淩厲如刀,接著是 “蕭琰”,墨色濃得化不開。他想起青衫書生說的話,要造一個讓聖上不得不信的罪名,就得把網編得足夠大,大到能罩住整個朝堂的陰影。

窗外的月光突然被烏雲遮住,案頭的銀針不知何時滾到了 “蕭” 字旁邊,鴿血紅的寶石在暗處閃著光,像隻窺視的眼睛。

時間過已過了數月,但算計從未停歇。

暮春的雨絲斜斜地織著,將江南織造府的青瓦打濕成一片深黛。魏成鬆站在回廊下,指尖撚著一枚象牙算籌,目光透過雨幕落在對麵書房的窗紙上。那裡,蕭書生琰正伏案疾書,燭火透過窗紙,將他的身影拓印成一幅安靜的剪影。

“大人,這是本月綢緞的出入賬冊。” 賬房先生捧著厚厚的賬本,小心翼翼地遞過來。魏成鬆接過賬本,隨手翻了兩頁,目光卻依舊沒有離開那扇窗。賬房先生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心中了然,卻不敢多言。

蕭書生琰三個月前調任江南織造府監察禦史,一到任便嚴查賬目,揪出了三名中飽私囊的小吏。此事雖未波及魏成鬆,但他總覺得如芒在背。尤其是蕭書生琰那雙清澈見底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底的所有齷齪。

“蕭禦史最近在忙些什麼?” 魏成鬆忽然開口,聲音被雨聲浸得有些發悶。

賬房先生連忙回道:“聽說在整理曆年的織造檔案,好像在查天啟年間那批失蹤的雲錦。”

魏成鬆的手指猛地一頓,算籌在掌心硌出一道紅痕。天啟年間的雲錦案,是他父親一手遮掩過去的,如今若是被蕭書生琰翻出來,後果不堪設想。他緩緩轉過身,雨珠順著簷角滴落,在青石板上砸出細密的水花。

“去,把李書吏叫來。”

半個時辰後,李書吏佝僂著身子站在魏成鬆麵前,鼻尖上沁著細密的汗珠。“大人喚小的來,有何吩咐?”

魏成鬆將一杯熱茶推到他麵前,蒸汽氤氳了他的眉眼:“聽說你與蕭禦史走得頗近?”

李書吏臉色一白,連忙擺手:“隻是公務往來,不敢僭越。”

“那就好。” 魏成鬆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浮沫,“蕭禦史要查天啟雲錦案,你可知曉?”

李書吏點頭:“前幾日他還向小的詢問過相關卷宗。”

魏成鬆放下茶杯,杯底與桌麵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那批雲錦,當年是被海盜劫走的,對吧?”

李書吏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是…… 是的,卷宗上確實這麼寫。”

“可我聽說,” 魏成鬆的聲音壓得極低,“那批雲錦根本沒出織造府,而是被人換成了劣質綢緞,運去了宮裡。”

李書吏的臉瞬間變得慘白,雙腿一軟便跪了下去:“大人饒命!小的什麼都不知道!”

魏成鬆冷笑一聲:“你若想活命,就得幫我做一件事。” 他俯身靠近李書吏,“蕭禦史不是要查賬嗎?你就‘不小心’把天啟年間那筆織造款的錯賬露給他看。”

李書吏渾身顫抖:“那筆賬…… 是大人您親自改過的……”

“正是。” 魏成鬆直起身,“他若查下去,自然會發現其中的貓膩。到時候,你就說親眼看見蕭禦史偷偷篡改過賬冊。”

李書吏抬頭,眼中滿是驚恐:“這…… 這是要誣陷蕭禦史?”

“誣陷?” 魏成鬆挑眉,“他查案查到我魏家頭上,這便是罪。” 他從袖中取出一錠銀子,扔在李書吏麵前,“事成之後,這錠銀子歸你,再給你尋個外放的肥缺。”

最新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