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氣收斂,晨曦的微光為謝昭珩的白衣鍍上一層淡金。
空氣中還殘留著昨夜練劍時留下的淡淡鐵鏽味,混著晨露的清冽,沁人心脾。
他自練劍場歸來,眉宇間尚存一絲未散的淩厲,腳步沉穩,帶著青冥派首席弟子獨有的威儀。
每一步踏在石板上的聲音都像敲在人心上,沉重而堅定。
然而,這股凜然之氣在踏入院門的瞬間,便被一道蹲在石階上的小小身影打斷了。
是蘇小棠。
她像一隻被遺棄的貓兒,蜷縮著身子,正將小巧的鼻子湊近一朵被昨夜風雨打落的殘花,用儘全力地嗅著,嘴裡還含糊不清地嘟囔:“香香……好香香……”那朵花早已失去光澤,花瓣卷曲泛黃,卻仍散發出若有若無的清香,仿佛不願輕易離去的舊夢。
謝昭珩的眉頭瞬間擰成了一個川字。
這丫頭,來曆不明,心智不全,掌門和長老們看在他的麵子上才允她暫住,她卻絲毫不懂規矩,在這庭院中做出如此癡傻的舉動。
斥責的話已到嘴邊,他周身的氣息也隨之冷了下去。
風掠過簷角銅鈴,發出一聲低沉的嗡鳴,仿佛也在為他的怒意添一把火。
可就在他開口的前一刹,蘇小棠仿佛察覺到了什麼,猛地回頭,一雙清澈得不見底的眸子望向他。
她非但沒有被他冰冷的氣場嚇到,反而手腳並用地爬了過來,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角,小臉上滿是認真。
指尖觸到他冰涼的布料,她像是抓住了什麼重要的東西般不肯鬆手。
“哥哥!”她奶聲奶氣地喊道,另一隻小手則指向後山的方向,小眉頭緊緊皺起,“那邊,那邊有好多好多的臭臭!比茅廁還臭!”
“胡鬨!”謝昭珩下意識地低斥,想甩開她的手。
一個傻丫頭的話,怎能當真?
但蘇小棠卻抓得更緊了,急得快要哭出來,一個勁地搖頭:“不是胡鬨!真的!臭臭……它們躲著,想做壞事!”
看著她眼中那份不似作偽的焦急與篤定,謝昭珩心中一動。
他想起這丫頭昨日能憑空指出自己藏在暗袋裡的療傷丹藥,說那是“甜甜的苦味”。
難道……她的嗅覺真有這般神異?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宗門之內,安全至上。
他不再猶豫,沉聲道:“你待在此地,不許亂跑。”話音未落,他身形已化作一道殘影,朝著後山方向疾馳而去。
靈力催動到極致,神識如一張大網鋪天蓋地般散開。
林間飛鳥驚起,枝葉簌簌作響。
一入後山密林,一股若有似無的腥臊之氣果然鑽入鼻腔,混著草木濕潤的氣息,令人作嘔。
若非蘇小棠提醒,即便是他,也極易在清晨草木的芬芳中將其忽略。
謝昭珩眼神一凜,循著氣味深入,最終在一處隱蔽的山坳中,發現了三隻潛伏著的狼首妖物。
這些妖物雖隻是低階,但生性狡詐,最擅偷襲。
皮毛粗糙、雙眼猩紅,呼吸之間夾雜著濃重的腐肉氣息。
看它們潛伏的方向,目標赫然是外門弟子的藥園!
“孽畜,找死!”
長劍出鞘,劍光如霜。
金屬與血肉相撞的悶響劃破寂靜,幾聲淒厲的慘嚎之後,三隻妖物便已身首異處,化作黑煙消散。
收劍回鞘,謝昭珩立在原地,心中卻是波瀾起伏。
他回頭望向自己院落的方向,那個癡傻的丫頭,竟真的憑“臭臭”二字,為宗門化解了一場潛在的危機。
他開始意識到,自己撿回來的這個“麻煩”,或許並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