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雪夜糧荒
元軍的攻城在黃昏時分暫歇，留下滿地屍體和斷裂的雲梯。朱天林靠在城磚上大口喘氣，斷矛的木柄被血浸成了深褐色。他看著城下元軍營地升起的炊煙，胃裡突然傳來一陣絞痛 —— 從昨天到現在，他隻喝了半碗摻米糠的米湯。
“把這東西分了。” 絡腮胡的屍體旁，一個麵黃肌瘦的小兵正用刀尖撬開元軍武卒的乾糧袋，倒出兩把發黴的麥餅。幸存的七個士兵立刻圍攏過來，眼神像餓狼盯著肉塊。
朱天林沒動。他的視野裡，淡藍色麵板還停留在【力量：130 斤】的數值上，但這新增的力氣卻驅不散骨子裡的寒意。剛才清點屍體時，他發現城頭士兵又少了三十多個，現在整個東城牆的守衛不足百人。
“朱小子，不來一塊？” 分餅的小兵遞過來半塊麥餅，餅上還沾著黑色的黴斑。這是元軍的乾糧，通常摻著沙子和麩皮，正常人根本咽不下去，但現在卻是救命糧。
朱天林搖搖頭：“你們吃吧，我不餓。” 他其實餓得眼冒金星，但看著那些士兵乾裂的嘴唇，實在沒勇氣伸手。記憶裡海豐圍城已經半月，糧倉早就見了底，現在連發黴的麥餅都成了奢侈品。
“還嘴硬。” 小兵撇撇嘴，把麥餅塞進嘴裡用力咀嚼，喉結滾動的聲音在寂靜的城頭格外清晰，“再過三天，就算元狗不攻城，咱們也得餓死。”
這話像冰錐紮進每個人心裡。朱天林望向城內，能看到縣衙方向的糧倉 —— 那裡原本堆著能供全城人吃三個月的糧食，可昨天他跟著隊正去領糧時，隻看到空蕩蕩的糧囤和牆角散落的幾粒糙米。
“隊正說糧道被元狗截斷了。” 一個傷兵蜷縮在草堆裡，繃帶下的傷口滲出暗紅的血，“文相調糧的文書送出去三封，連個回信都沒有。”
朱天林的心沉了下去。他記得地理書上說，海豐縣三麵環山，隻有西南一條官道通往潮州府。現在元軍不僅圍了城，還派騎兵封鎖了所有通路，連隻鳥都飛不出去。
夜幕降臨時，天空飄起了雪。起初是細碎的雪沫，後來變成鵝毛大雪，很快就把城頭的血跡蓋成了斑駁的白。朱天林把凍僵的手塞進腋下取暖，突然聽到城牆下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
“誰？” 他握緊斷矛，借著雪光看到幾個黑影正貼著牆根移動 —— 是負責清理屍體的民夫，正偷偷把元軍的屍體往城下拖。
“彆喊！” 為首的民夫是個瘸腿老漢，他慌忙按住朱天林的胳膊，另一隻手往懷裡塞了個東西，“這是給張都尉的，昨天搜出來的。”
朱天林摸到個硬邦邦的東西，借著雪光一看，竟是塊巴掌大的臘肉！油汪汪的肉皮上還沾著鹽粒，在這糧荒時節，簡直比黃金還珍貴。
“哪來的？” 他壓低聲音。
瘸腿老漢往元軍屍體堆努努嘴：“那穿黑甲的元狗身上藏的，估摸著是個小頭目。” 他渾濁的眼睛裡閃著光，“聽說張都尉殺了三頭獠牙豬，要是能換來半塊肉……”
話沒說完就被一陣馬蹄聲打斷。三匹元軍戰馬在城下巡邏，鐵蹄踏碎積雪的聲音讓民夫們瞬間趴在地上。朱天林屏住呼吸，看著戰馬馱著的士兵 —— 他們腰間掛著鼓鼓的皮囊，不用想也知道裝著食物。
等戰馬走遠，瘸腿老漢才哆嗦著爬起來：“這些狗東西，咱們在城裡啃樹皮，他們倒有肉吃。” 他把臘肉塞進朱天林手裡，“快給張都尉送去，說不定能多賞咱們點糧。”
朱天林攥著臘肉往城樓走，雪落在他脖子裡化成水，卻沒覺得冷。他突然想起剛才分麥餅的小兵 —— 那孩子頂多十五歲，臉上還帶著沒褪的絨毛，卻已經能麵不改色地從屍體上搜糧。
城樓裡點著盞油燈，張都尉正對著地圖出神。他銀色的鎧甲沾著血汙，左臂纏著浸血的布條，但脊梁挺得筆直。看到朱天林進來，他抬了抬眼皮：“你就是那個射殺三個武卒的新兵？”
“是。” 朱天林把臘肉遞過去，“民夫從元軍屍體上搜出來的。”
張都尉盯著臘肉看了半晌，突然笑了 —— 那是種比哭還難看的笑：“擱平時，這東西喂狗都嫌肥。” 他把臘肉掰成兩半，一半塞給朱天林，“你帶回去，分給守城的弟兄。”
“都尉您……”
“拿著。” 張都尉把斷矛往地上一頓，“我要是連弟兄們的嘴都填不飽，還守什麼城？” 他指著地圖上的蓮花山脈，“文相說了，隻要撐到月底，就帶咱們退進山裡打遊擊。”
朱天林咬了口臘肉，鹹澀的滋味刺得舌尖發麻。他突然明白為什麼這些士兵明知必敗，卻還在死戰 —— 不是為了虛無縹緲的援軍，而是為了文相那句 “退進山裡” 的承諾。
回到城頭時，雪下得更大了。分麥餅的小兵已經睡著，懷裡還揣著半塊沒吃完的餅。朱天林把臘肉切成小塊，挨個塞進幸存士兵手裡。當他摸到絡腮胡冰冷的屍體時，突然想起那家夥踹他屁股時的力道。
“明天元狗肯定還會來。” 一個老兵把臘肉塞進嘴裡，含糊不清地說，“他們想耗死咱們。”
朱天林望著元軍營地的方向，那裡的燈火像鬼火一樣閃爍。他的麵板突然彈出提示：
【檢測到宿主身處絕境，觸發臨時任務】
【任務：堅守東城牆至黎明】
【獎勵：功勳 x50，基礎步法（入門）】
雪片落在麵板上瞬間融化，朱天林握緊了斷矛。他知道，這漫漫長夜才剛剛開始。
第二節 鼠竊危機
後半夜的雪停了，冷得人骨頭縫都疼。朱天林靠在垛口打盹，突然被一陣窸窣聲驚醒 —— 不是元軍偷襲的動靜，而是從城牆內側傳來的。
他循聲望去，看到兩個黑影正撬糧倉的鎖。月光下能看清他們的打扮 —— 是負責看守糧倉的民壯，手裡還提著個麻袋。
“偷糧食？” 朱天林握緊斷矛，指節發白。他想起昨天那個啃發黴麥餅的小兵，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攥住了。
兩個民壯顯然沒料到城頭上還有人，嚇得麻袋都掉在了地上。黃澄澄的糙米滾出來，在雪地上格外刺眼 —— 這至少是五個人三天的口糧。
“彆喊！” 矮個民壯撲上來想捂住朱天林的嘴，被他一矛柄砸在臉上。另一個高個民壯趁機要跑，卻被朱天林絆倒在地。
“狗東西！” 朱天林一腳踩在高個民壯背上，“城裡弟兄快餓死了，你們敢偷糧？”
矮個民壯鼻血直流，卻突然笑起來：“餓死？再過三天都得餓死！文相帶著親兵還藏著米糧，咱們憑什麼在這等死？”
這話像炸雷在朱天林耳邊響。他想起張都尉分臘肉時的樣子，又想起民夫們啃樹皮的場景，突然覺得一陣發冷 —— 難道真的有人藏著糧食？
“胡說八道！” 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瘸腿老漢拄著拐杖走來，身後跟著十幾個民夫，“文相昨天還把自己的口糧分給傷兵，你們敢汙蔑大人！”
兩個民壯被捆起來時還在叫罵：“等元軍破城，你們都得死！” 民夫們氣得要揍他們，被朱天林攔住了。
“把他們交給隊正處理。” 他撿起地上的麻袋，糙米從指縫漏出來，“這些糧食……”
“給傷兵營送去吧。” 瘸腿老漢歎著氣，“城西的傷兵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
朱天林提著麻袋往傷兵營走，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路過文相府邸時，看到門口的衛兵正把半袋米扛進馬車 —— 那是要送去傷兵營的，車轍裡還能看到散落的米粒。
傷兵營設在城隍廟，三十多個傷兵躺在草堆上，半數已經沒了聲息。負責照看的老軍醫正用瓦片碾藥草，看到朱天林手裡的麻袋，渾濁的眼睛突然亮了。
“糙米！” 老軍醫撲過來抱住麻袋，“能救好幾條命！”
朱天林看著他用破碗煮米，沸水咕嘟咕嘟地響，香氣讓傷兵們都睜開了眼。一個斷了腿的士兵喃喃道：“要是能再喝口肉湯……”
這話讓朱天林心裡一動。他想起元軍營地的戰馬，想起那些巡邏士兵腰間的皮囊。
“老丈，糧倉裡還有多少存糧？” 他突然問。
老軍醫撥著算盤：“連陳米帶麩皮，頂多夠三百人吃三天。” 他歎了口氣，“要是能有肉就好了，好多傷兵都快撐不住了。”
朱天林走出城隍廟時，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他望著元軍營地的方向，那裡的炊煙又升起來了。麵板上的臨時任務還在閃爍，他突然有了個大膽的想法。
回到東城牆時，士兵們正用雪擦拭武器。分麥餅的小兵湊過來：“朱哥，聽說你抓了兩個偷糧的？”
“嗯。” 朱天林點頭，突然指向元軍營地，“看到那些巡邏的沒？”
小兵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五個元軍騎兵正沿著護城河巡邏：“怎麼了？”
“他們腰間的皮囊。” 朱天林舔了舔乾裂的嘴唇，“裡麵肯定有肉乾。”
小兵眼睛亮了，又很快黯淡下去：“可咱們過不去啊，護城河凍得不實，一踩就掉下去。”
朱天林沒說話，他的目光落在城牆下的屍體堆上 —— 那裡有不少元軍的屍體，昨天民夫沒來得及拖走。他的麵板突然彈出提示：
【檢測到宿主有可行戰術，觸發隱藏任務】
【任務：奪取元軍巡邏隊的補給】
【獎勵：功勳 x100，力量 +20 斤】
朝陽從地平線升起時，元軍營地的號角聲響起。朱天林握緊斷矛，看著巡邏騎兵越來越近。他知道，想要活下去，就不能坐以待斃。
“等會兒聽我信號。” 他對身邊的七個士兵低聲說，“咱們去‘撿’點吃的。”
巡邏騎兵經過城牆下時，突然聽到屍體堆裡傳來動靜。領頭的騎兵勒住馬，剛要探頭查看，就被一支斷矛刺穿了喉嚨 —— 是朱天林從屍體堆裡跳出來了！
剩下的四個騎兵還沒反應過來，城頭上就砸下無數石塊。朱天林趁機拽下死者腰間的皮囊，裡麵果然裝著肉乾和水囊。
“撤！” 他大喊一聲，拖著皮囊往城牆下的排水道跑。那裡有個僅容一人通過的缺口，是昨天清理屍體時發現的。
元軍的箭矢擦著頭皮飛過，朱天林一頭鑽進排水道，身後傳來士兵們的歡呼。他靠在潮濕的石壁上喘氣，打開皮囊 —— 裡麵有五塊肉乾，還有個裝著烈酒的小壺。
【完成隱藏任務：奪取元軍補給】
【獲得功勳 x100】
【獲得力量 +20 斤（當前力量：150 斤）】
【獲得基礎步法（入門）】
暖流湧遍全身時，朱天林咬了口肉乾。鹹香的滋味在舌尖化開，他突然覺得，這座被圍困的孤城，或許還沒到絕望的時候。
城牆外傳來元軍憤怒的咆哮，朱天林卻笑了。他把肉乾和水囊塞進懷裡，準備從排水道返回城頭 —— 那裡還有等著他的弟兄，還有需要守護的希望。
遠處的城隍廟方向，飄來淡淡的米香。朱天林知道，那是老軍醫在給傷兵熬粥。他加快腳步，斷矛敲擊石壁的聲音，像在給這絕境中的孤城，敲打著微弱卻堅定的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