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小女孩穿過三條街時，陶醉的手臂已經開始發酸。小女孩依舊昏迷著，呼吸微弱，額頭上滾燙的溫度透過布料傳來，像一塊烙鐵貼在她的胳膊上。
街角的風卷起腐爛的紙屑，發出“沙沙”的聲響。陶醉猛地停下腳步，側耳傾聽。除了風聲，遠處隱約傳來摩托車引擎的轟鳴，還有幾聲模糊的呼喊，像是鬣狗幫的人在搜尋。
她迅速拐進一條狹窄的後巷，將小女孩塞進一個半開的廢棄垃圾桶裡——這是個屈辱卻安全的藏身之處。她用一塊破布蓋住桶口，隻留下一道縫隙透氣，然後握緊1911，貓著腰躲在垃圾桶旁的堆料後麵。
“媽的，人跑哪去了？”一個粗啞的聲音在巷口響起，伴隨著沉重的腳步聲。
“老大說了，那娘們帶著個小崽子，跑不遠！仔細搜！”另一個聲音回應。
兩個鬣狗幫成員晃了進來，身上帶著酒氣和血腥味。一個穿著皮夾克，手裡拎著根鋼管；另一個光著膀子，胳膊上紋著歪歪扭扭的狼頭，腰間彆著把砍刀。
他們的目光掃過巷子裡的堆料和垃圾桶，皮夾克突然笑了一聲：“說不定藏在垃圾桶裡呢？那小崽子要是哭起來，正好——”
他的話沒說完，陶醉已經扣動了扳機。
“砰！”
槍聲在狹窄的巷子裡格外刺耳。子彈精準地命中了皮夾克的胸口，他臉上的笑容僵住，眼睛瞪得滾圓，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鋼管“哐當”一聲砸在地上。
光膀子的反應不算慢，下意識地拔刀格擋，卻隻擋了個空。陶醉已經從堆料後撲了出來，左手按住他持刀的手腕，右手將槍口頂在他的下巴上。
“彆、彆殺我！”光膀子的聲音發顫，臉色慘白，剛才的囂張蕩然無存，“我知道錯了！放我一條活路——”
陶醉的眼神沒有絲毫波動，像看著一件沒有生命的物體。她的手指在扳機上微微用力。
“砰！”
又是一聲槍響。光膀子的身體軟了下去，鮮血順著下巴流進脖子裡，染紅了那片狼頭紋身。
巷子裡恢複了寂靜，隻剩下槍聲的回音在牆壁間碰撞、消散。
陶醉鬆開手，任由屍體滑倒在地。她沒有立刻離開，而是蹲下身，迅速搜走了兩人身上的子彈、半袋發黴的麵包，甚至還扯下了皮夾克——雖然沾滿血汙，但至少比她身上這件單薄的工裝外套暖和。
做完這一切，她才走到垃圾桶旁，掀開破布。小女孩不知何時醒了，正睜著一雙大眼睛，驚恐地看著她，嘴唇哆嗦著，卻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怕嗎？”陶醉的聲音透過麵罩傳來，聽不出情緒。
小女孩點點頭，又搖搖頭，小手緊緊攥著那個破舊的布偶。
陶醉沒再說話，將她從垃圾桶裡抱出來。小女孩很輕，卻像塊烙鐵，燙得她胳膊發麻。她脫下自己那件滿是補丁的外套，裹在小女孩身上，然後換上了那件帶血的皮夾克。
血腥味鑽進鼻腔，她皺了皺眉，卻沒有在意。在末世，血腥味比香水味更讓人安心——至少說明你還活著，並且解決了一個威脅。
按照那個陌生男人說的路線，她穿過兩條街，來到了廢棄的地鐵站入口。
入口處的卷簾門被撬開了一道縫隙，足夠一個人側身通過。陶醉抱著小女孩鑽進去，一股濃重的黴味和塵土味撲麵而來。地鐵站裡一片漆黑，隻有應急燈還亮著幾盞，發出微弱的綠光，將通道照得如同鬼域。
她打開從光膀子身上搜來的打火機，微弱的火光在黑暗中搖曳。站台早已被廢棄，軌道裡積滿了汙水和垃圾，幾隻老鼠被火光驚動，“吱吱”叫著竄進黑暗裡。
“這裡……安全嗎？”小女孩終於忍不住，小聲問道，聲音裡帶著哭腔。
陶醉沒有回答，隻是抱著她沿著站台往裡走。她的腳步很輕，眼睛警惕地掃視著四周，手指始終扣在1911的扳機上。打火機的光有限，黑暗中仿佛潛藏著無數雙眼睛，正貪婪地盯著她們。
走到站台儘頭，她發現了一個值班室。門是虛掩著的，她推開門，用打火機照了照裡麵——一張破舊的桌子，兩把椅子，還有一個鐵櫃，看起來還算乾淨。
她將小女孩放在桌子上，然後檢查了一遍值班室，確認沒有危險後，才關上門，用一根鋼管頂住。
“在這裡等著，不要出聲。”陶醉說完，將打火機放在桌子上，然後走到鐵櫃旁，試圖打開它。
鐵櫃鎖著，她從皮夾克口袋裡掏出那把從獨眼龍那裡換來的軍用匕首，插進鎖孔裡，用力一撬。
“哢噠”一聲，鎖開了。
櫃子裡沒什麼值錢的東西，隻有幾盒過期的方便麵，一卷繃帶，還有一個老式的手電筒。她拿起手電筒，按下開關，一道明亮的光束刺破黑暗，比打火機好用多了。
“餓嗎？”她回頭問小女孩。
小女孩點點頭，怯生生地看著她。
陶醉從背包裡拿出一塊壓縮餅乾，掰了一半遞過去。小女孩接過來，小口小口地啃著，眼睛卻一直盯著她臉上的麵罩。
“姐姐，你為什麼總戴著這個？”小女孩忍不住問。
陶醉正在檢查手電筒的電池，聞言動作頓了頓，沒有回答。
小女孩也沒再追問，隻是低頭啃著餅乾。或許在她看來，這個戴著奇怪麵罩、剛剛殺了兩個人的姐姐，雖然可怕，卻是現在唯一能保護她的人。
陶醉將手電筒彆在腰上，又從櫃子裡拿出那卷繃帶。她走到桌子旁，拉起小女孩的胳膊，仔細檢查了一遍——除了一些擦傷，沒有明顯的傷口。倒是她自己的胳膊，因為剛才用力過猛，舊傷的位置又開始隱隱作痛。
她解開皮夾克的扣子，脫下外套，露出裡麵那件灰色的工裝長袖。擼起袖子，手腕上方那道楓葉形的疤痕在手電筒的光線下清晰可見，旁邊還有一道新的擦傷，是剛才抱著小女孩逃跑時被鐵絲網劃破的，血已經凝固了。
她拿起繃帶，簡單地處理了一下傷口，動作熟練而迅速，像是在處理一件與自己無關的物品。
就在這時，地鐵站入口的方向傳來了隱約的腳步聲，還有人說話的聲音。
“老大，剛才的槍聲好像是從這邊傳來的！”
“搜！仔細搜！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那娘們找出來！”
是鬣狗幫的人！他們竟然追來了！
陶醉的眼神瞬間變得冰冷，她迅速關掉手電筒，將小女孩從桌子上抱下來，塞進鐵櫃裡，然後關上櫃門，隻留下一條縫透氣。
“不管聽到什麼，都不要出聲。”她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小女孩嚇得點了點頭，大眼睛裡蓄滿了淚水，卻強忍著沒有哭出來。
陶醉拍了拍櫃門，然後拿起1911，走到值班室門口，透過門縫向外望去。
黑暗中，十幾個模糊的身影正朝著站台走來，手裡拿著手電筒和武器，光柱在牆壁和軌道間晃動，像一條條毒蛇。
她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手中的槍。子彈不多了，剛才殺那兩個人用了兩發，現在隻剩下二十八發。要對付十幾個敵人，很難。
但她沒有絲毫退縮的意思。
在這個世界，退縮就意味著死亡。
她的目光落在值班室牆角的一個消防栓上，眼神裡閃過一絲冷光。
獵殺，開始了。
她不會像聖母一樣祈求憐憫，也不會因為敵人眾多而畏懼。她隻會用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將所有威脅一一清除。
因為她知道，活下去，才是對自己、對那些逝去的人，最好的交代。
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鬣狗幫的叫囂聲也越來越清晰。
陶醉的身體緊繃著，像一隻蓄勢待發的獵豹，等待著最佳的出擊時機。她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驚人，像兩顆淬了毒的寒星。
血腥味，似乎又要濃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