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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肯定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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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林裡的夜比荒原冷得多。腐葉在腳下發出“咯吱”的悶響,混著潮濕的黴味,鑽進鼻腔裡又腥又澀。月光被層層疊疊的樹葉切碎,漏下來的光斑在地上晃悠,像一群不安分的螢火蟲。

“吼——!”

身後傳來蝕變體的嘶吼,離得比剛才更近了,像是貼著樹林邊緣追過來。那聲音不像之前遇到的普通蝕變體,更沉,更粗,帶著種碾壓骨頭的鈍響。

“是‘骨甲’。”陳默突然停住,拽住跑得踉蹌的陶醉,“它們皮硬得像鐵甲,子彈打不穿,得打眼睛。”

小李扶著棵歪脖子樹喘氣,受傷的胳膊疼得他齜牙咧嘴:“媽的,這鬼東西怎麼追這麼緊?”

“它們聞著血腥味來的。”陳默看了眼小李滲血的繃帶,又掃過陶醉褲腳——剛才過河時被碎石劃破的口子,正滴著血,“得找地方躲。”

丫丫突然往陶醉懷裡縮了縮,指著左前方的陡坡:“那裡……有光。”

幾人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陡坡下的樹叢裡,果然有一點微弱的橘黃色光亮,像支快燃儘的蠟燭,在風裡忽明忽暗。

“可能是其他幸存者。”陶醉的聲音壓得極低,“也可能是陷阱。”

“總比被骨甲撕碎強。”陳默拍了拍她的肩,“我先去看看,你們在這等著。”

他貓著腰鑽進樹叢,身影很快被黑暗吞沒。蝕變體的嘶吼越來越近,甚至能聽到它們爪子扒拉樹皮的“刺啦”聲,像有人在用指甲刮鐵板。

小李把獵槍架在樹杈上,槍口對著聲音來的方向,手心裡全是汗:“他媽的,怎麼還不回來……”

“噓。”陶醉按住他的胳膊,“聽。”

陡坡下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是陳默回來了。他衝他們比了個“安全”的手勢,壓低聲音:“是個山洞,裡麵有兩個人,看起來不像黑骨營的。”

四人順著陡坡往下滑,腐葉和碎石簌簌滾落。洞口被藤蔓遮著,掀開藤蔓鑽進去,一股淡淡的鬆脂味撲麵而來——比外麵的黴味好聞多了。

山洞不大,石壁上插著支鬆明,火光跳動著,照亮了角落裡的兩個人。一個白發老頭正用布擦著把獵弓,旁邊縮著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懷裡抱著隻瘦得皮包骨的黑貓,看到他們進來,少年嚇得往老頭身後躲了躲。

“彆緊張。”老頭抬眼,渾濁的眼睛在鬆明下閃著光,“都是逃難的,對吧?”

陳默點點頭,沒放鬆警惕:“您在這多久了?”

“快半個月了。”老頭放下獵弓,指了指洞壁上的劃痕,“從磐石堡逃出來的,黑骨營要抓我去‘煉藥’,說我這把老骨頭能治蝕變體的毒,純屬放屁。”

少年突然開口,聲音細得像蚊子哼:“他們還抓孩子……說孩子的血乾淨,能當‘祭品’。”

丫丫的身子明顯抖了一下,摟緊了陶醉的脖子。

“骨甲快追來了。”陳默打斷他們,“這山洞能擋住嗎?”

老頭往洞深處指了指:“裡麵有個岔路,窄得很,骨甲進不來。不過得快,那東西鼻子靈得很。”

話音剛落,洞外傳來“砰”的巨響,像是有什麼重物撞在了洞口的岩石上,鬆明的火光猛地晃了晃。

“來了!”小李把獵槍上了膛,“快進岔路!”

老頭率先鑽進岔路,少年抱著貓跟在後麵。陳默讓陶醉和丫丫先走,自己殿後。岔路果然窄,隻能容一個人側身通過,石壁上的碎石刮得人胳膊生疼。

剛鑽進岔路沒幾步,就聽到外麵傳來骨甲的嘶吼,還有爪子抓撓岩石的巨響,震得洞頂簌簌往下掉灰。

“彆出聲。”陳默捂住丫丫的嘴,貼著石壁站定。

骨甲在洞口徘徊了很久,沉重的腳步聲繞著山洞轉了一圈又一圈,偶爾發出幾聲暴躁的嘶吼。大概是沒聞到活人的氣息,腳步聲漸漸遠了。

直到外麵徹底安靜下來,幾人才鬆了口氣。老頭點燃隨身攜帶的火折子,照亮了岔路儘頭的小空間——大概隻有兩張桌子大,地上鋪著些乾草,角落裡堆著幾個野果和半袋米。

“暫時安全了。”老頭把火折子遞給少年,“這骨甲是黑骨營養的,比野蝕變體聰明,盯上了就不容易放。”

“養蝕變體?”陶醉皺起眉,“他們想乾什麼?”

“守城。”老頭往嘴裡塞了顆野果,嚼得咯吱響,“黑骨營的頭頭叫‘疤臉’,聽說以前是個軍醫,瘋得很,說蝕變體是‘淨化世界的使者’,養了一大群,白天關著,晚上放出來守城牆,誰敢跑就放它們追。”

小李聽得直咋舌:“瘋子才信這個。”

“信不信的,人家手裡有槍有蝕變體,就是老大。”老頭吐掉果核,“你們從哪來?看著不像附近的。”

“從城區逃出來的。”陳默簡單說了句,沒提工廠和地鐵的事,“本來想去磐石堡找水,沒想到是個火坑。”

“找水?”老頭笑了,“往南走三天,有個‘月牙泉’,水乾淨得很,就是旁邊住著群‘水鬼’,不好惹。”

“水鬼?”

“以前是漁民,蝕變後沒完全變異,半人半魚的樣子,守著泉眼不讓人靠近。”老頭指了指少年懷裡的貓,“小黑就是從月牙泉那邊撿的,差點被水鬼抓去喂魚。”

黑貓像是聽懂了,往少年懷裡縮了縮,喉嚨裡發出低低的嗚咽。

丫丫盯著黑貓看了會兒,小聲問:“它餓嗎?”

少年愣了愣,從懷裡掏出塊乾硬的餅,掰了一小塊遞給貓。黑貓聞了聞,小口啃了起來。

“它叫小黑。”少年看著丫丫,眼神柔和了些,“你叫什麼?”

“丫丫。”

“我叫阿木。”

兩個孩子沒再說話,一個看著貓吃東西,一個數著地上的乾草,倒比大人們先緩和了氣氛。

陳默和老頭湊到一起,借著微弱的火光商量接下來的路。老頭說月牙泉雖然有水鬼,但總比回磐石堡或者被骨甲追著強,而且他知道條近路,能繞開水鬼的老巢。

“我這把老骨頭也走不動遠路了。”老頭歎了口氣,“你們要是去月牙泉,就帶著阿木吧,那孩子機靈,認識野菜,還會看天氣。”

阿木猛地抬頭:“爺爺,我不跟你分開。”

“傻孩子。”老頭摸了摸他的頭,“我在這山洞待慣了,黑骨營和蝕變體都懶得找我,安全得很。你們年輕,得去找活路。”

第二天清晨,骨甲的嘶吼沒再出現。幾人鑽出岔路,發現洞口的岩石被抓得坑坑窪窪,地上還有幾攤黑色的黏液——是蝕變體的血。

“看來它昨晚沒走,守了半宿。”陳默撿起塊黏液蹭過的石頭,硬得像水泥,“得儘快離開這片林子。”

老頭把半袋米和獵弓塞給阿木:“弓你帶著,能打些小獵物。記住,見了水鬼彆跑直線,它們在陸地上慢。”

阿木抱著弓,眼圈紅紅的,沒說話。

告彆老頭,四人往南走。阿木果然機靈,總能在草叢裡找到可食用的野菜,還認得幾種能解渴的野果,解了燃眉之急。小李的傷口被阿木找的草藥敷過,雖然還疼,但沒再發黑。

丫丫和阿木很快熟了起來,一路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丫丫說她以前住的地方有秋千,阿木說月牙泉的水倒映著月亮像塊銀鏡子。

“真的有糖嗎?”阿木問。

丫丫肯定地點頭:“姐姐說有的,軟乎乎的,甜甜的。”

陶醉走在後麵,聽著孩子們的對話,嘴角在麵罩下微微動了動。陳默回頭看了她一眼,從口袋裡摸出個東西遞過來——是塊用錫紙包著的糖,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藏的,錫紙都磨破了邊。

“昨天搜黑骨營屍體時找到的。”他低聲道,“給丫丫。”

陶醉接過糖,指尖碰到他的手,兩人都頓了一下,又很快移開。

傍晚時分,他們走出了密林,眼前出現一片開闊的河灘。河灘儘頭有個月牙形的水窪,波光粼粼,果然像塊銀鏡子——是月牙泉。

但泉邊並不平靜。幾個半人半魚的怪物正趴在岸邊曬太陽,皮膚濕漉漉的,泛著青灰色,手指間有蹼,嘴裡露出尖利的牙齒。

“水鬼。”阿木壓低聲音,拉著丫丫往後退,“彆出聲。”

水鬼似乎沒發現他們,依舊懶洋洋地趴在那裡。泉眼邊的石頭上,還晾著些不知名的骨頭,白森森的。

“怎麼過去?”小李端著獵槍,手心冒汗。

陳默指著水鬼身後的蘆葦叢:“繞過去,趁它們沒醒。”

四人貓著腰鑽進蘆葦叢,腳下的淤泥陷得人拔不出腿。離泉眼越來越近,能聞到泉水的清甜味,混著水鬼身上的腥氣。

就在這時,丫丫突然“啊”了一聲——她的腳被蘆葦根絆了一下,手裡的野果掉在地上,滾進了水裡。

水鬼們猛地抬起頭,青灰色的眼睛死死盯住蘆葦叢,發出“嘶嘶”的聲音。

“跑!”陳默低喝一聲,拽起丫丫就往泉眼衝。

水鬼們嘶吼著追過來,在陸地上果然跑得慢,四肢著地,像笨拙的青蛙,但速度也不慢。

小李舉槍打中一個水鬼的腿,那怪物慘叫一聲,摔倒在淤泥裡,濺起大片黑泥。

阿木拉著陶醉往泉眼邊的石壁跑:“這邊有個洞!爺爺說過!”

石壁上果然有個半人高的洞,剛好能容下一人。陳默先把丫丫塞進去,然後是阿木,接著推陶醉進去,自己正要鑽,一個水鬼已經撲到他身後,尖利的爪子抓向他的後背。

“小心!”陶醉從洞裡探出頭,手裡的匕首飛出去,紮在水鬼的眼睛上。

水鬼慘叫著後退,陳默趁機鑽進洞。小李最後一個進來,反手用石頭堵住洞口,隻留了道縫透氣。

洞裡麵很乾燥,竟然鋪著些乾草,像是有人住過。泉眼的水流從洞壁的縫隙滲進來,滴在地上,彙成一小灘清水。

丫丫撲到水灘邊,掬起水就喝,被陶醉攔住:“先彆急,看看乾不乾淨。”

阿木蹲下身,捧起水聞了聞:“乾淨的,有甜味。”

四人喝飽了水,又用空水壺裝滿,才癱坐在乾草上喘氣。洞外傳來水鬼的嘶吼和抓撓石頭的聲音,但洞口被堵得嚴實,它們進不來。

“總算有水了。”小李灌了口泉水,滿足地歎了口氣,“就是這水鬼太嚇人了。”

丫丫突然想起什麼,從口袋裡掏出那塊糖,剝開錫紙遞到阿木麵前:“給你,甜的。”

阿木愣了愣,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眼睛瞬間亮了:“真的是甜的!”

兩個孩子分著吃完了糖,嘴角都沾著糖渣,相視而笑。

陳默靠在洞壁上,看著他們,緊繃的下頜線柔和了些。陶醉往他身邊挪了挪,把水壺遞過去:“喝點水。”

他接過水壺,手指碰到她的指尖,這次沒躲開。

洞外的嘶吼漸漸平息,大概水鬼們放棄了。月光從石縫裡照進來,在地上投下細長的光帶。

“接下來去哪?”陶醉問。

陳默看向洞外的河灘,遠處的荒原在夜色裡像條黑色的巨蟒。“聽說往北走,有個‘方舟基地’,是軍方建的,還在運轉。”

“軍方?”阿木抬起頭,“爺爺說軍方早就沒了。”

“說不定還有。”陳默的聲音很輕,卻帶著點篤定,“總得有個地方,能讓人好好活下去。”

丫丫趴在洞口,看著外麵的月亮倒映在泉眼裡,小聲說:“方舟基地……會有糖嗎?”

“會有的。”陶醉摸了摸她的頭,聲音裡帶著連自己都沒察覺的溫柔,“肯定有。”

夜風吹過河灘,帶著泉水的清甜味。洞裡很安靜,隻有水滴落在地上的“滴答”聲,和孩子們均勻的呼吸聲。

陳默把工兵鏟放在身邊,閉上眼睛,卻沒睡著。他能聽到陶醉的呼吸,很輕,像羽毛拂過心尖。在這片滿目瘡痍的土地上,這短暫的安寧,竟比磐石堡的高牆更讓人覺得踏實。

明天,他們還要繼續趕路。但至少此刻,有水,有同伴,有月光,還有一絲渺茫卻固執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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