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海無波,雙月對峙。
雲昭凝視著懸浮在空中的月汐與月魔將,喉嚨發緊。龍皇佩在胸前灼燒般發燙,滅殺指令如同烙印般刻在腦海中——"在月汐覺醒天魔記憶時,親手了結她"。
"時間不多了,小家夥。"月魔將的聲音帶著貓捉老鼠般的戲謔,她指尖纏繞著一縷黑金氣息,如同鎖鏈般纏繞在月汐脖頸上,"每猶豫一刻,你的小月汐就離消亡更近一步。"
月汐在束縛中艱難抬頭,藍銀長發已完全變成淡金色,唯有雙眼還保留著一絲清明:"雲昭彆管我龍皇佩用它的力量"
"閉嘴!"月魔將猛地收緊手指,月汐頓時痛苦地弓起身子,發出一聲壓抑的悶哼。
雲昭右手緊握逆鱗戟,左手按住龍皇佩。他能感受到佩中蘊含的強大力量,足以一擊摧毀月汐的靈魂——正如龍皇指令所要求的那樣。
"為什麼猶豫?"月魔將歪著頭,忽然露出恍然的表情,"啊是因為這個嗎?"
她抬手一揮,黑海上空浮現出無數記憶碎片:月汐在石林中為他擋下致命一擊;月汐徹夜不眠為他護法;月汐在荒原祭壇前明知危險仍執意與他同行
"這些回憶困擾著你?"月魔將輕笑道,"真是可悲。你以為這些小小的善意,就能改變天魔的本質?"
雲昭咬緊牙關,逆鱗戟上的龍紋微微發亮。月魔將說得沒錯,他確實被這些記憶所困——那個會為他擋下危險的月汐,與眼前這個冷酷無情的月魔將,真的是同一個存在嗎?
"雲昭"月汐掙紮著開口,聲音虛弱得幾乎聽不見,"記得荒原上我說過的話嗎?"
雲昭心頭一震。那夜在荒原祭壇邊,月汐曾說:"如果我變成怪物請殺了我。"
"感人至深。"月魔將嘲諷地鼓掌,"但你真的下得了手嗎,龍血繼承者?"
黑海突然翻湧,銀月光芒大盛,壓製著金月的光輝。月汐發出一聲痛呼,身體開始變得透明。
"看啊,她撐不了多久了。"月魔將舔了舔嘴唇,"最後一次機會——與我簽訂契約,允許我共享這具身體,我保證保留她的人格。否則"
雲昭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鮮血順著手腕滴落,在黑海上激起一圈圈漣漪。他不能眼睜睜看著月汐消失,但也不敢相信月魔將的承諾。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龍皇佩突然劇烈震動,一道金光直射入雲昭眉心。他的意識瞬間被拉入另一個空間——這是一座金色殿堂,龍皇殘念負手而立。
"龍皇?"雲昭警惕地後退半步。
"不必緊張。"龍皇殘念比之前更加凝實,眼中閃爍著雲昭從未見過的複雜情緒,"我留下這段影像,就是為了此刻。"
"您早知道會發生這種事?"
龍皇歎息一聲:"月魔將不,魔鯨當年刺傷我時,我就察覺她體內有兩道相互對抗的意識。一道嗜血殘忍,一道溫柔善良。"
他揮手展現出一幅畫麵:銀發女子刺傷龍皇後跪地痛哭,用儘最後力量將善念分離封印。
"我臨終前原諒了她,因為我知道真正的魔鯨不會背叛我。"龍皇眼中閃過一絲痛楚,"但我必須設下考驗——隻有願意相信月汐的人,才有資格獲得第三個選擇。"
"第三個選擇?"
龍皇指向雲昭手中的玉佩:"龍皇佩中藏有一道'雙生契約',能讓兩道意識共存而不相融。但代價是"他頓了頓,"持佩者必須分擔天魔血脈的反噬。"
雲昭毫不猶豫:"我願意。"
龍皇深深看了他一眼:"你確定?這意味著你的龍血將永遠不再純淨,修煉之路將艱難十倍。更危險的是,月魔將可能通過血脈鏈接影響你。"
"比起失去月汐,這些都不算什麼。"雲昭堅定地說。
龍皇露出欣慰的笑容:"看來我沒看錯人。"他的身影開始消散,"記住,契約隻是權宜之計。要真正解決問題,你們必須找到'天淨砂'"
話音未落,雲昭的意識已重回黑海。現實中不過彈指一瞬,月魔將甚至沒察覺異常。
"考慮好了嗎?"她不耐煩地問。
雲昭深吸一口氣,鬆開逆鱗戟,任其沉入黑海。這個舉動讓月魔將明顯一怔。
"我願意簽訂契約。"他平靜地說,"但不是你提議的那種。"
月魔將眯起眼睛:"哦?"
雲昭舉起龍皇佩,一道複雜到極點的金色符文從中浮現:"雙生契約——你們共享身體,但意識獨立存在,互不乾涉。"
"不可能!"月魔將臉色驟變,"這是龍皇的"
"正是。"雲昭打斷她,"接受,或者我立刻執行滅殺指令。"他虛握右手,逆鱗戟破水而出,懸浮在月汐心口上方。
黑海陷入死寂。月魔將的表情陰晴不定,最終化作一聲冷笑:"狡猾的小龍。好,我接受。但契約需要三方血液為引"
"我知道。"雲昭劃破手掌,鮮血滴入黑海。月魔將不情願地做了同樣動作,又強行控製月汐的手劃出一道傷口。
三滴血珠在空中融合,被金色符文吸收。契約成立的瞬間,整個黑海劇烈震蕩,雙月重新分離,各自恢複完整。
月汐的身體緩緩落下,被雲昭接住。她睜開眼,瞳孔已恢複成熟悉的異色雙瞳,隻是右眼深處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金芒。
"雲昭"她虛弱地喚道,聲音裡滿是難以置信,"你為什麼要"
"彆說話。"雲昭輕撫她的長發,發現發根處已恢複藍銀色,唯有發梢仍帶淡淡金色,"我們得先離開這裡。"
月魔將的身影正在淡化,但她嘴角掛著意味深長的笑容:"這隻是開始,小家夥。契約能限製我,卻無法永遠困住我。而且"她的目光掃過雲昭,"你現在也是我的契約者了。"
隨著一陣刺耳的笑聲,她徹底消失。黑海空間開始崩塌,雲昭緊緊抱住月汐,感覺自己在急速下墜
刺骨的寒意讓雲昭猛地睜開眼睛。他半個身子浸泡在冰湖中,月汐就躺在不遠處,正艱難地撐起身子。
"月汐!"他踉蹌著爬過去,扶住她搖晃的身體。
月汐的指尖冰涼,卻在觸及雲昭手臂時微微一顫:"你的手"
雲昭這才注意到,自己右手掌心多了一道黑金色紋路,與月汐脖頸處的如出一轍——這是契約的印記,也是分擔天魔血脈反噬的證明。
"沒關係。"他握緊拳頭,藏起那道紋路,"我們先離開這裡。"
月汐卻抓住他的手腕,強行掰開他的手指。看到那道紋路後,她的臉色瞬間慘白:"你分擔了反噬?為什麼這麼傻!"
"這是最好的選擇。"雲昭試圖微笑,卻因突然襲來的劇痛而皺眉——天魔血脈正在他體內紮根,與龍血激烈衝突。
月汐的眼中泛起水光,突然一把抱住他,力道大得幾乎讓他窒息:"笨蛋大笨蛋"
雲昭愣住了,隨後輕輕回抱她。他能感覺到月汐的身體在微微發抖,不是因寒冷,而是某種更深層的情緒。
"我不會放棄你。"他在她耳邊低語,"就像你沒有放棄過我一樣。"
月汐沒有回答,但抱得更緊了。片刻後,她突然警覺地抬頭:"有人來了。"
雲昭也感應到了——幾道陰冷的氣息正快速接近冰湖。他拉起月汐,兩人躲到一塊突出的冰岩後。
很快,三個黑袍人出現在湖邊。為首的是個佝僂老者,臉上布滿詭異的紫色紋路,手中握著一根白骨法杖。
"玄冥大長老"月汐在雲昭耳邊輕聲道,溫熱的氣息拂過他的耳廓,"陰屍宗真正的掌權者。"
玄冥用骨杖敲擊冰麵,發出刺耳的聲響:"封印被觸動了!是誰膽敢破壞老夫的計劃?"
一名弟子戰戰兢兢地回答:"大長老,湖心封印似乎自行開啟了"
"廢物!"玄冥一腳將那弟子踹入湖中,"月魔將大人的本體不見了!三百年的謀劃功虧一簣!"
雲昭與月汐交換了一個眼神——陰屍宗果然一直在試圖解封月魔將。現在月魔將的意識雖被契約限製在月汐體內,但她的本體去了哪裡?
玄冥突然安靜下來,鼻子抽動兩下:"有生人的氣息還有"他的眼睛猛然睜大,"龍血!"
雲昭心頭一緊,知道藏不住了。他正要現身迎戰,月汐卻按住他的手,輕輕搖頭。她指尖泛起微光,在空中畫出一個複雜符文——這是天魔秘法中的隱匿之術。
玄冥狐疑地環顧四周,最終冷哼一聲:"搜!把整座山穀翻過來也要找到他們!"
待黑袍人走遠,兩人才鬆了口氣。月汐的符文維持不了多久,必須儘快離開。
"古墓還去嗎?"雲昭低聲問。
月汐猶豫片刻,點頭:"龍皇提到'天淨砂'如果那裡真有線索"
她話未說完,突然捂住胸口,臉上閃過一絲痛苦。雲昭立刻感應到掌心的契約紋路也在發燙——月魔將正在試圖衝破約束。
"她太活躍了"月汐咬牙道,"我能感覺到她在尋找什麼"
雲昭扶住她:"先離開這裡,找個安全的地方休息。等你好些了再決定下一步。"
月汐勉強點頭,卻在起身時一個踉蹌。雲昭眼疾手快地攬住她的腰,將她半抱在懷中。這個親密的姿勢讓兩人都怔了一瞬,但誰都沒有鬆開。
冰雪覆蓋的山穀中,兩個身影相互扶持著向北方行進。在他們身後,冰湖中心的黑洞緩緩閉合,卻有一縷黑金氣息悄然溢出,如同活物般鑽入地下,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