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忙酷暑,望眼過去都是辛勤勞作的村民,偶爾有幾個知青累得直不起腰,躺在田壟上休息,迎麵吹來的風都是燥熱的。
元薑窩在樹蔭下乘涼,白皙嬌嫩的肌膚熱得透出薄薄的緋紅,晶瑩剔透的汗珠密閉在白淨的額頭上,她從兜裡拿出一顆大白兔奶糖,剝開糖紙丟進嘴巴裡,愜意地眯了眯狐狸眼。
這大白兔奶糖是馬紅霞給她的零嘴。
曾經挑食的小狐狸,在這個位麵對吃一顆糖都格外珍惜。
愜意舒適的元薑,很快就引起了女知青們的注意,不由地偷偷瞧過來幾眼,又狠狠呸了聲。
“看她那樣子哪有點知青樣?大家都勞作,就她一個人躲懶,怕不是資本主義的大小姐!”
“噓,這話你可彆亂說!”一個麵黃枯瘦的女知青瞟了元薑一眼,壓低聲音道:“誰知道她嫁給鄉下人過得比我們還舒服,不過想想下輩子要跟個傻子過日子,我還是寧願乾活。”
“說得也是,跟傻子結婚,生出來的也是個小傻子,元知青這輩子怕是都出不了這大山了。”
“”
聽著耳邊議論紛紛的聲音,朱春荷咬緊牙關,說得輕巧,可這農活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她現在後悔了,要是能再重生一次,她一定會選擇先嫁給傻子。
等大領導出現後,她再警惕一點,避開傻子跟大領導在一起!
這樣既不用受苦,未來還能成為官太太!
朱春荷摸了摸自己的臉,又扭頭惡狠狠地瞪了元薑一眼。
元薑對這些議論並不知情,她愜意地看了看瘋狂乾活的裴琢,又低頭數著地上的狗尾巴草,倏然地,一道陰影投在她跟前,她抬眸,就看見一個穿著短褂短褲的男孩。
入目的第一眼,看到的不是他破舊發白縫了又補補了又縫的衣服,而是他瘦骨嶙峋的身體,露出的手腳甚至可以看到乾巴巴的骨頭,臉上沒有肉,臉頰跟眼睛深深地凹陷下去,瘦得嚇人,像是一個披著皮的骷髏人。
他手上拿著鐮刀,左手手臂上有很多疤痕,大概是常年乾農活的原因,他皮膚黝黑得嚇人,像是臭水溝裡的爛泥。
“你、你乾什麼?”元薑被嚇得驚呼一聲,一顆心噗通噗通跳動,呼吸急促兩分,睜著水汪汪的眼睛望著他。
小男孩抿了抿唇,拘謹地伸出瘦得隻剩下骨頭的手:“你剛剛吃的糖,可以給我一塊嗎?”
“你叫什麼名字?”元薑睫毛顫了顫,啞聲問,這是一個小男孩,看起來估計是四五歲,瘦得嚇人,她沒見過這麼瘦的小孩。
“我叫丁二狗。”丁二狗直勾勾地盯著元薑手裡的糖紙,執拗地問:“可以給我一顆糖嗎?”
元薑看著他瘦小的身軀,於心不忍,從兜裡拿出五顆給他。
丁二狗一把接過,說了句“謝謝”拔腿就跑開,元薑狐疑地蹙起柳眉,審視的目光落在丁二狗瘦小飛快的背影上。
隻看見,丁二狗跑出百米遠後,將手裡的糖給了一個衣衫破爛的中年男人,男人嘿嘿地咧嘴笑,驀然抬眸,渾濁晦暗的目光跟她對視上。
元薑漂亮的小臉緊繃著,這個中年男人,是劉學良,她毫不示弱地怒瞪一眼。
劉學良幽幽地笑了笑,隨後剝開糖紙,將大白兔奶糖丟進一口黃牙的嘴裡,低頭瞅了眼瘦骨嶙峋的丁二狗,抬腳就狠狠踹了下,然後背著手離開。
丁二狗默不吭聲地爬起來,拿起鐮刀鑽入稻田裡繼續乾活。
元薑慢吞吞地收回目光,覺得剛才劉學良看她的眼神有些熟悉,正要細想時,一張俊臉湊到她眼前:“媳婦,你在想什麼?”
“啊——”元薑驚得一顫,下意識地抬手就扇在裴琢臉上。
“啪”地一聲,聲音很響,聽著都疼。
裴琢卻笑得傻兮兮地,握著元薑的手吹了吹:“媳婦不疼,我嚇到你啦,對不起。”
“你、你”元薑氣鼓鼓地嘟著紅唇,泄氣般在他胳膊上拍了一巴掌。
“媳婦彆生氣,我扶你起來嘛。”裴琢握住元薑纖細的手腕,拉著她就起身,另隻手拎著茶壺,碗被馬紅霞拿著。
一天的勞作終於結束,元薑跟裴琢、馬紅霞、裴愛國回到家裡,裴琢就馬不停蹄地跟著馬紅霞鑽入廚房,叫著吵著要學做魚湯。
元薑心神不寧地坐在院子裡,還在想劉學良跟丁二狗,總覺得這兩個人不對勁,但又無法將他們聯係在一起。
她扭頭問:“爹,丁二狗是誰家的孩子?”
“丁二狗?”裴愛國詫異地挑眉:“那不是村尾裴蓉的娃娃嗎?”
“裴蓉?”元薑皺眉深思。
“裴蓉當年死活要嫁給一個男知青,家裡人不同意,她就偷摸著跟人睡了,還懷了娃娃,裴蓉爹娘也沒辦法,隻能任由裴蓉嫁了,但也把這閨女趕出家門,說不認這個閨女。”裴愛國想起這件事就忍不住歎息:“沒過多久,裴蓉就生下了個男娃,而就在這時,男知青家裡傳信,說家裡人病危要他回去一趟,男知青不顧裴蓉的反對,提著行李就走了,這一走,就再也沒回來。”
“裴蓉等了那男知青半個來月都沒等到,月子都沒做完就丟下丁二狗,不管不顧地跑去城裡找那男知青,在外頭混了兩個來月,都沒找著,就回來了。”
“回來後,裴蓉爹娘嫌棄她丟人,也不肯認她這個閨女,裴蓉受了刺激,得了瘋病,這五年來,帶著丁二狗住在村尾那茅草屋裡,全靠村民接濟,丁二狗那孩子才能活著。”裴愛國無奈地搖搖頭:“但這個日子,大家夥都吃不飽,也沒有多餘的糧食分給外人,丁二狗那孩子兩歲就開始撿稻穗吃,三歲就曉得乾活掙工分了。”
“掙得不多,還得養活他那個得了瘋病的娘。”
元薑雙手撐著下巴,露出困惑的神情,那丁二狗又是怎麼跟劉學良扯上關係的?
“兒媳啊。”裴愛國忽然想到什麼,緊張兮兮地問:“你不會拋夫棄子吧?”
元薑被逗笑,搖搖頭:“我才不會,爹娘你跟裴琢都是我的家人。”
“我就知道我兒子眼光好,嘿嘿嘿”裴愛國臉上露出了跟裴琢一樣的傻笑。
元薑無奈地扯了扯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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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屋裡,熄了燈。
床吱嘎吱嘎地晃動,聲音很響。
“不、不要”元薑嬌俏的小臉上升騰出滾燙的緋紅,她緊緊抓著裴琢的肩,聲音帶著哭腔。
裴琢呼吸急促,大掌正要脫下褲子,門外就傳來“砰砰砰”的敲門聲。
元薑呼吸一凝。
裴琢動作瞬間僵住,扭頭時俊美的臉上露出惡狗護食的神情,他鬆開元薑,快速地給元薑穿上衣服,板著臉氣衝衝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