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生請願(1 / 1)

推荐阅读:

兩天後的清晨,京城的天空仿若被飽蘸濃墨的巨筆肆意揮灑,鉛灰色的烏雲層層堆疊,沉甸甸地懸於眾人頭頂,似觸手可及,壓抑之感如潮水般湧來,讓人喘不過氣,仿若在悄無聲息卻又無比篤定地預告著一場狂風暴雨即將洶湧來襲。王府門口,一夜之間,好幾百個儒生如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他們皆身著清一色的青衫,在這暗沉壓抑的天色籠罩下,恰似一片透著凜冽肅殺之氣的青黑色樹林,散發著不容小覷的氣勢。他們高高舉著的牌子上, “捍衛聖道,驅逐邪說”“儒學正統,不容褻瀆” 等大字筆鋒剛硬,力透紙背,僅是瞧上一眼,便能深切感知到他們內心正憋著一肚子怒火,已然下定破釜沉舟的決心。人群之中,激昂的口號聲此起彼伏,一聲高過一聲,仿若要將這令人幾近窒息的壓抑蒼穹衝破,直衝雲霄。儒生們的呼喊聲在壓抑的空氣中回蕩,仿佛要將整個京城的沉悶都驅散。王夫之站在隊伍前列,目光堅定而熾熱,他心中既有對儒學正統的捍衛之情,又隱隱擔憂著這場請願的走向。昨夜與溫體仁的交談,仍如陰霾般籠罩在他心頭,讓他在決心之中多了幾分糾結。此刻,他望著身旁群情激奮的儒生們,深吸一口氣,試圖將內心的不安壓下,準備在這場請願中為儒學發出最有力的聲音。

他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向昨日,彼時那一番交談,恰似一把銳利的雙刃劍,直直地插入他的心間。溫體仁踏入書房之際,臉上堆滿了假笑,那笑容如同春日裡看似和煦卻暗藏凜冽的風。一番寒暄過後,溫體仁話鋒一轉,信誓旦旦地承諾,要舉薦他入翰林院。翰林院,那是多少文人夢寐以求的殿堂,踏入其中,便意味著能在這風雲變幻的朝堂之上,覓得一方施展抱負的天地,實現自己多年來經世濟民的宏願。可緊接著,溫體仁話裡話外拋出了條件 —— 在即將到來的西學論爭中,需附和自己打壓西學的主張。

那一刻,他仿若置身於冰火兩重天的境地,心中天人交戰。糾結與愧疚,恰似兩條致命的毒蛇,在心底來回撕咬,每一下都痛徹心扉。理智在耳畔低語,這是難得的晉升之機,錯過此番,不知還要在這宦海之中浮沉多久;而良知卻如洪鐘般轟鳴,西學之中諸多精妙之處,怎可因一己私欲,隨波逐流去打壓?那些源自西方的天文曆法、器械製造之學,曾令他眼前一亮,也為國家的革新帶來曙光,怎能因溫體仁的一己之私,便將其棄如敝履?理智與良知激烈碰撞,火花四濺,燒得他滿心焦灼,難以抉擇 。可轉瞬,京城街巷中宣揚西學的喧鬨聲、學子們對傳統儒學質疑的目光,如潮水般湧入腦海。如今,儒學被西學衝擊得搖搖欲墜,聖道仿佛風雨中飄搖的孤舟,隨時有傾覆之危。念及此處,王夫之牙關緊咬,目光重新堅定起來。他深知,自己所做的一切,雖艱難苦澀,卻都是為了守護心中那片神聖的儒學天地,為了傳承千年的文脈,為了萬千學子的信仰,縱千夫所指,亦無怨無悔,一切皆值了 。“王先生,時間到了!” 旁邊一個年輕的儒生,神色緊張又有點期待,湊到王夫之耳邊小聲提醒。

王夫之深吸一口氣,胸膛之中仿若關著一頭困獸,那股憤懣與不平在體內橫衝直撞。隨著這一口氣緩緩吐出,他定了定神,目光中滿是堅定,毅然往前邁了一步。剛要開口陳說心中的正義與訴求,驀地,眼角餘光瞥見遠處路上陡然揚起一陣塵土。那塵土自天際蔓延而來,仿若一條黃龍張牙舞爪地奔騰,氣勢洶洶。眨眼之間,一隊官兵騎著高大健碩的戰馬,如疾風驟雨般風馳電掣地衝了過來。領頭的將領身材極為魁梧,身披亮銀色的鎧甲,在日光下熠熠生輝,臉上帶著與生俱來的威嚴。隻見他猛地一拉韁繩,那匹高頭大馬好似通了人性,前蹄高高抬起,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嘶鳴。將領扯著嗓子,聲若洪鐘般大喊:“誰在這兒聚眾鬨事?趕緊散了!”原本隊列還算整齊的人群,瞬間如被驚擾的馬蜂,炸了窩般四下散開。原本有序的場麵,此刻被慌亂和驚呼聲徹底打破,人們推搡著、奔跑著,方向各異,仿佛世界末日來臨,每個人都隻顧著自己的安危,毫無章法,整個廣場頓時亂成了一鍋粥。王夫之趕緊走上前幾步,挺直腰杆,大聲說:“大人,我們是來捍衛儒學正統的。那林宇到處宣揚西學,他的話太能迷惑人,把世道都搞亂了。我們懇請朝廷嚴懲他,好讓大家明白是非!”

將領一聽,眉頭擰成了個 “川” 字,臉上露出一絲冷笑,滿是不屑地說:“放肆!林大人是王爺的二兒子,平時為朝廷南征北戰,立了不少大功,哪能讓你們這些書生隨便汙蔑?” 王夫之聽了,心裡一股火 “噌” 地冒起來,正想據理力爭,卻發現周圍的儒生們已經被將領這話點燃了情緒,眾人聽聞,一個個義憤填膺,麵色漲紅,拳頭緊握,仿佛下一秒就要衝出去討個公道。這時,人群裡擠出一個身材魁梧的漢子,他扯著嗓子,聲如洪鐘般喊道:“大人,林宇那廝簡直是膽大包天,妖言惑眾,信口雌黃!隻因其出身名門,身份尊貴,朝廷便不分青紅皂白,一味偏袒於他。這般行事,置律法於何地?這朗朗乾坤,難道就沒有天理了嗎?”將領身後的官兵們見狀,下意識地握緊了手裡的武器,刀鞘和刀柄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廣場上的氣氛一下子緊張得像拉滿的弓弦,一觸即發。

就在這氣氛劍拔弩張,緊張到仿佛空氣中都彌漫著火藥味,眾人都覺得下一秒便會拳腳相向之時,人群之中猛地飛出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那石頭裹挾著呼呼風聲,恰似戰場上呼嘯而來的炮彈,裹挾著一股決然的氣勢,直直朝著王府大門砸去。彼時,林宇恰好佇立在王府門口,敏銳地捕捉到那破風聲,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他反應極快,雙腳猛地一蹬地,身體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側身疾閃。石頭擦著他的肩膀邊緣飛掠過去,帶著淩厲的勁道,重重地砸在王府那朱漆大門之上。隻聽 “砰” 的一聲巨響,木屑如雪花般四下飛濺,那堅實的大門上,瞬間被砸出一個觸目驚心的不小坑洞。“誰乾的!” 王夫之怒目圓睜,眼睛瞪得仿佛要脫眶而出,裡麵似有熊熊怒火在燃燒,幾乎要將人吞噬。他心急如焚,趕緊轉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裡搜尋始作俑者。這一瞧,便看見幾個身材魁梧壯碩、滿臉橫肉堆積,眼神中透著凶狠殘暴之意的人,他們身形隱在儒生隊伍之中,鬼鬼祟祟地相互偷偷交換著眼色,那模樣,一看就知道在暗中謀劃著不可告人的鬼蜮伎倆 。王夫之心中暗叫不好,他深知這幾顆石頭必將成為局勢惡化的。這些來曆不明之人混在隊伍中,其用心昭然若揭,分明是要將這場原本單純的儒生請願,攪和成一場無法收場的大亂子。而一旦局麵失控,無論是對請願的儒生,還是對他們所捍衛的儒學正統,都將帶來難以估量的災難。

王夫之剛暗自攥緊拳頭,準備有所行動,卻好似空中有無形之人發了隱秘信號一般,刹那間,好幾塊石頭裹挾著勁風,如驟雨傾盆般朝著王府內院呼嘯而去。其中一塊石頭仿若長了眼睛,不偏不倚,重重砸中了一名王府護衛的額頭。那護衛猝不及防,淒厲慘叫一聲,雙手下意識猛地捂住額頭,殷紅的鮮血卻如汩汩溪流,從他顫抖的手指縫間源源不斷地往外冒。“反了!反了!” 王府護衛們眼見此景,頓時怒不可遏,紛紛扯著嗓子怒吼,動作利落地抽出腰間寒光閃爍的佩刀。刀光霍霍,恰似閃電劃過夜空,緊接著,他們身形如猛虎下山,氣勢洶洶地朝著請願人群撲了過去。來請願的儒生們,大多是平日裡隻知誦讀經史子集、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何時見過這般劍拔弩張、血腥暴力的陣仗,刹那間便慌了神。一時之間,人群中響起此起彼伏的尖叫聲、慌亂無助的呼喊聲,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仿佛是一首混亂不堪、滿含悲戚的悲歌。溫體仁的轎子悄然停在巷口,巧妙地隱匿在人群投下的陰影裡,他的嘴角微微勾起,扯出一抹極為不易察覺的冷笑,藏在袖子裡的手暗暗握緊,那眼神中,滿是老謀深算的算計,好似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混亂中,王夫之心急如焚,拚命揮舞著雙手,扯著嗓子大喊:“大家冷靜點,彆中了奸計!這裡麵肯定有貓膩!” 可他的聲音在這嘈雜混亂、仿佛要把天掀翻的聲浪裡,就像一滴水掉進了大海,瞬間沒了蹤影。溫體仁瞅準時機,故意提高音量,扯著嗓子喊:“完了完了!儒生公然衝擊王府,這是要反啊!” 這一嗓子,就像往熊熊大火裡澆了一桶油,局勢徹底失控了,王府護衛和請願的儒生扭打在一起,廣場上瞬間一片狼藉,衣服碎片、破碎的牌子扔得到處都是。

消息似長了翅膀,在京城迅速傳開,不多時便傳入紫禁城的深宮。皇帝得知此事,原本平和的麵龐瞬間陰沉,怒容滿麵,臉氣得發黑。他當即召來貼身太監,揮筆疾書,寫下聖旨,命其火速趕往午門廣場。那太監一路小跑,氣喘籲籲地抵達廣場,定了定神,清了清嗓子,扯著尖細高亢的嗓音宣讀起來:“爾等儒生,竟在此聚眾鬨事,心懷叵測,意圖不軌。今聖上口諭在此,速速散去!倘若不聽,一律革除功名,此後再無入朝為官之可能!” 這一番話,恰似晴天霹靂,在人群中轟然炸開。原本喧鬨嘈雜、亂哄哄的人群,瞬間安靜得落針可聞。眾多儒生聽聞,臉色慘白如紙,彼此對視,眼中滿是恐懼與絕望,好似被抽去脊梁,不知所措地僵立原地 。王夫之看著眼前一片狼藉,再瞧溫體仁假惺惺地上前安撫眾人,實則滿臉得意,心中豁然開朗,明白這是溫體仁精心策劃的陰謀。可此時,麵對手持聖旨的太監,周圍還有虎視眈眈的官兵,他縱有一肚子不甘,也無計可施。在太監不耐煩的催促下,王夫之無奈地帶著眾人,腳步沉重地緩緩離開。溫體仁望著眾人離去的背影,眼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恰似一隻狡猾的狐狸。這場鬨劇,不過是他精心布局,用來扳倒林宇的一步罷了。與此同時,在王府裡,林宇捂著微微發疼的肩膀,眉頭緊鎖,眼神裡滿是憤怒和警惕。他心裡清楚,這場因為西學引發的風波,隻是冰山一角,自己麵臨的危機,才剛剛開始

最新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