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火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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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具店的招牌是雲澈用了三天時間打磨成的。他從修協廢料堆裡翻出塊靈韻境修士用舊的青石板,石板邊緣還留著被飛劍劃出的淺痕,靈氣順著紋路若隱若現。他蹲在院裡用磨劍石一點點蹭,手掌磨出的血泡破了又結,直到石板表麵光可鑒人,才讓小棠用靈植園的青禾汁寫字。妹妹蘸著汁液在石板上寫下「順紋居」三個字,筆尖走得極慢,仿佛在跟著某種無形的脈絡遊走。

開業那天,雲澈在門口擺了張桐木長桌,桌腿是用聚氣境修士淘汰的鐵劍劍柄改的,穩穩紮在土裡。桌上的舊法器擺得極講究:最左邊是老栓送修的鐵鋤,鋤尖補得圓潤,在晨光裡泛著淡青靈光;中間是劉二那柄斷錘,錘麵的裂紋裡嵌著層靈米漿混青禾膠的薄膜,原本潰散的靈氣凝成了團;最右邊就是林溪的玉琴,琴身被靈蠶絲纏出細密的紋路,像給傷口裹了層溫柔的紗。

趙老板拄著玄鐵拐杖來賀喜,拐杖頭在青石板上敲出悶響:「當年我斷了臂,以為這輩子跟法器無緣了,直到見你給人揉膝蓋都能順靈氣——這鋪子開得值,比修協那些隻認境界的老家夥懂行。」

頭三天生意清淡,來的多是熟麵孔。老栓送完靈蔬總繞過來站會兒,看著自己的鐵鋤直咂嘴:「這鋤子現在認主得很,我家小子想拿去挖靈筍,它愣是在地裡打轉轉,非得我親自握才肯動。」雲澈知道,那是靈氣順著老栓的真元走順了性子,就像人與人處久了生出的默契。

轉折出現在第五天。那天午後忽然下起小雨,一個穿青雲中學藍白校服的姑娘抱著琴盒站在屋簷下,校服褲腳沾著泥點,懷裡的盒子卻裹得極嚴實。她就是林溪,懷裡揣著張修協法器鋪的拒修單,上麵用紅筆寫著「靈韻境殘器,靈氣潰散,無修補價值」。

「我外婆以前總說,玉琴有靈,斷弦不是死了,是累了。」林溪打開琴盒時,雲澈看見斷弦處的靈氣像受驚的蝶,在琴身上亂撞。小棠伸手按住琴尾的刻字,那是個模糊的「溪」字,和她的名字一樣。「它在發抖,」妹妹指尖微微發燙,「好像怕被扔掉。」

雲澈取來個陶盆,倒進靈膳坊沉了七天的米水——那是周欣每天特意留的,說廚子們用聚氣境靈米熬湯,剩下的水最養玉。他又撒了把青禾籽,是靈植園絡腮胡老板送的陳種,靈氣雖淡,卻綿長得很。「先讓它泡三天,」他對林溪說,「你外婆給它刻名字的時候,肯定沒想過要它斷。」

那三天小棠放學就守著陶盆,作業本攤在旁邊的木箱上,寫幾個字就抬頭看琴。她說琴身的靈氣慢慢沉了,像雨落在田裡,從亂飄的水霧變成順溝淌的細流。到了第四天,雲澈取來靈蠶絲——周欣托蠶農特意養的,蠶寶寶每天喂三回靈桑葉,吐出的絲帶著淡綠光澤,在陽光下能看見極細的靈氣紋路。

補弦時小棠蹲在旁邊打燈,燈光順著琴身的雲紋流,照亮了雲澈捏鑷子的手。他的指尖纏著層薄紗布,是前幾天磨鐵劍時被劃破的,此刻卻穩得像生了根。靈蠶絲在斷口處繞出的結,正好卡在雲紋的拐點上,青禾膠抹得薄如蟬翼,連趙老板都忍不住點頭:「這結打得比凝神境修士的真元結還順。」

第七天林溪來取琴,雨剛停,陽光透過屋簷的滴水照在琴弦上,折射出細碎的光。她撥了個泛音,琴音穿過雨霧,竟讓院角那盆快蔫了的青禾草直起了腰。「比以前還好聽,」林溪的眼淚掉在琴盒上,「外婆以前彈《青雲謠》,總說最後一個音飄,現在它自己就落定了。」

她留下的鐵皮盒裡,除了玉幣還有張紙條:「青雲中學修士社下周來拜訪,他們總說凡人體質碰不得靈韻境法器,我想讓他們看看。」

這話真讓鋪子火了。先是青雲中學的學生們湧來,穿著藍白校服的少年少女圍著林溪的琴嘖嘖稱奇,有個男生掏出聚氣境的舊羅盤,說指針總亂轉,小棠摸了摸盤麵的刻度,說「指針卡著根靈草刺」,挑出來後果然轉得順順當當。接著是修協附屬中學的學生,周欣帶著幾個同學來,指著劉二的斷錘笑:「你們看,這錘麵的靈氣比我們班李昊的聚氣符還穩,他可是150真元的鍛體境呢。」

消息傳得飛快,連靈膳坊的王師傅都來了。他抱著個凝元境的靈鐵鍋,鍋底結著層黑垢,是常年用靈火炒菜積的靈氣渣。「炒靈菜總帶股焦味,」王師傅撓頭,「修協的人說要凝神境真元才能清,我哪請得起。」

小棠摸了摸鍋沿,說垢下麵的靈氣在喘,像被堵住的煙囪。雲澈取來竹篾做的小刷子,蘸著稀釋的青禾靈液,順著鍋底的紋路刷——那紋路是王師傅多年炒菜磨出來的,順著鍋沿轉成圈,像朵沒開的花。刷到第三遍,黑垢裡滲出層白氣,鐵鍋忽然「嗡」地輕顫,竟自己往灶台上轉了半圈,正好對準了柴火口。

「成了!」王師傅樂得直拍大腿,「這鍋認主了!」他當場把後廚另外兩口舊鍋都抱來,還說要給雲澈他們留靈米水,「以後天天留,管夠!」

來的人越來越多,門口的隊伍從早排到晚。有個穿西裝的通玄境修士,提著個鑲玉的算盤來,說算珠總卡殼,小棠摸了摸玉珠,說「裡麵裹著根頭發絲,是盤玉時沒注意」,挑出來後果然打得劈啪響;還有個老太太,抱著靈韻境的舊玉鐲,說戴了三十年,最近總硌手,雲澈用米水浸了五天,竟從玉縫裡泡出粒細沙——那是老太太年輕時在青雲山撿的,早忘了嵌在裡麵。

小棠每天放學就紮進人堆,書包往櫃台下一塞,拿起銀鑷子就給法器分類。她的校服袖口沾著青禾膠,指尖帶著米水的清香,卻比任何修士的法袍都讓人信服。有次靈膳坊的夥計來送米水,看見她蹲在地上給聚氣境的銅壺編號,忽然說:「小棠姑娘,王師傅讓我問你,還回不回後廚洗盤子?最近靈蔬多,正缺人手。」

小棠的動作頓了頓,沒抬頭:「我這兒忙完再說。」

雲澈聽見了,心裡像被什麼東西撞了下。他看著妹妹手腕上那串用碎玉料串的手鏈——是修通玄境算盤時剩下的,被小棠磨得溜圓,此刻正隨著分揀法器的動作輕輕晃,靈氣順著珠子的紋路流,比他見過的任何鍛體境修士的真元都順。

那天關店後,雲澈把賬本攤在桌上。油燈的光落在紙頁上,照亮了一筆筆收入:老栓的鋤子三十塊,王師傅的鐵鍋五十塊,林溪的琴一百五十塊……最後一頁的結餘紅得紮眼,足夠母親買三個月的藥,還能剩下給小棠買本帶插畫的《靈韻境法器圖譜》。

「你看,」雲澈把賬本推到妹妹麵前,「這是這個月的收入,比你在靈膳坊洗半年盤子還多。」

小棠的指尖劃過「靈膳坊」三個字,那是她以前記工的地方。她的手比以前好看多了,洗盤子泡出的紅痕褪了,摸法器磨出的薄繭透著層淡青,像裹了層靈氣膜。「可是……」她想說什麼,卻被雲澈打斷。

「沒什麼可是。」他從櫃子裡取出個木盒,是趙老板親手做的,盒麵刻著青禾紋。打開來,裡麵是套修具:銀鑷子的尖磨得圓潤,怕劃傷玉件;牛角刮刀的刃是斜的,正好順著法器紋路走;還有塊軟布,是用靈蠶絲混著棉布織的,周欣說比修協賣的法器布還軟。「趙老板說,這是給『順紋居二掌櫃』的。」

小棠捏著銀鑷子,指尖微微抖。鑷子的光落在她臉上,照亮了眼角的淚——她想起第一次在靈膳坊洗靈蔬,手被聚氣境的靈蘿卜刺得通紅,王師傅說「凡人手就這樣」;現在她摸過靈韻境的玉琴,通玄境的算盤,那些曾經被說「碰不得」的法器,在她手裡都順順當當的。

「靈膳坊的水太涼,」雲澈輕聲說,「你看這鑷子,它就盼著你用呢。」

第二天一早,小棠沒去靈膳坊。她背著書包直接到了「順紋居」,書包裡的筆記本換了新的,第一頁畫著張表格:

「聚氣境:鐵劍(劍脊易淤)、羅盤(指針怕草刺)、竹簍(網眼要順經緯)——老栓的鋤子歸這類,劉二的錘柄也能按這法補。

凝元境:符紙(邊角用米漿)、鐵鍋(鍋底紋路要順圈刷)、銅壺(壺嘴易卡靈氣)——王師傅的鍋補完,炒菜都省靈火。

靈韻境:玉琴(怕乾,要泡米水)、玉鐲(縫裡藏細沙)、碎玉(用青禾籽養)——林溪的琴最喜歡聽雨聲。」

太陽升起來時,排隊的人看見小棠站在櫃台後,穿著洗得發白的校服,手裡的銀鑷子正夾著塊靈韻境的碎玉。她的頭發用根聚氣境的舊玉簪彆著——那是老栓送的,說鋤子補好了,這簪子也該找個懂它的人。玉簪的光落在筆記本上,照亮了頁腳的小字:「媽說,順順當當的,比啥都強。」

鋪子門口的青石板被踩得發亮,上麵的「順紋居」三個字在陽光下泛著青禾色的光。趙老板拄著拐杖經過,看見雲澈在給聚氣境的鐵劍纏靈蠶絲,小棠在旁邊記筆記,忽然想起自己剛斷臂那會兒,總覺得這輩子完了,直到看見這兄妹倆,才明白有些路不用靠真元鋪,順著紋路走,凡人工巧也能踏出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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