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宗山門外的石階被晨露打濕,泛著濕漉漉的瑩光。林辰數到第三十七級時,聽見了熟悉的腳步聲 —— 輕緩卻堅定,每一步都踩在石階邊緣,帶著種常年修行養成的韻律感,正是蘇清月的步伐。
他抬起頭,看見少女站在晨光裡。一身素白的宗門服飾被露水浸得微透,領口繡著的雲紋在朝陽下泛著柔和的光澤。她手裡捏著個油紙包,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顯然是一路攥著過來的。
“喏,你的東西。” 不等林辰開口,蘇清月就把油紙包扔了過來,帶著點泄憤的力道。紙包在空中劃過道弧線,林辰伸手穩穩接住,入手沉甸甸的。拆開一看,正是那本牛皮賬本,封皮上還沾著幾點丹砂 —— 顯然是連夜抄錄過,連頁腳那些歪歪扭扭的朱砂暗號都仔細描了一遍,字跡娟秀卻帶著點不耐煩的潦草。
“凝神丹呢?” 蘇清月彆過臉,晨光勾勒出她緊繃的下頜線,耳根卻悄悄泛起層薄紅。昨晚她把賬本藏在丹房的暗格裡,翻來覆去想了半宿 —— 既氣林辰把她拖下水,又忍不住佩服這小子的膽量。尤其是想到那些被次品丹藥殘害的修士,心裡竟生出點 “做得好” 的念頭,連她自己都覺得荒唐。
林辰從袖中摸出個精致的玉瓶,瓶身雕著纏枝蓮紋,是他昨天特意去青陽城最有名的玉器鋪買的。他故意往前遞了遞,指尖不經意地擦過蘇清月的掌心,感覺到少女的手猛地一顫,像被燙到似的縮了縮。
“彆急,這丹得用靈泉水送服才好。” 林辰的聲音裡帶著笑意,看著她瞬間繃緊的肩膀,突然壓低聲音,“對了,城主府和黑風寨勾結的證據,我已經給了你師兄。”
蘇清月猛地轉頭,眼底的震驚藏都藏不住:“你什麼時候……” 她師兄還在閉關療傷,除了貼身侍女誰都不見,這小子怎麼可能接觸到?
“昨天炸丹房的時候順便送的信唄。” 林辰吹了聲口哨,說得輕描淡寫,仿佛隻是丟了塊石頭,“我讓那妖族小丫頭喬裝成送藥的,從後山的密道遞進去的。你師兄最是嫉惡如仇,這會兒怕是已經帶著人去城主府‘拜訪’了。”
他這話半真半假。其實是昨晚逃離黑風寨後,他去了趟城主府外的公告欄,用特製的藥水寫了封匿名信 —— 那藥水遇熱會顯形,被清晨的陽光一曬,整封信就清清楚楚地露了出來。至於蘇清月的師兄,不過是他隨口扯的幌子,沒想到歪打正著 —— 以青雲宗的行事風格,得知這等齷齪事,必然不會坐視不理。
蘇清月盯著林辰的眼睛,想從裡麵找出撒謊的痕跡。可少年的眼神坦蕩得很,甚至還帶著點促狹的笑意,讓她心裡的疑竇漸漸消散。她想起今早路過議事堂時,確實聽見長老們在討論城主府的事,語氣激動得很。
“你……” 蘇清月剛想再說些什麼,就被林辰轉身的動作打斷。
林辰已經邁步往下走,麻布口袋搭在肩上晃晃悠悠,裡麵裝著剛從山腳下采的草藥。剛走兩級台階,就聽見身後傳來極輕的一聲 “多謝”。聲音細得像露珠掉進了深潭,稍縱即逝,卻清晰地鑽進了他的耳朵裡。
他腳步頓了頓,沒回頭,嘴角卻勾起抹得逞的笑。看來這位青雲宗聖女,也不是塊捂不熱的石頭。他摸了摸懷裡的鴻蒙丹爐,鼎身傳來溫熱的觸感 —— 是時候準備煉製凝神丹了,這可是拉青雲宗下水的關鍵一步,可不能出岔子。
蘇清月看著林辰消失在石階儘頭的背影,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掌心殘留的玉瓶溫度。晨光漫過她的發梢,將那抹不易察覺的紅暈染得越發明顯。她低頭看向手裡的油紙包,突然發現賬本的夾層裡還藏著張紙條,上麵用炭筆寫著行小字:“城西百草堂的清心草是假貨,彆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