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葬崗的綠火比上次更旺，一簇簇跳躍的磷光像是被風吹散的星子，在枯骨堆裡明明滅滅。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腐土味，混雜著淡淡的血腥氣，那是黑風寨殘餘勢力被剿滅後留下的氣息。林辰靠在那截斷裂的石碑上，手裡轉著枚剛煉好的清靈丹，看著鴻蒙丹爐裡最後一縷藥煙消散在夜色裡。
“嗒、嗒、嗒。” 輕盈的腳步聲從密林深處傳來，踩在枯葉上發出細碎的聲響。林辰抬頭望去，隻見紅衣少女捧著個烏木盒子，一步一步朝他走來。她的狐尾今天特意藏在了裙擺裡，隻露出毛茸茸的尾巴尖偶爾掃過地麵，耳朵上的絨毛在綠火映照下泛著淡淡的紅光，像是落了層胭脂。
走到林辰麵前三步遠的地方，少女突然 “噗通” 一聲跪了下來，烏木盒子被她雙手高高舉過頭頂，動作虔誠得像是在獻祭。“林公子，這是我攢的妖丹，你…… 你收下。” 她的聲音帶著點不易察覺的顫抖，尾音微微發顫，像是怕被拒絕。
林辰挑了挑眉，放下手裡的清靈丹，伸手接過木盒。盒子入手微涼，打開一看，裡麵鋪著層暗紅色的絨布，三顆瑩潤飽滿的內丹靜靜躺在上麵。最大的那顆足有鴿子蛋大小，通體泛著珍珠般的光澤，隱隱能看見裡麵流轉的靈力 —— 這是至少修行了五百年的狐妖內丹，在青陽城的拍賣行裡能拍出天價。
“你知道這些能換多少靈石嗎？” 林辰故意逗她，指尖輕輕敲了敲最大的那顆內丹，發出清脆的 “篤篤” 聲。他能感覺到少女的身體瞬間繃緊，像是隻被踩到尾巴的小獸。
少女咬著下唇，白皙的臉頰泛起層薄紅，藏在裙擺下的尾巴不安地卷了起來，幾乎要把布料勾出褶皺。“我知道你要去青雲宗，路上需要盤纏。” 她突然抬起頭，那雙豎瞳在綠火裡亮得驚人，像是淬了光的寶石，“我跟你一起去，我能幫你打架！上次在黑風寨，我一個人就放倒了三個護衛呢！”
她說著，還得意地挺了挺胸，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短匕 —— 那是林辰送她的防身武器，刀鞘上還纏著她自己編的紅繩。
林辰突然笑了起來，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少女的發絲柔軟得像綢緞，帶著股山野間特有的草木清香。“傻丫頭，青雲宗可不收妖族弟子。” 他把烏木盒子推了回去，動作輕柔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堅持，“他們連雜靈根的凡人都嫌棄，更彆說你這隻小狐狸了。”
少女的肩膀瞬間垮了下去，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她低著頭，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片陰影，聲音悶悶的：“那…… 那我怎麼辦？黑風寨的人雖然被滅了，但附近還有彆的妖獸獵人……”
林辰從懷裡摸出個小巧的瓷瓶，塞到她手裡。這瓶子是他特意燒製的，瓶身上刻著層淡淡的隱匿陣法，能隔絕妖氣外泄。“這個你拿著。” 他看著少女不解的眼神，解釋道，“裡麵是三枚傳訊丹，要是遇到危險就捏碎一枚，無論我在何處，都能感知到方位。”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青陽城往東三十裡有片青丘林，那裡住著一群避世的狐族。你去那裡找一個叫胡九姑的老狐狸，報我的名字，她會收留你的。” 這是他從黑風寨賬本裡看到的秘密，那夥人曾多次想染指青丘林，都被裡麵的狐族打了回來。
少女捏著瓷瓶的手指微微顫抖，突然抬起頭，眼淚毫無預兆地掉了下來，大顆大顆砸在布滿裂痕的地麵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水漬。“你……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她哽咽著問，尾巴忍不住從裙擺裡探出來，蓬鬆的紅色皮毛在夜風中輕輕顫動。
林辰看著她哭得通紅的眼睛，像隻受了委屈的幼獸，心裡突然軟了一下。他彆過臉，故意用調侃的語氣說：“等你修煉成九尾天狐，我還等著用你的尾巴煉駐顏丹呢。”
少女卻當了真，用力點了點頭，眼淚還掛在睫毛上就咧開嘴笑了：“好！等我修出九條尾巴，就送你一條！” 她小心翼翼地把瓷瓶藏進懷裡，又把烏木盒子往林辰手裡塞了塞，“那這個你一定要收下，就當…… 就當我預付的報酬！”
林辰拗不過她，隻好從中挑了顆最小的內丹收起來，其餘的都推了回去。“這個就夠了，能換些煉製凝神丹的藥材。” 他看著少女破涕為笑的樣子，突然想起什麼，“對了，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小紅！” 少女立刻回答，像是怕他反悔似的，“紅色的紅！”
“小紅嗎？” 林辰笑了笑，“挺好聽的。” 他揮手示意她趕緊出發，“趁天亮前趕到青丘林最安全，路上彆貪玩。”
小紅用力點了點頭，化作一道紅影竄進密林，走了沒幾步又回頭望了一眼，見林辰還在原地看著她，臉頰一紅，迅速消失在夜色裡。
林辰捏著那顆小小的內丹，感受著裡麵蘊含的精純靈力，嘴角勾起抹複雜的笑。他原本隻是想利用這隻狐妖攪亂黑風寨，卻沒想到會生出這麼段插曲。不過也好，在青丘林埋下枚棋子，說不定日後能派上用場。
他抬頭望了眼青雲宗的方向，那裡的山門在夜色中隱現，像頭蟄伏的巨獸。“凝神丹，蘇清月……” 林辰低聲呢喃，指尖的內丹泛著溫潤的光，“這青雲宗，我可要來登門拜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