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開廟入譜(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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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狂風驟雨,將廊簷上堆積的舊塵都一洗而新。

天剛蒙蒙亮,崔府下人就開始忙碌起來,在周嬤嬤的分派下,掃除積水,布置裝點,廚房籌備……都有條不紊地進行開。

小廝們在園子北麵搭了個木台,鋪上厚厚的紅毯,再搬了一隻供桌,擺有青銅香爐、三牲。這裡,就是即將舉行典儀的地方。

接著,又搬來巨大的屏風,將園子一分為二,設男女分席。桌椅都擱在大樹蔭涼下、假山背陰麵,周圍曲水流觴,再添上大大的冰鑒,竟也暑氣儘消,彆有意趣。

自辰時起,便開始有人登門,漸漸的,張燈結彩的崔府大門前賓客如雲,一片熱鬨景象。

崔承和薛氏在門口迎接著賓客,二人笑意盈盈,配合默契,全然一對互敬互愛的好夫妻。

崔承居首輔之位已近十年,深得皇帝器重,一聽說崔府有喜,巴結討好之輩可謂蜂擁而至;另一邊,則是薛氏祖父做戶部尚書時提拔的學生們,他們遍布朝堂,盤根錯節,表麵上與崔承不過君子之交,實際暗中往來,互相配合關照著。

唯有一人的到來,實在令人意外。

崔承見到謝沉璧,心下一驚,第一反應竟是反省自己最近犯了什麼事,第二反應是可來了什麼犯事的人。

直到謝沉璧身後的侍衛雙手奉上禮物,他才回過神來,笑臉相迎:“謝副使,難得,快請進!”

“崔首輔,恭喜。”

謝沉璧點點頭,禮貌地笑了笑,全然不知自己這表情,被旁人視為“皮笑肉不笑”。

他自行進入大門,身後跟著一行動作嚴整的侍衛,莫名走出了一種查抄的架勢。

即便他今日未著官服,隻一身尋常的月白衫子,本該應該顯得親和不少,可眾人還是遠遠躲著他走,實在躲不開才僵笑著與他見禮。

他一一回禮,十分禮貌,對他人的懼怕隻做不知。

“喲,那提刑司的閻王怎麼來了?”戶部侍郎家羅夫人驚訝道。

“小點聲。”薛氏忙捂她的嘴,“他,我們可開罪不起。”

圍捧著薛氏的貴婦們,多是祖父學生家中的女眷,她們與薛氏打小就見過,都是閨中密友的關係。

想到薛三爺剛被謝沉璧抓了去,薛家請人多方打聽,也沒個消息,薛氏神色黯了幾分。

禮部尚書的女兒趙永蓮見狀,忙岔開話題:“你家小姑子還不回鄭家?都快三個月了吧?”

薛氏悄悄拿眼尾瞥了園中一眼,崔夢佳正陪著老太太,招呼著崔家一些老親戚。

母女倆言笑晏晏,在眾人跟前慣是會裝的。

薛氏亦笑了笑:“這是她的家,自然想待多久待多久。”

“要說,你家小姑也是個有福氣的,夫君鄭小將軍在外頭掙軍功,婆母也不要求她在跟前兒伺候,她回了家又是得寵的,我們就沒這麼好命了。”

“可不,我剛剛還看到了你家小姑的婆母,拉著她說說笑笑的,可親熱了。”

薛氏麵上一同笑著,心裡卻恨得劈天裂地。崔夢佳就是個攪家精,她不在鄭家禍害,她婆母可不開心壞了?

“倒是這個叫什麼……崔謹,哪裡冒出來的?”羅氏慣沒個心眼兒,“隻聽說過這個女兒,倒不知道她的親娘是誰,是崔承早年的妾室?外室?還是……”

薛氏笑得越來越難看,終於打斷羅氏無止境的打探,道:“哎喲,你們就彆問了。”

“我還聽說,她小時候被拍花子的拍了去,一共失蹤了十個孩子,就她被找回來了,是不是真的?”

“行了行了,”薛氏不欲多說,隻道,“從前的事不提也罷,這丫頭怪惹人心疼的,隻要她父親肯認她,我總是沒意見的。”

什麼叫“肯認她”?若真是崔承的女兒,又有什麼肯不肯的呢,難道崔謹的親娘真上不得台麵?

薛氏一派賢良的態度,卻幾句話,便挑得眾人浮想聯翩,又不好再繼續追問下去。

金玉閣內,崔謹尚未梳妝。

阿曲引了一人進來,轉身出去關上門,在門口守著。

崔謹微笑道:“沒想到縣主會來,我這樣子失禮了。”

“客氣什麼?”顧國公府小縣主顧瑜拉了她一同坐下,“我母親說,她與薛氏不再來往,可沒說不和你來往,今日是你的大日子,她便委托我來了。”

“上次的事,我顧家還要深謝你。”

他們家原也聽說過薛三爺的名聲,卻沒真正見識過,想著與崔家結親倒也無妨,卻不想薛氏竟是個幫理不幫親的糊塗人。

聽崔謹說起後,國公夫人原本隻是將信將疑,沒想到那日一試,果然醃臢不堪的很。

如今罷了兩家相看,免了不知道多少麻煩,他們家實在感謝崔謹。

“放心,今日若有人為難你,我大鞭子抽他。”顧瑜拍了拍崔謹的肩,“除了我,母親還另請了一位貴人,做你的大靠山。”

這廂正說著,崔府門前已然喧鬨起來。

四匹駿馬齊頭並進,一輛寬大華麗的馬車停下。馬車後,一排婢女,一排內監,均是手裡捧著用器,微微躬身地行走。

“這是誰呀,好大的排場!”

“你連這馬車都不認得嗎?這種規製的,全京都唯有一輛,就是長公主的車駕!”

眾人湧出大門瞧著,議論紛紛。

崔承和薛氏聽聞聲響,趕緊從人堆裡擠出來。

眾人隨他二人跪下:“恭迎長公主殿下!”

一名侍女從馬車下來,麵對眾人朗聲道:“長公主請各位免禮平身。”

眾人謝過,站於兩旁,無形威壓之下,都不敢高聲說話。

侍女們架梯、鋪毯、撒香……好一陣忙活,才掀開車簾,請長公主出來。

蜀繡翡翠鞋輕輕落在地毯上,長公主站穩,緩緩掃視在場眾人,目光在一處微頓了頓,卻並未停留。

她徑直順著地毯走進去,崔承和薛氏忙跟上。

“母親。”謝沉璧就立於門前,他姿態恭敬地躬身行禮。

眾人都循聲望去,卻隻見長公主毫不停留地從謝沉璧麵前走過。

而謝沉璧,麵不改色地保持著姿態,直至長公主走遠。

麵對母親的忽視,他似乎已經見怪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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