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體小說 > 都市言情 > 江湖迷蹤 > 第2章 東嶺村 巧破昔日案

第2章 東嶺村 巧破昔日案(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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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絲跟沒斷奶的娃似的,黏黏糊糊纏了三天。小元正蹲在客棧屋簷下給馬梳毛,就聽隔壁酒桌吵得跟炸了鍋——哎哎哎,昨兒那陳蓮,就衙門裡哭哭啼啼那姑娘,投河了!真的假的?剛從官老爺那兒撈出來,轉頭又紮回水裡?這是跟池塘較上勁了?可不是嘛!還是當初被那潑皮欺負的塘,嘖嘖,這性子比茅廁裡的石頭還犟小元手裡的梳子啪地掉地上,馬都驚得打了個響鼻。他望著遠處霧蒙蒙的池塘方向,心裡直犯嘀咕:合著我這剛替人斷了場官司,轉頭就成送終一條龍了?這人間劇情,比勾欄瓦舍裡的戲文還能折騰。揣著一肚子唏噓趕了三天路,天公偏又來添亂——瓢潑大雨跟老天爺往地上潑水似的,砸得人睜不開眼。

小元正縮在馬鞍上打盹,忽然聽見一陣咕嚕咕嚕的聲響,混在雨聲裡,像有人在水裡吹泡泡。啥動靜?他猛地抬頭,就見不遠處的池塘裡,一個小腦袋正一沉一浮,活像隻剛下鍋的餃子。好家夥!小元手忙腳亂跳下馬,連蓑衣都顧不上披,跟隻被追的兔子似的躥進雨裡。等把那孩子撈上岸,他自己倒成了落湯雞,頭發黏在臉上,褲腳還滴著泥湯子,活像剛從田裡拱出來的泥鰍。那孩子約莫十歲,凍得嘴唇發紫,被小元裹進外袍裡,還不忘打哆嗦:謝、謝謝大哥哥我叫秦武,我娘說池塘裡有魚,我、我就是想抓條給我奶奶話音剛落,就見一對夫婦舉著油紙傘狂奔而來,男的身高七尺,臉膛跟門板似的方正,見了小元哐當就作揖:英雄!活菩薩!您就是我們家小武的再生爹娘啊!這漢子叫秦葉,媳婦李氏生得眉清目秀,就是此刻臉白得跟剛剝殼的雞蛋,抱著秦武直抹淚:快、快跟我們回家!換身衣裳,再晚您就得凍成冰雕了!

小元被這陣仗鬨得臉紅,剛想推辭,秦葉已經不由分說把他往村裡拽。這村子叫東嶺村,幾十戶人家稀稀拉拉散在山坳裡,倒像撒了把豆子。秦家院子收拾得利落,李氏手腳麻利地燒了熱水,又翻出秦葉的乾淨衣裳。小元換好衣服剛出門,就見堂屋裡坐著位老太太,穿件紅布衫,紅得跟廟裡的壽星佬似的,正捏著秦武的臉蛋笑。這就是救了我孫兒的後生?老太太眼睛眯成條縫,笑得滿臉褶子都開了,好孩子,多虧你!奶奶給你磕個頭

哎使不得使不得!小元嚇得趕緊去扶,心說這老太太穿得跟要過年似的,咋還說跪就跪?李氏端著茶進來,見他發愣,抿嘴笑道:公子彆見怪,我家婆母這是要辦喜事呢。喜事?小元剛端起茶杯,差點沒拿穩,老太太這年紀可不是嘛!李氏笑得眼彎成月牙,我家婆母姓周,要跟隔壁章大爺搭個伴兒。您說新鮮不?年輕人結婚圖熱鬨,咱老人家結婚,圖的是夜裡起夜有人遞個燈盞不是?小元這才恍然大悟,正想誇兩句新潮,院門外忽然撲通一聲,像有什麼東西摔進泥裡。李氏嗷地叫了一嗓子,手裡的茶杯差點脫手——原是隔壁張婆婆送南瓜來,腳底一滑摔了個屁股墩。你這幾日咋了?秦葉皺眉,跟驚弓之鳥似的,風吹草動都能嚇掉魂?

李氏拍著胸口直喘氣:許、許是忙婚事累著了可那眼神飄得跟風箏似的,怎麼看都像心裡藏著事。夜裡小元正收拾包袱,就見秦武踮著腳尖扒門框,手裡攥著個歪歪扭扭的布老虎,針腳密得跟蜘蛛網似的。哥哥,我能進來不?孩子仰著臉,眼睛亮得像兩顆黑葡萄。小元把他拽進來:咋還沒睡?

我想謝你。秦武把布老虎往他懷裡塞,這是我娘縫的,她說老虎能辟邪對了哥哥,你會遊泳,是不是很厲害?還行吧。小元摸著布老虎的腦袋,不過池塘危險,以後彆去了。嗯!秦武重重點頭,忽然壓低聲音,跟說悄悄話似的,可是我娘就不厲害。去年下雨天,我看見章奶奶掉池塘裡,我娘就站在邊上,跟看鴨子遊水似的,一動不動小元手裡的布老虎差點掉地上:你說啥?章奶奶?就是章大爺的老伴?是啊!秦武眨巴著眼,後來章奶奶就沒上來了,我娘說她是自己不小心滑下去的,可我明明看見小武!你跑哪兒去了?李氏的聲音突然從院外傳來,尖得跟捏著嗓子唱戲似的。秦武嚇得一哆嗦,跟隻受驚的小耗子似的躥了出去。

小元摸著下巴琢磨:李氏這反應,比偷油的耗子見了貓還緊張,這裡頭指定有貓膩。第二天雨停了,太陽跟剛睡醒似的掛在天上。小元揣著一肚子疑惑,溜溜達達往章大爺家晃。章家院牆是竹籬笆紮的,院裡種著幾棵青菜,一個老頭正蹲在石凳上,對著株月季發呆,手裡的旱煙袋半天沒動一下。章大爺?小元湊過去。老頭慢悠悠回頭,眯著眼看他:你是我是秦葉的遠房表親,小元瞎話張口就來,八竿子打不著,但情誼比鋼筋還牢!聽說您要辦喜事,特來道賀!章大爺咧嘴笑了,露出沒剩幾顆牙的牙床:勞你跑一趟。我這把老骨頭,原不想折騰,可秦媳婦天天勸,說老來伴,賽金丹,架不住啊他磕了磕煙袋鍋,

說起來,我那過世的老伴,去年也是這時候走的,下雨天,說是去摘野菜,就掉塘裡了官府沒查?小元假裝漫不經心。查了,說失足落水。章大爺望著月季歎氣,可她打小在水邊長大,閉著眼睛都能走獨木橋,咋會失足?小元正琢磨著怎麼套話,就見兩個年輕人風風火火衝過來,男的皮膚黑得跟炭似的,女的梳著雙丫髻,眼睛瞪得跟銅鈴——不是彆人,正是衙門裡見過的章平章安兄妹。小元兄?你咋在這兒?章平一臉驚訝。說來話長,小元拽著他倆往牆角躲,你奶奶的死,怕是沒那麼簡單等小元把秦武的話一說,章安當即就炸了:我就說那李氏不對勁!天天催著我爺爺結婚,跟撮合買賣似的!不行,我現在就去揪著她問!彆急彆急,小元趕緊拉住她,咱得演場戲。你奶奶是咋掉下去的,就讓她自己說出來

當天夜裡,秦家院裡靜悄悄的,隻有蟲鳴跟月光在院裡晃。李氏剛洗完碗,就聽見院門外傳來嘩啦嘩啦的水聲,像是有人拖著濕衣服走路。誰啊?她壯著膽子拉開門,差點沒嚇背過氣去——月光下,一個披頭散發的老太太站在院裡,藍布衫往下滴水,臉白得跟塗了粉,可不就是過世的章奶奶嘛!你、你是人是鬼?李氏腿軟得跟煮爛的麵條,嗓子眼裡像卡了團棉花。我冷啊那老太太慢悠悠開口,聲音跟從水裡撈出來似的,我在塘底待了一年,渾身都泡發了鬼啊!李氏尖叫聲響得能把房梁上的灰塵震下來,一屁股癱在地上,彆找我!我不是故意的!是你自己擋路我擋誰的路了?

那老太太往前挪了兩步,走路跟踩棉花似的。擋我娘的路!擋章大爺的路!李氏哭著喊,跟倒豆子似的把底兒全抖了,我娘苦了一輩子,好不容易遇上個對眼的,你偏要攔著!我就推了你一把,誰讓你自己站不穩話音剛落,屋裡呼啦啦衝出一群人——秦葉抱著秦武,周氏捂著心口,章大爺氣得手都抖了。

那老太太一把扯掉假發,露出章安那張憋得通紅的臉,臉上的禁品還蹭掉了一塊,露出底下的鍋底灰。好啊你個李氏!秦葉氣得臉都綠了,我當你天天心驚膽戰是忙婚事累的,合著是心裡裝著這等齷齪事!李氏這才回過神,見自己說漏了嘴,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哭:我也是為了我娘啊!她年輕時候吃的苦能堆成山,我就想讓她晚年享點福

最後還是小元出麵打圓場:行了行了,清官難斷家務事,但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事還得官老爺說了算。等官差把李氏帶走,東嶺村算是徹底炸了鍋。秦葉抱著秦武蹲在門檻上,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周氏把紅衣裳鎖進了箱子,見天兒坐在屋裡發呆;章大爺還是天天蹲在院裡看月季,隻是煙袋杆都被他咬出了牙印。

小元正蹲在秦家院角捆包袱,把那幾件換洗衣裳塞得跟填鴨似的——昨兒從李氏屋裡搜出的碎銀他分文沒動,隻揣了秦武塞給他的半袋炒花生,還有那隻歪腦袋布老虎。

布老虎的耳朵被秦武揪得有點掉毛,針腳歪歪扭扭跟爬了串螞蟻,可摸著倒是暖乎乎的,像揣了個小暖爐。

小元兄,等等!院門外傳來章平的大嗓門,他跟章安一前一後跑進來,章安手裡還拎著個油紙包,我蒸的槐花糕,路上墊墊肚子。小元直起身,瞅著那油紙包冒熱氣,笑道:你們這是怕我路上餓成乾屍?章安把紙包往他懷裡一塞,眼睛瞪得溜圓:誰讓你非要急著走?我爺還說要請你喝兩盅呢。她瞥了眼秦家緊閉的房門,聲音低了些,說真的,這事兒多虧你了。

章平撓撓頭,黝黑的臉膛有點紅:我妹嘴笨,其實是想說,以後路過這地界,彆忘了來看看。

小元拍了拍他倆的肩膀,把包袱甩到馬背上,動作利落地翻身上馬。那馬大概也待膩了,刨著蹄子打了個響鼻,尾巴甩得跟撥浪鼓似的。他勒住韁繩回頭望,東嶺村靜悄悄的,陽光好得不像話,金閃閃鋪在屋頂的瓦片上,跟撒了層碎金子。村口那棵老槐樹綠得發亮,葉子密得能遮住半拉天,風吹過就嘩嘩響,跟沒事人似的——誰能想到就在這樹下,前幾日還圍著看熱鬨的村民,對著李氏指指點點?你說這村子,小元摸著懷裡的布老虎,老虎的歪腦袋硌著掌心,看著跟塊沒掰開的糖糕似的,裡頭藏著的苦,比黃連還衝。

章平在底下應和:可不是嘛,誰能想到李嫂子看著和氣,心裡頭裝著那麼些彎彎繞。小元忽然笑了,低頭瞅著布老虎的歪眼睛:不過話說回來,這人間可比戲文帶勁多了。戲文裡的壞人臉上都寫著我是反派,現實裡呢?李氏端茶時笑得跟朵花似的,誰能想到她他沒說下去,隻把布老虎往懷裡按了按,就像那江湖郎中的藥匣子,看著灰撲撲的,裡頭可能是治頭疼的甘草,也可能是索命的砒霜,不拆開看看,誰也說不清。

章安聽得直點頭,忽然想起什麼:對了!你接下來往哪兒去?小元一拍馬脖子,馬兒揚了揚頭,像是在搶答。他咧嘴一笑,揮揮手:往東邊去!不過先說好,下一站得找個沒池塘的地方歇腳——這幾天見著水就打哆嗦!章平章安都笑了,站在原地揮著手。

馬嗒嗒跑起來,把東嶺村拋在身後,槐花糕的甜香混著風飄過來,小元咬了一口,甜絲絲的,倒壓下去不少心裡的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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