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顧不上拍掉身上的落葉,借著符牌透出的淡淡暖意,摸索著往山洞深處走。越往裡走,符牌的燙意越明顯,眉心像揣了塊暖玉,連帶著四肢百骸都鬆快了不少。
洞壁上滲著水珠,滴落在地上的聲音在寂靜裡格外清晰。走了約莫十幾步,前方的微光突然亮了些——那不是零散的光,是刻在石壁上的紋路在發光。
沈硯走近了才看清,石壁上刻著一張巨大的符——比他眉心的符牌複雜百倍,紋路像交錯的靈蛇,又像奔湧的靈氣軌跡,每一道線條都泛著淡金的光,和他眉心符牌的氣息如出一轍。
“這是……”沈硯伸手想去碰,指尖還沒碰到石壁,符牌突然從眉心飛了出來!
他嚇了一跳,隻見那枚巴掌大的符牌懸浮在半空,金光大盛,竟和石壁上的巨符產生了共鳴——巨符上的紋路順著光流慢慢遊走,像活了過來,一點點往符牌上湧。
符牌吸納著巨符的光流,體積竟慢慢變大,紋路也變得越來越清晰,和石壁上的巨符越發相似。沈硯站在原地,能清晰感覺到一股古老而溫和的靈氣順著符牌湧進他的身體,比凝露草、紫蘊草的靈氣更精純,像清泉淌過乾涸的河床,所過之處,經脈都在輕輕震顫。
他想起原主撿到符牌的場景——在後山的亂葬崗,符牌被埋在一具枯骨的胸口。難道那枯骨,曾是這巨符的主人?這山洞,是他的藏身處?
不知過了多久,石壁上的巨符光芒漸漸暗淡,最後徹底隱沒在石壁裡,像從未出現過。而懸浮的符牌已變得和手掌一般大,金紋流轉,輕輕落在沈硯的掌心。
他握住符牌,隻覺得符牌和自己的氣息徹底融在了一起——之前用符牌感知靈氣,還需刻意集中精神,現在隻需心念一動,周圍丈許內的靈氣軌跡就清晰地映在腦海裡,連洞壁水珠裡含著的微弱靈氣都逃不過。
“這是……傳承?”沈硯喃喃自語。他試著運轉《納靈訣》,符牌裡的靈氣竟順著功法自動湧入丹田,速度比之前快了數倍,丹田像被撐開了些,隱隱有了突破煉氣四層的跡象。
外麵突然傳來隱約的呼喊,是孫浩他們的聲音——看來他們沒追上周管事,又繞回了附近。沈硯收起符牌,往山洞深處看了看,那裡黑漆漆的,不知通向何處。但他知道現在不能久留,周管事還在穀口等他,紫蘊草也得儘快送到李長老手裡。
他轉身往洞口走,剛到洞口,就聽見孫浩在外麵罵:“那小子肯定躲進附近了!搜!找不到他,王執事饒不了我們!”
沈硯心裡一緊,借著符牌感知到三人正往洞口這邊走。他急中生智,爬上洞口邊的一塊巨石,縮在石縫裡——這裡被藤蔓擋著,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孫浩三人果然走到了洞口,其中一人探頭往裡看了看:“黑糊糊的,不像有人。”
“會不會跑進去了?”孫浩猶豫道。
“王執事隻讓我們廢了他,沒讓我們玩命。這山洞看著就邪門,彆進去了。”另一人勸道。
孫浩罵了句臟話,不甘心地看了看四周:“再搜半個時辰,搜不到就撤!”
三人罵罵咧咧地走遠了。沈硯鬆了口氣,等他們的氣息徹底消失,才從石縫裡爬出來,借著霧色往穀口走。有了符牌的指引,他在霧裡走得極順,原本要花一個時辰的路,半個時辰就到了。
穀口,周管事正急得團團轉,看見沈硯回來,差點跳起來:“你可算回來了!沒受傷吧?”
“沒事。”沈硯笑了笑,把符牌的事壓在心裡——這事太離奇,暫時不能說。
兩人趕緊往內門走。回到丹房外院時,天已經擦黑了。周管事顧不上歇腳,拿著紫蘊草就往李長老的靜室跑。沈硯換了身乾淨衣服,剛坐下喝了口水,就看見李長老跟著周管事快步走出來,手裡捏著幾株紫蘊草,眼睛亮得驚人。
“這草你在哪找到的?”李長老問沈硯,聲音都帶著顫。
沈硯把靈霧穀遇襲、躲進霧裡發現紫蘊草的事說了,隱去了山洞和符牌的部分,隻說是借霧的掩護甩開了追兵。
“靈霧穀……竟真有紫蘊草!”李長老激動得來回走了兩步,“有了這草,我煉清脈丹時加進去,外門弟子的經脈損耗至少能彌補七成!”他看向沈硯,眼神裡滿是鄭重,“你又立了大功。這次若不是你,不僅紫蘊草找不到,周管事怕是也……”
“是弟子該做的。”沈硯道。
“王坤!”李長老突然沉下臉,“他敢動我的人,還想搶紫蘊草,真當我治不了他?”他轉身往主丹房走,“周小子,你跟我來!沈硯,你也來!”
主丹房裡,王坤正坐在石桌前抄《丹經》,見李長老帶著人進來,臉色一白,趕緊站起來:“師父……”
“彆叫我師父!”李長老把紫蘊草扔在他麵前,“你派去靈霧穀的人,是怎麼回事?!”
王坤眼神閃了閃,還想狡辯:“師父,我沒派……”
“沒派?”周管事怒道,“孫浩帶著兩個人,拿著毒針要刺我和沈硯,若不是我們躲進霧裡,早就沒命了!你敢說不是你指使的?”
王坤的臉徹底白了,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
李長老看著他,眼神裡滿是失望:“我罰你抄《丹經》,是想讓你反省,你卻變本加厲,敢對同門下殺手。你這樣的心思,不配再待在丹房,更不配做我的弟子!”
他從懷裡掏出一塊令牌,扔在桌上:“這是你內門弟子的令牌,交出來。從今天起,你被貶為外門弟子,去北坡和趙磊一起砍柴,沒有我的命令,不許踏入內門半步!”
王坤癱坐在地上,麵如死灰。他怎麼也沒想到,沈硯不僅沒死,還帶回了紫蘊草,更讓師父徹底動了怒。
李長老沒再看他,帶著沈硯和周管事往外走。到了外院,他才放緩語氣,拍了拍沈硯的肩:“委屈你了。往後在丹房,沒人再敢找你麻煩。”
沈硯心裡鬆了口氣。王坤被貶,趙磊還在北坡,短時間內,他總算能安心修煉了。
當晚,沈硯坐在小木屋的蒲團上,拿出那枚變大的符牌。月光透過窗紙照在符牌上,金紋流轉,格外好看。他試著用符牌感知丹房的方向,竟能隱約“看”到李長老在靜室裡煉丹,丹爐裡的靈氣像一團白霧,純淨而溫暖。
他想起石壁上的巨符,想起那股古老的靈氣。這符牌背後,到底藏著怎樣的秘密?那埋在亂葬崗的枯骨,又是誰?
這些問題他答不上來,但他知道,符牌給了他一次又一次的機會,讓他從外門的泥沼裡爬出來,讓他能在危機裡脫身。
沈硯握緊符牌,閉上眼睛,繼續運轉《納靈訣》。丹田的靈氣在符牌的輔助下緩緩增長,眉心的暖意溫柔而堅定。
靈霧穀的霧還在飄,山洞裡的巨符還在沉睡,玄洲大陸的夜還很長。但他的路,才剛剛開始變得清晰。那些藏在符牌裡的秘密,那些等著他去走的路,他都會一步步去探,一步步去走。
畢竟,他現在有了更足的底氣——不隻是李長老的看重,不隻是《納靈訣》的功法,還有這枚與他氣息相融的符牌,和它背後,可能藏著的無限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