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坤被貶的消息像風一樣刮遍了整個宗門，內門弟子私下議論時都帶著些忌憚——誰也沒想到李長老會動真格，連自己親傳弟子都毫不留情。沈硯在丹房外院當差時，再沒人敢拿“外門來的”說事，連之前總愛擺架子的幾個老雜役，見了他都客客氣氣的。
李長老則把心思全放在了煉清脈丹上。紫蘊草被他小心地陰乾、研磨成粉，每次煉丹時取一點摻進丹料裡，丹爐外飄出的藥香都比往常清冽幾分。沈硯常幫著照看丹火，符牌能“看”到丹爐裡靈氣的流轉，有時會輕聲提醒：“長老，火候好像偏旺了些，靈氣軌跡有點散。”
李長老便會調整火塘的靈木炭，試過幾次後，竟真的比之前更順了。他看著沈硯的眼神越發讚許，偶爾會拿些基礎丹方給他看：“你先學著辨火候、記丹料配比，等你修為到了煉氣五層，我教你煉最簡單的凝氣丹。”
沈硯把這話記在心裡，修煉更勤了。有符牌輔助，又有李長老給的純聚氣丹，不過半月，他便穩穩踏入了煉氣四層。運轉《納靈訣》時，丹田的靈氣像小湖般蕩漾，連帶著符牌的金紋都亮得更明顯了——他隱約覺得，符牌似乎能隨著他的修為提升，慢慢解鎖更多用處。
這日傍晚，李長老從丹房裡出來，手裡捧著個玉瓶，臉上帶著笑意：“成了。”
沈硯和周管事趕緊湊過去。李長老打開瓶塞，一股清潤的藥香飄出來，符牌“看”到瓶口縈繞著淡綠的靈氣，軌跡溫和，像春雨落在田埂上——那是能滋養經脈的氣息。
“這清脈丹加了紫蘊草，藥效比預想中還好。”李長老倒出三枚圓滾滾的丹丸，丹丸泛著瑩潤的光，“周小子，你明天帶些弟子，把丹送到外門去，按人頭分，讓他們每日服一粒，連服七日。”
周管事忙應下：“哎！我這就去安排！”
沈硯看著那些丹丸，想起林舟，心裡軟了軟，輕聲道：“長老，我能跟著去外門看看嗎？”
李長老瞥了他一眼，笑了：“去吧。也讓你那外門的朋友看看，你現在可不是當初那個任人欺負的小子了。”
第二天一早，沈硯跟著周管事和幾個內門弟子往外門走。剛到外門山腳下，就見不少外門弟子聚在路邊張望，眼裡滿是好奇——他們早聽說內門要送丹藥來，隻是不知是什麼藥。
“是沈硯！”有人認出了他，低低驚呼一聲。
沈硯順著聲音看去，林舟正擠在人群裡，看見他穿著內門灰袍，眼睛一下子紅了，扒開人群跑過來：“沈硯！你……你真成內門弟子了？”
“嗯。”沈硯笑著點頭，從懷裡掏出個小紙包，裡麵是他特意留的兩枚靈米糕，“給你的。”
林舟接過紙包，捏得緊緊的，手都在抖：“我聽說了，外門的靈泉水換了，聚氣丹也收回去了，說是……說是之前的東西有問題？”
“是有問題，不過現在沒事了。”沈硯指了指周管事手裡的玉瓶，“那是清脈丹，能養經脈，等下會分給大家，你記得按時吃。”
林舟這才注意到周管事手裡的瓶子，眼睛亮了：“真有能養經脈的藥？那……那我們以後是不是也能築基了？”
“隻要好好修煉，肯定能。”沈硯肯定道。
這時周管事開始分丹藥，外門弟子排著隊，一個個臉上又驚又喜。趙虎也在隊裡，他哥趙磊還在北坡砍柴，他倒是沒受牽連，隻是見了沈硯，臉又紅了，低著頭不敢看他。
沈硯走過去，遞給他一枚清脈丹：“這個你先拿著，等下再去排隊領。”
趙虎愣了愣，接過丹藥，憋了半天才道：“謝……謝謝你。我哥他……他知道錯了，前幾天托人帶話，說讓我跟你道歉。”
“沒事。”沈硯笑了笑，“他好好反省就好。”
趙虎又塞給他個東西，是塊打磨光滑的獸牙：“這是我在後山撿的，能辟邪。”說完，紅著臉跑回隊伍裡了。
沈硯捏著獸牙，覺得外門的風都比往常暖了些。他和林舟聊了會兒，說了說內門的事，又叮囑他好好修煉，等清脈丹起效了，試著衝擊煉氣三層。
往回走時，周管事笑著道：“你在這兒倒挺有人緣。”
“都是一起待過的朋友。”沈硯道。
“外門這些弟子，苦了這麼多年，總算熬出頭了。”周管事歎了口氣，“等他們經脈養好了，宗門裡也能多些可用的人。”
沈硯點點頭，心裡卻想起了山洞裡的巨符。符牌的傳承顯然不一般，那留下符牌的人，會不會也曾和李長老一樣，想讓更多人有機會踏上修煉之路？
回到內門時，夕陽正落在丹房的屋簷上，把青銅丹爐映得發紅。李長老站在丹爐前，不知在看什麼，見沈硯回來，招手讓他過去：“外門那邊都安頓好了？”
“嗯，大家都挺高興的。”沈硯道。
李長老指了指爐邊的一堆丹料：“這些是煉凝氣丹的料，你先學著分揀，把雜質挑出來。等你摸熟了，我教你煉丹。”
沈硯眼睛一亮，趕緊應下。他蹲在丹料堆前，用符牌“看”著那些靈草——哪些草葉裡藏著細微的塵土，哪些花瓣邊緣帶了焦痕，一目了然。他挑得又快又準，沒一會兒就分揀出一小堆乾淨的丹料。
李長老在一旁看著，捋了捋胡子，沒說話，眼裡卻滿是笑意。
夜色漸深，沈硯坐在小木屋的窗前，手裡捏著那枚變大的符牌。月光落在符牌上，金紋流轉，像藏著一捧星光。他知道，煉凝氣丹隻是開始，山洞裡的巨符、符牌的傳承、玄洲大陸更廣闊的天地……還有很多事等著他去探索。
但他不急。
外門的風正帶著新生的靈氣吹過山穀，丹房的藥香混著靈米的香氣飄在夜裡，身邊有值得信賴的長老，有記掛的朋友，腳下的路清晰而紮實。
他握緊符牌，閉上眼睛，丹田的靈氣緩緩流轉。
玄洲大陸的夜很長，但隻要一步步走下去，總有天亮的時候。而他的路，才剛剛走到最有盼頭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