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廳的熏香燃得比往日更濃，甜膩的香氣裡裹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戾氣。柳姨娘坐在鋪著白狐裘的太師椅上，指尖撚著顆鴿血紅的珠子，聽著執事回報的聲音，嘴角的笑意像淬了毒的冰棱。
“那廢物真的在修煉室待了整整一日？” 她抬眼時，珠釵上的流蘇晃出細碎的陰影，落在執事惶恐的臉上。
“是，” 執事的額頭沁著冷汗，“楚清璃小姐給的令牌，屬下不敢攔。”
柳姨娘冷笑一聲，將珠子扔在桌上，發出清脆的響聲：“一個偽靈根也敢占我楚家的修煉資源，真是不知死活。” 她從袖中掏出個黑色瓷瓶，扔給執事，“這裡麵是滯氣散，摻在明天的靈石裡。記住，做得乾淨點。”
執事接過瓷瓶，入手冰涼，瓶身刻著的骷髏頭讓他指尖發顫：“主母放心，屬下明白。”
“明白就好。” 柳姨娘的目光掃過他，“若是辦砸了，你知道楚家的規矩。”
執事連滾帶爬地退出去後，柳姨娘端起茶盞，看著水麵倒映的自己，眼角的細紋在燭光下格外清晰。她想起楚雲河帶回來的消息，陸塵竟能硬抗金丹威壓，這絕不是個好兆頭。
“清璃那丫頭，也越來越不聽話了。” 柳姨娘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看來得給她提個醒，誰才是楚家真正的主母。”
次日清晨，陸塵走進修煉室時，立刻察覺到不對勁。中品靈石散發的白光裡泛著淡淡的灰霧，吸入的靈氣帶著股甜腥的味道，在丹田處凝成滯澀的塊。
“滯氣散。” 陸塵皺起眉，指尖撚起一縷靈氣，果然感受到其中混雜的陰寒之力。這種毒藥不會立刻傷人，卻會阻塞經脈，久而久之靈力會越來越渾濁，最終淪為廢人。
他不動聲色地盤膝坐下，假裝運轉功法，實則將那些渾濁的靈氣悄悄導入長生體的氣血之中。長生體的溫熱像熔爐，很快就將滯氣散的毒性煉化，隻留下純淨的靈力滋養經脈。
【檢測到微量毒素，已被長生體淨化】
係統的提示音很輕，陸塵卻鬆了口氣。柳姨娘果然動手了，隻是沒想到用的是這麼陰損的招數。
傍晚時分，陸塵故意踉蹌著走出修煉室。他裝作靈力不支的樣子，扶著牆根慢慢往演武場走，路過的仆婦看到他蒼白的臉色，都露出鄙夷的神色。
“我就說嘛，廢物就是廢物，用再好的資源也成不了仙。”
“聽說他私闖修煉室，怕是被長老罰了吧？”
議論聲像針一樣紮過來，陸塵卻毫不在意。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演武場的楚風看到陸塵搖搖晃晃的樣子，頓時笑得前仰後合：“喲，這不是我們楚家的天才贅婿嗎？怎麼？修煉室的靈氣太濃，把你腦子熏壞了？”
陸塵抬起頭，眼神渙散，腳步虛浮地朝他走去：“楚…… 楚師兄，我頭好暈……”
話音未落，他突然 “噗通” 一聲摔倒在地，胸口劇烈起伏，像是連呼吸都很困難。
“裝什麼裝！” 楚風踢了他一腳，見他毫無反應，才得意地哼了聲，“廢物就是廢物，給你機會也抓不住。”
這一幕恰好被柳姨娘派來的婢女看到，婢女匆匆回報後，正廳裡傳來柳姨娘滿意的笑聲。
“看來這滯氣散效果不錯。” 柳姨娘對身邊的春桃道，“把那碗補藥送去青竹院，告訴清璃，是我特意給她準備的。”
春桃捧著個描金的藥碗，碗裡的湯藥泛著黑綠色的光，散發著奇異的甜香。她走到回廊時，恰好撞見抱著藥簍的楚紅菱。
“急著去哪兒啊？” 春桃故意撞了楚紅菱一下，藥簍裡的靈草撒了一地。
“對不起。” 楚紅菱慌忙去撿，卻聽見春桃壓低的聲音對同行的小婢女說：“主母說了，這寒潭草熬的藥，喝了保管讓楚清璃以後……”
後麵的話楚紅菱沒聽清，她的注意力全被 “寒潭草” 三個字攫住了。她在母親留下的醫書裡見過，這種草性寒，若是女子長期服用，會導致宮寒不孕。
柳姨娘竟然要對清璃姐下這種毒手！
楚紅菱嚇得臉色慘白，等春桃走遠，她立刻撿起藥簍，朝著修煉室的方向跑去。陸大哥一定有辦法！
青竹院的竹簾外，楚清璃正看著桌上的藥碗出神。柳姨娘送來的補藥冒著熱氣，甜香裡帶著股熟悉的味道，讓她莫名地有些不安。
“清璃小姐，主母說了這藥對您突破築基有好處。” 春桃站在一旁，眼神閃爍。
楚清璃伸出手，指尖剛要碰到碗沿，突然聽到院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清璃姐，彆喝！” 陸塵的聲音帶著喘息，他衝破竹簾跑進來，看到楚清璃手邊的藥碗，心臟猛地一縮。
楚清璃皺起眉：“陸塵？你怎麼來了？”
“這藥不能喝！” 陸塵一把奪過藥碗，狠狠摔在地上。青瓷碗碎裂的瞬間，黑綠色的藥汁濺在青磚上，竟冒出淡淡的白煙，腐蝕出細密的小孔。
“這裡麵加了寒潭草，” 陸塵的聲音冰冷，目光掃過臉色煞白的春桃，“長期服用會導致宮寒不孕。柳姨娘連未來的少夫人都敢害，是覺得楚家沒人了嗎？”
楚清璃的瞳孔驟然收縮，冰藍色的眸子裡掀起驚濤駭浪。她看著地上冒著白煙的藥汁，又想起柳姨娘最近的反常，後背瞬間滲出冷汗。
春桃嚇得 “噗通” 一聲跪下，語無倫次地辯解：“不…… 不是的，主母不知道…… 是我弄錯了……”
“弄錯？” 陸塵冷笑一聲，“寒潭草隻長在黑風嶺的瘴氣裡，楚家藥園可沒有這種毒草。你最好想清楚，是誰指使你這麼做的。”
春桃的嘴唇哆嗦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楚清璃看著她惶恐的樣子，心裡最後一絲僥幸也破滅了。她一直以為柳姨娘隻是刻薄，沒想到竟狠毒到這種地步。
“你先下去吧。” 楚清璃的聲音平靜得可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春桃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跑了。竹簾外的天色漸漸暗下來，廊下的燈籠被風吹得搖晃，在地上投下扭曲的光影。
“多謝。” 楚清璃看著陸塵，眼裡的情緒複雜難辨，“若不是你……”
“我們是夫妻。” 陸塵打斷她的話，目光落在她蒼白的臉上，“她害你，就是害我。”
這是他第一次說 “夫妻” 兩個字，楚清璃的耳尖倏地紅了。她彆過臉，看著地上碎裂的瓷片，忽然低聲道：“柳姨娘不會善罷甘休的。”
陸塵點點頭。他摸了摸懷裡的《楚氏秘聞》竹簡，想起上麵 “獻祭” 兩個字，心裡的不安越來越強烈。
夜色漸濃，青竹院的竹影在月光下晃動，像無數雙窺伺的眼睛。陸塵知道，這場與柳姨娘的較量，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