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警說:“曲隊,報警人就在接待室,你們要不要去見見人家。”
曲青川點頭後,女警離開了辦公室。
費江河道:“老曲,我帶疏梅和紫山去問問情況,把死者身份摸清楚,回來商量著辦。”
“行。”
曲青川轉過頭,才發現李疏梅站在他們的最後麵,他吩咐:“疏梅,你以後就跟著老費行動,他帶你夠格。”
李疏梅方才看著畫像,心裡也籲了口氣,照片和畫像雖然並非十分相似,但主要特征幾乎完全吻合,隻要一對比,就能確定是同一個人。
照片裡的女孩身穿一件藍色衛衣,長相標致好看,眼睛烏黑明亮,皮膚很白。
唯一的問題是她的畫像線條過於粗糙,她還得鍛煉鍛煉。
祁紫山朝她豎了個大拇指,讚揚道:“疏梅,你這畫是什麼時候學的?太神了!”
“你真是屁話囉嗦,”費江河道,“上次疏梅不是說,高中時候學的畫。”他轉向李疏梅,“疏梅,你高中就能畫得這麼好?”
李疏梅不知道怎麼回答,其實一直以來她的畫都是平平,她緩緩道:“其實不怎麼好。”
“也是,線條是粗糙了點,”費江河像是自言自語,“但又不用去參加畫展對吧。”
這句話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馬光平麵色青白,他把照片一拍,用力拍在費江河胸口上,轉身走向自己辦公桌。
費江河連忙用手壓著照片,“你發什麼瘋!”
拿起照片,費江河冷眼瞄了一陣馬光平的背影,才回過眼神說:“走了,疏梅、紫山!去見見報警人。”
待三人出門走了一會後,馬光平不高興道:“是個什麼東西!”
“誰啊?”曲青川看破不說破地道。
“老費啊。”
“可能真把疏梅當他女兒吧。”曲青川感歎,“回想起來,我們對李疏梅是不是有些……”
“曲隊,你不覺得奇怪嗎?”
“什麼奇怪?”
“徐文鉦畫了那麼多畫像,李疏梅會不會是抄的人家。”
“老馬,你見過一百分抄五十分卷子。”
馬光平舔了舔唇:“照這意思,你想把人留下來。”
“主要是我要不留下來,回頭老賈發現這寶貝,搶了去,我以後還得求著人家。也許這孩子真有這天賦,現在全國有幾個有能耐的畫像專家你可知道?”
馬光平較勁道:“可老夏的千金怎麼辦?咱們不爭取下嗎?”
“我們隊一個個古怪脾氣,你覺得老夏會把女兒放我們這……算了,不要猴子掰玉米,掰一根丟一根。”
“哎!”馬光平歎了口氣,“罷了,我去給李疏梅領手機了。”
馬光平寫了申請單,到局長辦公室簽最後一道手續。這個年代手機很貴,但是作為專案組局裡還是舍得給刑警隊員配上手機,而通常手機配上了,也證明李疏梅留了下來,馬光平自然也明白這個理兒。
走進局長辦公室,夏祖德正在書寫,抬頭瞥了他一眼,“光平,找我有事?”
“夏局,給李疏梅領個手機,麻煩你簽個字。”馬光平將單子放在桌上。
夏祖德鋼筆一揮簽上了名字,順手給他遞了一顆糖果。
“夏局啊每次來就盼著你的糖果。”馬光平拿回簽字單滿意地離開。
“哎等等,光平……”
馬光平轉身問:“夏局還有事?”
“照這意思,你們隊把李疏梅留了下來。”
“是這個意思吧。”馬光平往回走了兩步,勉強笑了一下。
“我還說呢,昨天曲青川那個混蛋還非說要分局的人,他這是腦子開竅了。”
馬光平又勉強笑了笑:“曲隊之前是覺得女孩子乾刑警太辛苦,畢竟通宵辦案不是一回兩回,犯罪現場條件惡劣,追凶也很危險,但這兩天吧相處下來,才發現李疏梅很優秀,他權衡再三,還是決定留下。”
“你回去告訴他。”夏祖德不怒而威,“要留下來以後就好好對待,彆三番五次地說我沒給他人。李疏梅是不是把人畫像畫出來了?他還說人不行,到底是人不行,還是他自己不行。”
沒想到老夏消息這麼靈,馬光平重重咽了口:“夏局你說的對,我回去就轉達你的批評,老曲也真是,帶隊能力是不賴,怎麼看人就不準了。李疏梅當初到我們隊裡,我就說,雖然是個新人,但培養培養,將來大有可為!”
“老馬,你們老同誌知道輕重就好,以後對年輕同誌要照顧照顧,還有老費那個臭脾氣,你要多講講,不要讓年輕同誌受委屈。”
“夏局你放心吧,我雖然沒什麼能力,但也有些老資格,隻要有我在,誰也不敢欺負李疏梅。”
“行了,回去忙吧。”
“好,夏局那我先走了。”馬光平走出局長辦公室的門,手裡緊緊攥著夏局給的糖果,手心裡發著燙,半天沒回過狀態,額角的冷汗絲絲往下淌,他又吞咽了幾口苦水,把簽字單拿起來,在李疏梅這個名字上反複看了看。
又搖了搖頭,他總覺得夏局今天話裡有話,罵的不是曲青川,而是他。
李疏梅跟著費江河和祁紫山去接待室的路上,費江河吩咐:“紫山,今天你來記筆錄。”
祁紫山點點頭。李疏梅道:“我也一起吧。”
“也行。”費江河又囑咐,“疏梅,你記筆錄時多思考思考,回頭不排除我會問你問題。”
“好。”李疏梅立刻應答下來,這好像是第一次費江河叫她多做思考,而且還要考察她的意思。她仿佛覺得,費江河決定以後會一直帶著她。雖然沒有師徒之名,但也希望有師徒之實吧,她也想和費江河學習到更多的刑偵知識。
去接待室的路上,李疏梅終於看清了祁紫山右耳上帶著的一隻塑料環,那個環是米色的,很像皮膚的顏色,但是又略不同,之前她就覺得他耳朵上戴了什麼,但沒機會仔細辨認。
這一次,她才看清楚,那是助聽器。
隻有右耳有助聽器,很可能他已經雙耳“失聰”,現在靠右耳助聽器在傾聽彆人的聲音。所以他平時和彆人對話,喜歡將身體稍稍向右斜靠近對方。
他的臉型很標準,五官柔和而又堅毅,眼睛漆黑明亮,光芒很純粹。
這個助聽器並非格格不入,就像一個人戴了眼鏡,助聽器是屬於他的眼鏡,也許有什麼故事,但李疏梅不打算過問。
進入二隊以來,祁紫山關心過她不少,因此給她的印象不錯。正思緒時,三個人已經到了接待室門口。
推開接待室的門,李疏梅見到了報警人,是一位二十餘歲的女孩,長相清瘦,烏黑長發,皮膚偏黑,穿著一身深藍襯衫和灰色裙子,見了麵立即站起,兩隻手攥著裙側,顯得有幾分拘束。
“坐。”費江河招手叫她坐下,“還要加點水嗎?”
“不用不用。”女孩連連擺手。
李疏梅挨著費江河坐下,祁紫山坐在另一側,助聽器靠近女孩的方向。她打開本子準備記好筆記,也按照費江河的吩咐,多做思考。
“方便問下你姓名,你的職業,還有死者的信息,你和死者的關係?”費江河直接提問。
“我叫韋敏靜,是德利電子廠的女工,薑琴玉也在那兒上班,琴玉是鋼琴的琴,玉石的玉。我們是同事,不在一個工作崗位上,我們倆在工廠附近合租了一間房。對了,”韋敏靜眉宇間憂慮不已,“她是薑琴玉嗎?”
費江河道:“我們也正在證實,很快就有結果,你放心。”
李疏梅明白,即便現在畫像一致,也並不能完全確認那就是薑琴玉,想要完全確認,需要和家屬取得聯係,最好的方式是通過dna(脫氧核糖核酸)正式確認。
韋敏靜問:“那需要多久啊?”
“可能需要一段時間,”費江河道,“你彆急,能說說你對薑琴玉的了解嗎?這幾天她去哪了?”
韋敏靜說:“昨天下班回來我去銀行取點錢,在銀行門口看到琴玉的畫像,我當時覺得太像了,其實我不敢相信,因為琴玉已經離職了,是幾天前突然離職的。”
“離職了?”祁紫山幾乎脫口而出。
“對。”韋敏靜點頭。
祁紫山微訝之餘看向了李疏梅,如果不是她畫出死者畫像,案子會變得更複雜,可能正是因為薑琴玉突然離職,導致無人報失蹤案,禁不住他在內心對李疏梅讚揚起來。
費江河眉頭微蹙,追問:“幾號離的職?”
“是……”女孩思慮了下,才說,“是九月二十六號我記得。”
九月二十六?死後離職?
幾乎一瞬間,不但李疏梅,祁紫山麵上的驚訝更加濃重了,隻是費江河蹙眉的動作微微加重,仍舊比較冷靜。
李疏梅記得今天是九月三十日,四天前就是九月二十六號。
薑琴玉的屍檢結果是九月二十五號死亡,九月二十七號在河邊發現屍體,但離職的時間卻是薑琴玉被害後一天,九月二十六號,離職的時間太過離奇和詭異!
那麼離職的人到底是薑琴玉本人還是?李疏梅在想,難道她的畫像錯了,死者不是薑琴玉。
費江河麵頰沉重,法令紋如同兩把刀子,“你確定嗎?”
女孩點頭,“我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