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舟張嘴剛要回答，車外傳來車夫的聲音以及很雜亂的議論聲。
“公主陛下，尚書大人，公主府到了。”
“你們說，陛下會同意雲舟和公主和離嗎？”
“陛下肯定會同意！公主沒辦法生孩子，陛下不讓他們和離，豈不是要讓崔家主支絕後啊！”
“我覺得陛下也肯定會同意，絕後可是頂頂大的事，那句話怎麼說來著，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是有這麼句話，但她可是公主啊！”
“就是因為她是公主，所以才和離，否則就是休妻了，她可是犯了七出之一的無子！”
“噓，他們到了。”
“到了就到了，咱們又沒說什麼說不得的話。”
……
馬車外，嘰嘰喳喳，好不熱鬨。
馬車內，卻如冰窖一般冰寒刺骨。
絕後、無子、休妻、和離、七出……每一個詞彙都如針一般刺入天瑤的耳中，刺得她生疼生疼。
是了，這才是古代正常人的反應。
無法生育孩子的她，在古代正常人眼中，比殺了人的暴徒更罪大惡極。
他們連見都沒見到她，卻一口唾沫一個釘子，要將她死死釘到恥辱柱上，作為千百年的反例教材，讓後人銘記。
真真是，可笑，又可恨！
天瑤閉上眼，深吸一口氣，起身，剛要掀開車簾，下車，雲舟卻先她一步掀開車簾，動作行雲流水，下車，站在眾人麵前，怒吼。
“你們，還不馬上給本官閉嘴！”
“《大魏律》第七十五條：議論詆毀皇室成員，輕則杖刑，重則誅九族！”
“你們想死，彆拖累崔家！”
此時的雲舟，周身散發著上位者的威壓，眼神銳利的可以殺死人。
剛剛還議論紛紛，絲毫不將公主放在眼裡的眾人，此時低垂著腦袋，大氣不敢出。
馬車裡，天瑤揚了揚眉，臉上露出點點笑意。
雲舟，不愧是她看上的人，夠凶，夠聰明。
不像崔家其他人，蠢笨如豬。
“喲，大家都在呢，真熱鬨。”
天瑤掀開車簾，站在馬車上，居高臨下瞧著雲舟麵前，低著頭，一聲不吭的眾人，說，聲調悠揚，帶著嘲諷。
眾人渾身一震，崔大夫人最先抬起頭來，瞧向天瑤的目光裡帶著濃濃的恨意。
天瑤瞧見崔大夫人眼裡的恨意，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邁步，踩著下車凳，扶著雲舟伸過來的手，走下馬車，腳步不停，徑直朝崔大夫人走去。
“瑤兒。”
被鬆開手的雲舟見此，心裡一緊，急忙喚道。
與雲舟的聲音同時響起的是一記脆生生的巴掌聲。
“啪！”
崔大夫人的臉，直接被生生扇偏了，臉上瞬間浮現一個紅腫的手掌印，可見天瑤用了多大的力氣。
“你！”
崔大夫人滿臉不可置信，怒瞪向天瑤。
“你什麼你，本宮是瓊華公主，大魏國唯一的封號公主，扇你一巴掌你又能如何？”
“單憑你們剛剛當眾詆毀本宮的事情，本宮就可以要了你們所有人的命！”
“還有，什麼時候，平民見到本宮不需要行三跪九叩之禮了？”
天瑤站在眾人麵前，鋒利的目光一一掃過眾人，麵冷如霜，一字一句，一言一行，皇家威嚴儘顯。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後視線落在崔雲舟身上。
天瑤順著眾人的目光，看向崔雲舟，臉上的表情毫無變化，依舊冷漠，依舊冷酷。
崔雲舟迎著眾人的視線，輕歎一聲，最後，跪地，叩頭，叩頭，再叩頭，如此三次後，出聲：“臣崔雲舟，拜見瓊華公主。”
算他識相！
天瑤冷哼一聲，漫不經心，道了聲‘起來吧’，便扭頭看向眾人，銳利的目光，仿若在說，尚書大人都跪了，你們這些平民確定不跪嗎？
眾人再次你看我，我看你，最後，紛紛跪地，叩首，叩首，再叩首，如此三次後，剛要起身，天瑤威嚴的聲音如暴雷般響起。
“本宮讓你們起來了嗎？都給本宮跪著！”
“在本宮讓你們起身之前，誰敢起身，本宮就送誰到刑部，讓她好好嘗嘗杖刑的滋味。”
眾人渾身一顫，戰戰兢兢跪在地上，一動不敢動。
跪在地上的崔大夫人咬得牙齦都要碎了。
好一個瓊華公主，好大的做派，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九五至尊的皇帝呢。
沒關係，不礙事，就讓她囂張這一次，她就不信，等她不孕的事情散播出去，她還囂張的起來。
“你們八個，在這看著，誰起來，就送誰去刑部。”
天瑤見沒人再吭聲，轉頭，點了八名侍衛，冷聲命令。
“是，遵公主令。”
八名侍衛動作整齊，紛紛單膝跪地，領命，聲音鏗鏘有力，動作間，利劍和甲胄碰撞，發出清越的‘錚’聲。
天瑤吩咐好一切後，扭頭看向崔雲舟。
崔雲舟朝天瑤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用口型說：“我敲打敲打他們，你先回去休息。”
天瑤見此，毫不留戀，轉身抬步，繞過眾人，進入公主府。
“餓死了，讓廚房馬上布菜。”
進入公主府，天瑤腳步不停，沒什麼好氣，吩咐。
跟在天瑤身後的侍女，急忙應聲，朝廚房方向急跑去。
今天，公主正在氣頭上，她可不成為出氣筒。
天瑤離開後，崔大夫人馬上抬起頭，淚眼婆娑望向崔雲舟，哭訴。
“雲舟，你好好看看，這就是你八抬大轎娶回來的好媳婦。”
“她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扇我這個當婆婆的耳光，一點麵子都不給我留，她……她這是要逼死我啊！”
“我不活了……不活了啊！”
崔大夫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嘴上吼叫著不活了不活了，膝蓋卻穩穩跪在地上，半點不敢起來。
崔雲舟太陽穴突突地跳，一個頭兩個大。
崔大夫人，再怎麼蠢笨撒潑，也是他親娘，他不能棄之不管。
於是，他耐著心思，從口袋裡掏出一塊手帕，蹲在崔大夫人麵前，軟著聲音，安撫：“娘，先把眼淚擦擦吧。”
“哼，現在知道我是你娘了，剛剛，你怎麼不站在娘這邊？”
“剛剛她連句話都沒說，就隻是看了你一眼，你就跪了，還是三跪九叩！”
“你是她夫君，即便不跪，她又能拿你如何？”
“現在好了，娘和族人都要跪在這裡，不知道什麼才能起來。”
崔大夫人接過崔雲舟遞過來的手帕，擦了兩下臉上的眼淚，用力搓乾淨鼻涕後，冷著臉，拿捏著姿態，高抬著下巴，眼睛偷盯著崔雲舟，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