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昆侖雪山走的路比想象中難走,我們搭了輛進山的貨車,司機聽說我們要去雪山深處,一個勁地擺手:“那地方邪乎得很,前幾年有群科考隊進去就沒出來,後來有人在山腳下發現他們的相機,裡麵的照片全是白茫茫的霧,霧裡有好多人影。”
貨車在山腳下的小鎮停下,這裡已經是能通車的最後一站,鎮上隻有條主街,兩邊的房子都是石頭砌的,牆縫裡塞著艾草,看著陰森森的。我們找了家旅館住下,老板娘是個胖女人,看著四十多歲,說話時總往我們脖子上瞟。
“你們是來考察的?” 老板娘端來熱茶,眼睛盯著周墨生的木牌,“這地方可不太平,晚上彆出門,山裡的霧會下山抓人。”
阿秀剛要問話,窗外突然刮起大風,吹得窗戶 “哐哐” 響。老板娘臉色一變,趕緊起身關窗:“起白毛風了,這是山裡的東西要出來透氣。”
我們趴在窗戶上往外看,隻見遠處的山口飄來片白霧,跟龍脊山的灰霧不同,這霧是純白色的,卻帶著股寒氣,所過之處的樹枝都結了冰。鎮上的居民紛紛關門閉戶,有的還在門口撒糯米,像是在驅趕什麼。
“這霧跟彆處不一樣。” 周墨生摸著窗戶上的冰花,“裡麵沒有怨氣,卻有股…… 死氣。”
晚飯時,旅館裡突然來了群客人,都是穿著衝鋒衣的年輕人,為首的男人看著三十多歲,腰間掛著個羅盤,說話時總愛摸下巴。他們看見我們桌上的地圖,眼睛突然亮了。
“你們也去昆侖雪山?” 男人端著酒杯過來,“我們是地質考察隊的,聽說那邊有特殊地貌,一起走啊?”
周墨生剛要拒絕,我突然看見男人腰間的羅盤指針在瘋狂轉動,指著我們的方向,而他袖口露出半截紅繩,跟阿秀辮子上的一模一樣。
“不了,我們還有事。” 周墨生收起地圖,男人卻不依不饒,非要拉著我們喝酒。推搡間,男人的羅盤掉在地上,蓋子打開,裡麵根本沒有磁針,而是裝著些黑色的粉末,聞著有股腥臭味。
“這不是羅盤,是骨灰盒!” 阿秀突然站起來,指著男人的臉,“你眼睛裡有紅絲,跟被屍蛾叮到的人一樣!”
男人臉色一變,突然冷笑:“既然被你們發現了,就彆想走了!” 他拍了拍手,其他幾個年輕人突然站起來,手裡都握著匕首,刀尖閃著綠光。
“是骨繡毒!” 周墨生拽著我們往後退,“他們被怨氣控製了!”
老板娘不知啥時候不見了,旅館裡的燈突然熄滅,月光從窗戶照進來,照亮地上的影子 —— 那些年輕人的影子都長著尾巴,像蜈蚣一樣在地上蠕動。
“抓住他們當祭品!” 為首的男人嘶吼著撲過來,眼睛裡全是紅血絲。周墨生點燃黃符甩過去,符咒貼在男人身上 “滋滋” 冒煙,他慘叫著後退,皮膚裂開露出裡麵的黑線,跟阿秀胳膊上的毒痕一模一樣。
我們趁機衝出旅館,小鎮上的霧已經濃得化不開,能見度不足兩米。腳下的石板路突然變得黏糊糊的,低頭一看,路麵竟滲出暗紅色的液體,像血一樣順著石縫流淌。
“往山口跑!” 周墨生舉著木牌開路,霧氣在我們麵前自動分開。跑過鎮中心的石碑時,我突然看見石碑上刻著好多名字,其中就有導師的名字,下麵還刻著日期,正是他進山的那天。
“導師來過這鎮子!” 我指著名字大喊,周墨生卻拽著我繼續跑:“彆停!這些名字是祭品名單!”
身後傳來 “哢嚓哢嚓” 的聲響,回頭一看,那些被符咒燙傷的年輕人正追上來,他們的皮膚像紙一樣裂開,露出裡麵的骨頭,跑起來關節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
跑到山口時,周墨生突然停下腳步,前方的霧氣裡站著個熟悉的身影,穿著道袍,手裡拄著拐杖 —— 是道觀的老頭!他怎麼會在這兒?
“你們終於來了。” 老頭的聲音在霧裡回蕩,“雪山的怨氣已經開始擴散,再晚就來不及了。”
“你到底是誰?” 周墨生舉著黃符戒備,“為啥一直跟著我們?”
老頭歎了口氣,從懷裡掏出個玉佩,跟我們手裡的一模一樣:“我是最後一代守棺道士,也是你爺爺的師弟。當年你爺爺封印第二棺後,我就在這雪山守著,等你們來解咒。”
他往山口指了指,霧氣裡隱約能看見條小路,路邊插著些木牌,上麵刻著跟我們脖子上一樣的符文:“這是守棺人開辟的安全通道,順著木牌走就能到第三棺。”
阿秀突然指著老頭的腳:“他有影子!是真人!”
月光下,老頭的影子清清楚楚地映在地上,隻是影子的手裡沒有拐杖,而是握著把繡針。我心裡疑竇叢生,卻沒敢說出來 —— 現在隻能相信他了。
老頭把玉佩交給周墨生:“三塊玉佩合璧才能打開第三棺,記住,棺材裡的骨繡師會變成你們最恐懼的模樣,千萬彆被迷惑。” 他往我們手裡塞了些草藥,“這是防雪瘴的,雪山的霧能讓人產生幻覺。”
我們跟老頭道彆,順著小路往雪山深處走。霧氣越來越濃,溫度也越來越低,呼出的白氣瞬間變成冰碴。走了約莫兩個鐘頭,路邊的木牌突然不見了,前方的霧氣裡傳來鈴鐺聲,叮叮當當的,聽得人心煩意亂。
“這鈴聲不對勁。” 周墨生掏出耳塞分給我們,“是攝魂鈴,能讓人產生幻覺。”
戴上耳塞後果然好多了,鈴鐺聲變成嗡嗡的雜音。可沒走多久,我突然發現身邊的周墨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導師,他正微笑著朝我招手:“小丫頭,快跟我來,我找到解咒的方法了。”
“你不是導師!” 我捂住耳朵大喊,脖子上的木牌燙得厲害,眼前的導師突然變成老婆婆的模樣,手裡舉著針譜:“乖孫女,快跟我回家,彆再管這些事了。”
“我不回去!” 我使勁搖頭,木牌的燙意越來越強,眼前的幻覺突然消失,周墨生和阿秀正焦急地搖著我,我剛才竟站在懸崖邊,再往前一步就掉下去了。
“你咋了?突然直愣愣地往前走。” 阿秀拍著我的背,她的臉色蒼白,“我剛才也看見奶奶了,她說爺爺在前麵等我們。”
周墨生往懸崖下扔了塊石頭,半天沒聽見聲響:“是雪瘴產生的幻覺,大家千萬彆分開!” 他解下圍巾係在我們手腕上,“這樣就算被幻覺迷惑,也不會走散。”
繼續往前走時,我總覺得背後有人跟著,回頭卻啥也沒有,隻有我們仨的腳印在雪地上延伸,像條長長的蜈蚣。脖子上的木牌時不時發燙,每次發燙,前方就會出現新的木牌,像是在給我們引路。
天色擦黑時,我們在雪地裡發現座破敗的木屋,屋頂積著厚厚的雪,門楣上掛著個褪色的紅布條,看著像過年時掛的。推開門一股寒氣撲麵而來,屋裡有張木板床,床上躺著具凍僵的屍體,穿著跟導師一樣的藍布褂子。
“是導師!” 我衝過去想搖醒他,手剛碰到屍體就縮回來 —— 屍體凍得像冰塊,皮膚都變成青紫色,顯然死了很久了。
周墨生檢查屍體,從懷裡掏出個筆記本:“這不是你導師,是他的師兄,日記裡說他們考察隊被骨繡師的後裔追殺,隻有你導師逃進了雪山深處。”
日記最後寫著:“骨繡師的血棺在冰川下,要用守棺人血脈和骨繡傳人才能打開,千萬彆相信戴木牌的道士,他是……” 後麵的字跡被血汙染了,看不清寫的啥。
我們在木屋生了火,屍體漸漸解凍,露出手腕上的紅繩,跟阿秀辮子上的一模一樣。阿秀突然捂住嘴:“他也是骨繡師的後裔?”
周墨生沉默著點頭,往火裡添了根柴:“看來這詛咒牽扯的人比我們想象的多,連考察隊裡都有內鬼。”
深夜我被凍醒,發現周墨生不在屋裡,雪地裡傳來他跟人說話的聲音。悄悄扒著門縫往外看,隻見月光下周墨生正跟個黑影說話,黑影手裡舉著個木牌,跟我們脖子上的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