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尼·狄金森？”
艾林看著紅彤彤的地平線，愣住了。
獵魔人、術士、艾恩·艾爾……
艾林殺過不少“人”了，卻還是第一次在狩魔手記的討伐結算中，看見一個人類的名字。
這算什麼？
羅尼·狄金森到達了某種境界，連狩魔手記都尊重這種成就，將他與群體的代稱隔開？
思潮翻湧，轉瞬間，艾林想了很多。
耳邊冰冷的提示音，叮叮咚咚地響動。
忽然。
一個奇怪的問題出現在他腦海中——狩魔手記討伐結算中的名字是哪來的？
祂是從哪裡抓取到“水鬼王”、“巨沼仙”、“食屍鬼”、“小霧妖”、“大獅鷲”等等這些魔物名稱的？
“食屍鬼”、“小霧妖”這些獵魔人世界或者說原著和遊戲中，原本就有的魔物還好說，畢竟從狩魔手記開出來的各種配方，就能知道它與原著和遊戲肯定有某種很密切的關聯。
沿用原本的名稱很正常。
可“水鬼王”和“巨沼仙”呢？
獵魔人世界從未出現過這兩種魔物，現在狼學派和班·阿德對“水鬼王”的稱呼都是“冰之王”，而“巨沼仙”是“蛇尾巨人”……
所以狩魔手記是從哪得到“水鬼王”和“巨沼仙”的名字？是什麼地方有什麼記錄嗎？
艾林發現自己過去都忽略了這個最基礎的問題。
“羅尼·狄金森……”他輕聲喃喃。
“之所以會在討伐結算時，出現羅尼·狄金森的名字，是否可能因為他將自己的名字，類似前世幻想中，魔鬼的真名一樣，烙印在了狩魔手記抓取名稱的那個地方？”
“而羅尼·狄金森是術士，這點毋庸置疑。”
“是什麼讓他得以超脫於術士群體之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叮！”
冰冷係統提示音消弭。
艾林意念一動，立刻打開了狩魔手記。
【魔物群“羅尼·狄金森”lv99、“術士”lv54討伐！】
【獎勵結算：克敵製勝，基礎評級d，越級擊殺+3—c，斬首威懾+3—b，以少勝多+3—a】
【最終評級：a】
【獲得戰利品：羅尼·狄金森的偉業容器、術士的記憶8、經驗珠12、羅尼·狄金森的寶箱5、術士的寶箱5】
羅尼·狄金斯的……偉業容器？
狩魔手記跳轉到物品欄，物品欄中羅尼·狄金斯的偉業容器，圖標是一個半透明的金杯。
形狀不是喝酒的杯子，而是那種有兩隻杯耳的獎杯。
視線在落在這個浮沉在無數金色光點中的金杯時，恢弘與史詩般的氣息便撲麵而來。
那是非常直接的情緒傳遞。
羅尼·狄金森的偉業容器並不是真實的容器，艾林能察覺到其類似於淨化靈……嗯……更像是要素。
【名稱：羅尼·狄金森的偉業容器】
【類型：？】
【功能：？】
【備注：在實力達到之前，知道得太多，有時並不是一件好事。不過既然是容器，自然是用容納的。】
與“￥的要素”、“鹿首精的要素”一般無二，信息量極少的麵板。
唯一的區彆除了名稱之外，便是備注中多了一句話。
“容器……”艾林喃喃著在口中咀嚼，這句意味深長的備注，“偉業容器，是容納偉業的容器，還是由偉業‘鑄造’的容器？”
“還有偉業……”
他第一時間想到了前世希臘神話中的試煉。
宙斯之子赫拉克勒斯為贖償誤殺妻兒之罪，為邁錫尼國王歐律斯透斯完成十二項不可能任務，最終升格成神，永居奧林匹斯山。
羅尼·狄金斯是術士，這點毫無疑問。
之所以在討伐結算中，以真名顯現，是否說明其已超脫於普通術士之上，就像赫拉克勒斯升格成神，即將達到另一個層次？
那個層次是什麼？
神明嗎？
可從沒聽說過獵魔人世界有真人成神的例子，梅裡泰莉和克裡夫都是由原始崇拜，超脫於人，都是天生的神明。
還有……
“羅尼·狄金斯似乎也並沒有顯現出，某種超脫之處。”艾林抓著大獅鷲的鬃毛，緊皺的眉毛仔細回憶，“即便羅尼·狄金森與我有信息差，似乎也沒表現出超脫於普通術士的樣子……”
另外……
為什麼他從來都沒有聽說過，術士還有這種升格方式？
亨·格迪米狄斯、蒂莎婭·德·維瑞斯等天賦與技藝協會的五人必然比羅尼·狄金斯更進一步，那薇拉女士呢？
她是否也有自己的偉業容器？
“失血過多，還有毒素殘留的跡象，不過服用了白蜂蜜和燕子之後，臉上已經開始有些血色了……”
維瑟米爾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打斷了他的思考。
等回神廟之後，再琢磨琢磨……艾林最後又看了物品欄中的金杯，收起了狩魔手記。
他不可能在大獅鷲背上使用偉業容器，而且他對彆人的偉業容器是否可以用於自身，也有一定的疑慮。
邦特不知什麼時候，被換上了埃文斯的皮甲，已看不見肉身上的傷口。
雖然還沒有蘇醒，不過確實如維瑟米爾所說的那樣，稚嫩蒼白地兩頰有了些許血色，不再是那副屍體般慘白的模樣。
呼吸聲也有力了很多。
“等回神廟之後，再請伊安娜女士看看，”艾林從試劑瓶中，取出一瓶白蜂蜜遞給丹提，“丹提大師，你也喝一瓶，祛除體內殘留的暴風雪毒素。”
丹提正低著頭怔怔看著邦特，聞聲抬頭後猶豫了一下，沒有立刻接過來艾林遞來的魔藥，比在塔樓裡的時候，生分了不少。
還是維瑟米爾拿過來，一把塞進了丹提的手中。
“一瓶魔藥而已，讓你喝你就喝，矯情什麼？”維瑟米爾不滿地用力拍了兩下，丹提的後背，“你彆看艾林年紀不大，他的財富比我們兩個加來還要多！”
“彆說一瓶白蜂蜜了，喝他個幾百瓶白蜂蜜和暴風雪，艾林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我和你能一樣嗎……丹提看了眼昏迷的邦特，又看了眼比過去沉默了不少的弗雷德，在心裡搖了搖頭。
你的學徒因為你，強到讓我都看不懂了，而我的卻因為我的大意，差點去見了死神……
“我認識的那個丹提，可不會像現在這樣一直內疚和後悔，”維瑟米爾看出了什麼，道，“何況他們現在都還活著，修斯在我們離開的時候，就已經脫離危險了，等我們回去之後就能看見……”
“誰能想到有人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是啊，丹提大師，”弗雷德也在這時候靠近了過來，真誠道，“說起來還是我們厭倦了狩獵水鬼，想換換口味，沒人會怪你，我、修斯和弗雷德都也不會。”
“這半年，我們學到了很多。”
“放心吧，我沒事。”丹提扯了個笑容，點點頭，然後又低下頭看著邦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維瑟米爾見狀，輕輕歎了口氣。
“唳~”
大獅鷲忽然啼鳴一聲，在天空盤旋了一圈了，漸漸下降。
“嗯？”維瑟米爾皺了皺眉，看向艾林，“現在不回神廟嗎？”
艾林看了眼丹提，搖搖頭：“等一會兒吧，我和丹提大師，還有一個承諾沒有履行。”
“承諾？”
丹提茫然地抬起了頭。
——
朝陽照在潮濕的古堡，古堡前的肯巴特河反射著金子般地光芒。
忽然。
波光粼粼的肯巴特河上，傳來了幾聲呼喝。
緊跟著。
“嘎吱~嘎吱~”
絞索在絞盤上摩擦，又寬又長的鋼箍木頭吊橋低吼著緩緩降落，“轟”地一聲砸在了石板地上。
三個騎兵騎著快馬從德拉肯伯格，衝了出去，比清晨吹拂於山間的風還快。
“你膽子可真大……”
騎兵飛馳而過，濺起的塵埃中，響起了一道驚歎。
“我們剛把德拉肯伯格的最高長官擄走，城裡沒有天下大亂，就已經很了不得了，”艾林聳聳肩，“哪會有人想到我們還會再回來？”
“而且德拉肯伯格肯定要向他們的國王彙報，連門都無需喊開。”
“所以我們回來真就為了給山姆講故事的？”丹提忍不住問道。
“不！”艾林搖搖頭，“我們是回來完成承諾的……”
“有什麼區彆？”
“區彆就是你的承諾是給山姆講雷比歐達的故事，我也有我自己的承諾要完成。要是邦特亟需治療那就算了，可既然他情況穩定下來了，也就不差這點時間了。”
“你在德拉肯伯格有什麼承諾要完成？”丹提不解。
艾林沒有說話，因為他們已經看到了丹提的承諾。
山姆此刻正同他們初遇時一樣，和另一個守衛，在城門處站崗。
不過這倒也不奇怪，他與丹提當初都儘力讓山姆擺脫嫌疑，埃文斯又被帶走。
一切都安穩下來之後，他當然會回城門口，繼續駐守城門。
這時。
山姆目光空空地看著遠去的信使，隨口敷衍著另一個叫馬丁的守衛。
“山姆，剛剛天上飛的是大獅鷲嗎？”
“嗯~”
“山姆，三個信使！嘖嘖！昨晚東城是不是發生了大事？是不是和那兩個獵魔人有關？”
“嗯~”
“山姆，你昨晚那麼長時間，就沒什麼內部消息嗎？”
“嗯~”
“嗯嗯嗯！那你倒是說啊！”叫馬丁的守衛有些氣急敗壞。
山姆剛抬頭看向馬丁，神色驟變，驚駭地好像大獅鷲剛走，就看見巨龍盤旋於天際。
“怎麼了？怎麼了？”
嚇得馬丁握緊了手中的長槍，立馬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結果什麼都沒有看到。
“沒什麼，”山姆臉色變換了下，連忙向洞開的城門內小跑去，還邊跑邊道，“幫我看著點，馬丁，我去方便！一會兒就回來！”
馬丁應了一聲後，迷惑地撓撓頭：“去糞坑就去糞坑，還方便，怎麼跟妓院裡的舞女似的……”
另一邊，山姆跑遠了之後，走到一處無人角落，壓抑著聲音問：
“你們……你們怎麼還沒走？！！”
“為了履行承諾……”艾林笑著與丹提大師現出身形。
山姆呆愣一下，隨即攥緊了長矛，興奮地驚聲道：“你是說？先知？”
發覺自己聲音太大，他猛地捂住自己的嘴，過了一會兒，流露出擔憂的神色。
“彆擔心，我們既然有辦法進來，自然有辦法離開，”艾林道，“除了感謝你的幫助之外，也想再請你幫一個忙。”
艾林語氣頓了頓：
“你知道昨晚受了傷的守衛都在哪嗎？”
——
山姆沒有接受艾林的方案——讓他指個方向後，讓丹提留下來講故事。
而是問清了意圖之後，便徑直在前麵引路。
“雷比歐達是科德溫，戴文的牧羊人。”
“當然，當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已經不是一個牧羊人了……”
丹提將雷比歐達的故事娓娓道來。
從他還是一個跟著阿瑞斯托的遊曆學徒時發生的事情，到遊曆結束之後，親身經曆與道聽途說。
雷比歐達從班·阿德畢業……
雷比歐達為村民消滅所有故事裡都不會缺少的水鬼……
雷比歐達嘗試傳授平民，深藏於貴族和術士府邸深處的智慧，包括如何成為一個術士，如何施法……
然後當然很自然地被權貴和同僚排擠，被班·阿德除名……
總的來說，除了男巫的身份之外，雷比歐達與每一個知名的智者一樣，在個人品德方麵幾乎完美無瑕的同時，也有一些細小的毛病。
譬如不喜歡清理胡子，喜歡睡在堅硬的地麵，鋪一層稻草，囉嗦又婆婆媽媽……
但正是這是小毛病，使得雷比歐達這個人，更加真實和豐滿。
山姆聽得很認真，眼神中滿是朝聖者的輝光。
艾林也聽得很認真。
不僅因為對雷比歐達的好奇——知道先知教將成為未來獵魔人世界最大的幾個教派之一，沒人會不好奇其創始者，被奉為聖人之人——也因為雷比歐達的身份。
除了牧羊人和先知之外，他還是一個男巫，與羅尼·狄金森同樣身份的男巫。
因此聽著聽著，幾個問題忽然從腦海中冒出。
雷比歐達背離其階級，向所有的平民傳授智慧，是否算是偉業呢？
雷比歐達成就偉業容器了嗎？他是否更進一步？
還有……
赫拉克勒斯誤穿含九頭蛇毒血的長袍，在痛苦中自焚而死後升格成神……
那麼同樣死於火焰的雷比歐達，真的……
死了嗎？
想到這，艾林忽然打斷了丹提。
“丹提大師，你知道偉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