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亨·格迪米狄斯？
艾林都感覺出離了荒誕。
不談潛入班·阿德的有多危險，狼學派與班·阿德的矛盾，整個北方大陸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讓他們為了班·阿德的院長，不顧生死，衝鋒陷陣，多少有點黑色幽默的。
維瑟米爾覺得自己聽錯了，問道：“蒂莎婭女士，你委托的那個亨·格迪米狄斯，是我們知道的那個？”
“沒錯，”蒂莎婭·德·維瑞斯搖搖頭，“班·阿德學院的院長、術士兄弟會最高評議會的議員、天賦與技藝協會的成員——亨·格迪米狄斯。”
維瑟米爾沉默了，他與丹提對視一眼，沒有再說話。
但沉默本身就是一種態度。
當然也有人的態度，不那麼沉默。
“蒂莎婭·德·維瑞斯，你這是……瘋了嗎？”伊安娜緊緊擰著眉頭，臉上的每一條溝壑都沁著困惑，“狼學派怎麼可能答應你這個要求，即便不談兩者的仇恨，這也是違反中立原則的。”
蒂莎婭·德·維瑞斯瞥了埃文斯一眼發問：“狼學派真的還有中立的餘地嗎？”
眾人不語。
這時。
“嗡~”
獵魔人胸前的學派徽章徽章嗡鳴。
“咣~”的一聲異響中，一道橙色的傳送門出現在會客廳。
空間的波動卷起躁動的風，令燭光劇烈搖晃。
“這件事暫時還不急，”蒂莎婭·德·維瑞斯道，“等處理完眼前的事情，我們再談。”
艾林、維瑟米爾和丹提驚訝地轉頭。
他們本以為這是一個交換條件，狼學派出力救出亨·格迪米狄斯，蒂莎婭·德·維瑞斯及艾瑞圖薩便會在北方大陸和巫師會為他們發聲。
蒂莎婭·德·維瑞斯輕輕笑了笑，向艾林眨了眨眼睛：“我說了，艾瑞圖薩站在秩序這一側。”
艾林沒來得及回答。
艾爾蘭德的近衛騎士騎士長亞瑟，穿著銀白雕花的騎士甲胄，按著腰間的長劍，從傳送門中走了出來。
他警惕地掃視著房間，向艾林他們點了下頭後，又回到了傳送門中。
隨後一大群人從傳送門的橙色漩渦裡走了出來。
亞瑟、薩拉、梅森，還有兩個應是艾爾蘭德近衛騎士團的騎士，然後是菲爾芭，以及一個藍白配色、珠光寶氣的豔麗女術士。
她穿著曳地長袍，金色的頭發複雜地盤成花朵的形狀，應該就是艾爾蘭德的魔法顧問阿加莎。
待阿加莎身後一個拿著魯特琴，穿著淡紫色花邊短上衣，歪戴帽子的吟遊詩人走進來，南尼克也走出後，傳送門才消失。
整個會客室一下子被擠得滿滿當當。
待梅森公爵及阿加莎與會客廳內的眾人，問好入座之後，那著裝誇張，像一隻羽毛豔麗天堂鳥的吟遊詩人，優雅地上前一步。
“啊，伊安娜大祭司！葉甫根尼·維拉德向您致以最深的敬意，”吟遊詩人用誇張地詠歎調高聲讚美，“讚美偉大的梅裡泰莉和她的女祭司們，美德與智慧的源泉——”
“梅裡泰莉也歡迎你，葉甫根尼，我聽說過你的名字，你就是那個唱《北方來的死神騎士》的吟遊詩人吧，不錯的作品，神廟裡都有不少小家夥，成天哼著你的曲子。”伊安娜慈祥地笑了下。
“能收到女神在人間最尊貴化身的稱讚，是我的莫大榮幸，伊安娜大祭司。”葉甫根尼·維拉德語氣激動，“不過受歡迎的不是我的歌謠，而是歌謠的主角……”
他頓了頓，視線捕捉到了維瑟米爾身側的艾林後，眼神瞬間一亮：“這位應該就是睿智的梅森公爵授爵的獵魔人騎士——艾爾蘭德的艾林閣下吧！”
艾林被吟遊詩人突如其來的熾烈熱情，搞得有些不自在：“你好，葉甫根尼先生，我確實是艾林。”
吟遊詩人葉甫根尼·維拉德連著靠近三步，一下子握住了艾林的手：
“很早就想見一見我歌謠裡的主人公了，但一直都沒找到機會。”
“我還是第一次遇見歌謠的更新速度，不及主人公英雄事跡的更新速度……”
“不過請您放心，新的歌謠已經在編寫了，名字我已經想好，就叫《艾爾蘭德的弑神之人》……”
……
葉甫根尼·維拉德嗓音也很深沉，很有韻律，韻味獨特。
讚美之詞跟不要錢似地，換著花樣來，將艾林吹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唯一的缺點就是太囉嗦，而且語速極快，讓你找不到插話和打斷的機會。
“行了，葉甫根尼，”薩拉解救了被溢美之詞包圍的艾林，“公爵閣下、伊安娜大祭司和蒂莎婭女士都在等著，有什麼事情，等結束之後再說。”
“抱歉，是我太激動了，失禮了……”葉甫根尼·維拉德愣了下後，深深向幾人躬身行了一禮。
“無妨，”伊安娜笑眯眯地擺擺手，似乎還有些意猶未儘，“不過還是先做正事，想必你已經知道來這裡是做什麼的了？”
“當然！”葉甫根尼·維拉德右手撫胸，“非常榮幸能見證這一刻……”
伊安娜看向梅森。
“哼~”端坐在高背椅上的梅森公爵，斜睨了渾渾噩噩的埃文斯一眼，冷哼一聲，“瑞達尼亞的貴族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竟然連獵魔人的主意也打。”
他瞥了蒂莎婭·德·維瑞斯一眼，向艾林肅然頷首：“放心！你是狼學派的獵魔人，但也是艾爾蘭德的艾林，我冊封的騎士！”
“隻要是公正之事，封君本就該庇護封臣。”
“艾林爵士，我很高興你遇事，還記得我這個封君。”
然後不等艾林回複，老公爵看向蒂莎婭·德·維瑞斯和伊安娜，道：“既然人都全了，那我們就開始吧！”
蒂莎婭·德·維瑞斯和伊安娜同時點點頭，端坐起身形。
整個會客廳的氛圍立刻肅然起來。
伊安娜輕聲道：“維瑟米爾大師，請收回法印。”
維瑟米爾點點頭，揮手撤銷亞克西法印。
埃文斯當即從心智迷惑的狀態中，蘇醒過來。
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見到維瑟米爾、丹提和艾林的刹那間，他的瞳孔驟然收縮，但並沒有驚慌，而是皺著眉掃視了周圍一圈後，色厲內荏地威脅道：
“這裡不是德拉肯伯格，你們把我帶哪……”
“梅裡泰莉神廟，這不是很明顯嗎？”伊安娜冷冷地指了指牆壁上，梅裡泰莉的三聖像。
“梅裡泰莉神廟？”埃文斯當即覺得不妙，臉色大變地叫囔，“什麼神廟也不能審判一個瑞達尼亞的貴族！你們知道……”
“是誰指使你暗害我們的？”丹提怒目圓瞪。
“什麼暗害？”
埃文斯看了眼高背椅上穿著樸素祭司袍的長者，與一旁穿著高貴，疑似女術士的三個個相貌精致的女人後，視線又在梅森公爵胸前的家族徽章上泰莫利亞王室的標記，與亞瑟身上銀白的騎士甲胄，停留了一秒。
貴族……埃文眼前一亮，心頭升起莫名的希望，然後義正詞嚴地狡辯：
“分明是我們德拉肯伯格和裡斯伯格民事合營組織的帕德裡克·瓦斯克斯巫師閣下，冒著危險救下了你的一個學徒。”
“而你竟然靠著學徒重傷，亟需醫治的借口，利用我們的善心，撬開了德拉肯伯格的大門，還竟還敢在瑞達利亞的國境之內，殺了來自裡斯伯格的帕德裡克·瓦斯克斯閣下……”
“這是對瑞達利亞國王的挑釁和蔑視，你們狼學派就是這麼中立的嗎？”
“不！”
“這已經不是中立了！”
“你們是為了那些長耳的精靈而來，你想釋放他們，你們背叛了人類！”
埃文斯麵目猙獰地大聲控告：“諸位大人，我是瑞達利亞國王親自授予的德拉肯伯格的管理者，我懷疑狼學派已經與精靈們勾結在一……”
“你胡說！”丹提出離憤怒地就要抓向埃文斯，被艾林攔住。
“謊言無法在這個地方蒙蔽任何人！”他對丹提搖搖頭。
也是在此刻。
南尼克怒目斥道：“神明在側竟然還敢胡言亂語！”
埃文斯縮了縮身形，祈求地看向同為貴族，甚至是泰莫利亞某個王室成員的梅森公爵。
梅森公爵冷冷地和他對視，神色冷若寒霜。
這令埃文斯原本升起的莫名期待，一下子墜入深穀。
伊安娜也在此刻看向了蒂莎婭·德·維瑞斯：
“蒂莎婭，動作快一點，你要是挖不出來真相，梅裡泰莉雖不是正義刑罰之神，也賜予了鑒彆謊言的神術。”
“我很好奇，是什麼人邪惡到都敢暗害，為人類驅逐邪惡的獵魔人。”
蒂莎婭·德·維瑞斯也不在意伊安娜的不客氣，瞳孔中幽紫色的光芒閃爍。
“沒有，我沒有，都是這些獵魔人誣陷……”瘋狂的危機感令埃文斯脊背發寒，他躲閃著蒂莎婭·德·維瑞斯的視線，連連後退，慌不擇路地似乎想要逃離這個地方。
“嗡！”
三枚猙獰狼首徽章急促的嗡鳴。
緊跟著後退著的埃文斯，猛地定住了身形，瞳孔中閃爍著與蒂莎婭·德·維瑞斯一般無二的幽紫色魔法輝光。
“說吧，”蒂莎婭·德·維瑞斯輕輕拍了拍膝蓋上，蔚藍長裙的褶皺，“是你陰謀暗害了狼學派的丹提大師，和他的學徒嗎？”
埃文斯似乎微不可查地掙紮了一刹：“是我，是我聯合了帕德裡克·瓦斯克斯和小豪斯，在蒙特·卡沃發布了虛假委托，引他們進入鹿首精的獵場。”
“畜生！”薩拉握緊了拳頭，眉毛憤怒地甚至倒豎了起來。
蒂莎婭·德·維瑞斯瞥了他一眼，接著問：
“為什麼要暗害狼學派？”
“為了離開德拉肯伯格。”
“誰能幫你離開？”
埃文斯漠然地張了張嘴，但什麼聲音都沒有從他口中發出來。
反而……
“嗡~嗡~嗡~”
三枚學派徽章忽然猛地從艾林、維瑟米爾和丹提的胸口跳了起來。
也幾乎是在嗡鳴聲響起的刹那間……
“啊——”
埃文斯的臉忽然劇烈扭曲，撕心裂肺般地慘叫了起來。
幽紫色魔法輝光在他眼中不穩定地晃動。
“小心！”
三個獵魔人臉色大變，亞瑟和薩拉立刻護在了梅森公爵身前。
直到……
“沒事，”蒂莎婭·德·維瑞斯冷哼一聲，“沒有人能在我麵前耍手段……”
話音未落。
蒂莎婭·德·維瑞斯瞳孔中的幽紫色光芒更甚。
會客廳內，浩然的精神力掀起了駭人的風暴，但這風暴卻隻包圍在埃文斯身周，不僅沒有波及到亞瑟、薩拉和梅森公爵，連牆壁山過得燭火都沒有晃動。
驚人的控製力……艾林湛藍的瞳孔，驟然收縮。
這般浩然的精神力，也絕對不是他過去見過的任何一個人可以企及的。
不對！
在班·阿德學院，狼學派與貓學派的學徒鬥技大賽後，出現的亨·格迪米狄斯至少也有這個程度。
但那時的他無論是感知還是神秘，都太弱，見識也不足，沒有尺度衡量的情況下，根本無法認知亨·格迪米狄斯究竟強到什麼地步。
但此刻即便不用鑒定，他也能感覺到……
蒂莎婭·德·維瑞斯遠遠超過了，感知和神秘雙屬性，均已達到極值的羅尼·狄金森。
果然！
天賦與技藝協會的五個成員，全都是突破了術士極限之人。
不過，他們是怎麼突破極限的？
和偉業、偉業容器有關嗎？
……
思維在腦海中掀起狂潮，幸好艾林早在走進會客廳之前，便使用過神牆護住自己的思維，否則此刻滿溢的神思，必將會令他的驚訝，被蒂莎婭·德·維瑞斯所知。
“哢嚓~”
如玻璃容器摔碎在地麵，埃文斯的身上傳來清脆的異響。
“埃文斯！”
蒂莎婭·德·維瑞斯的聲音威嚴浩然，仿佛高天之上傳來的神明之音，雙目中幽紫色的魔法輝光，也漸漸轉變為輝煌的金紫之色：
“直視我的雙眼，然後告訴我！”
“誰許諾了你！誰讓你暗害狼學派的獵魔人！”
“告訴我！”
埃文斯的腦袋痛苦地扭曲抬起，發出刺耳的骨骼摩擦聲。
當他的視線與蒂莎婭·德·維瑞斯的金紫瞳孔交彙的刹那。
時間仿佛暫停了般，嘈雜的會客廳突然安靜了下來。
埃文斯茫然地張了張嘴，道：
“萬物至理……萬物至理商會讓我殺死所有獵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