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達爾富爾地區。
廢棄橡膠園改造的安全屋像個巨大的蒸籠,濕熱的空氣凝滯不動,沉重地壓在每個人的肺葉上。
窗外,密不透風的熱帶雨林深處,蟬鳴聲嘶力竭地織成一張令人頭皮發麻的噪音巨網。
屋內,老舊的電扇如同拖拉機一樣發出顫音,讓人感覺下一秒就要散架似的。
汗水沿著宋和平的眉骨滑下,墜落在鋪滿整張桌麵的塞納共和國軍事地圖上,洇濕了南基塔礦區邊緣的一小塊墨跡。
從大馬士革回來已經兩天了,為了避免進入塞納共和國被英國人察覺,這次宋和平是直接乘坐走私船回到埃塞,再從埃塞進入塞納共和國,走了一條原路回到達爾富爾地區的。
他的行蹤作為目前最高機密,就連自己公司裡的人知道他回來的也不多。
這裡是達爾富爾地區的一處安全屋,不是他們新建的訓練基地,此處的人跡罕至,最適合宋和平暫時隱匿“裝死”。
薩依娜已經被送走,目的地是酋長國,以宋和平的財力,他輕鬆能讓薩依娜在那裡過上優渥的生活。
正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
酋長國那邊的國際學校不少,不過就是花錢而已。
能花錢解決的問題現在對於宋和平來說都不是問題。
鈔能力,恰恰是目前宋和平最強的底氣。
現在他要的不僅僅是錢。
一家公司發展到一定的程度,錢就隻是數字而已。
沒有權力支撐的金錢到頭來隻會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早晚都是一場空。
現在的宋和平和幾年前的宋和平已經不同。
在權力的餐桌旁擁有一席之位,這才是他想要的。
門被推開,帶進一股更粘稠的熱浪。
法拉利快步走進來,長途跋涉的疲憊刻在他眼角的皺紋裡,非洲的烈日讓他黑了至少兩度。
“宋!”
他進屋後先衝到桌旁拿起礦泉水瓶狠狠灌了一口,緩了口氣才道:“人進去了!從達爾富爾調過去的好手,第一批五百,全散進南基塔、卡魯馬和桑加那幾個大礦坑了。‘新礦工’,證件、工服、工具,滴水不漏。礦上幾個管事的嘴巴比焊死的鐵門還緊。”
“一定要保密,避免走漏風聲,也不能讓人看出來這些是軍事人員換裝的礦工。”宋和平叮囑道。
“放一百個心!礦工棚子我們特意‘擴建’了,擠得像沙丁魚罐頭,又臟又破,這才對味兒。工具領用、下井記錄、日常點卯,該走的過場一個不少。塞納政府那邊負責簽證的官員昨天才來看過。”
他嗤笑一聲,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
“那家夥到了礦上眼睛就盯著礦石秤和機器履帶,我讓礦上的主管給了他一個裝著三千美元的信封,他嘴巴都差點笑裂了!當場又批了一千個勞工證,有了這些證件,我們的人三天後能準時進入塞納。”
“現在我們在那邊有多少兵力了?”
“五千了。”
“不夠,保險點,我需要七千,對了,武器運輸方麵安排得怎樣了?”
“沒問題,搞定他們礦產部門和邊境的守軍太簡單了,我們以采礦設備的名義運進來,給他們一些錢,連檢查都免了。”
宋和平的目光依舊鎖在地圖上南基塔礦區的幾個關鍵節點上,手中的紅色記號筆穩穩地畫著圈,力道透紙背。
他頭也沒抬,隻是從喉嚨深處滾出一個字:“嗯。”
頓了頓又道:“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如果我沒猜錯,英國人在核實我是否死亡,如果他們找不到屍體,頂多就是一個月時間就可以把我列入已死亡的名單,到時候i16一定會將這個消息通報給杜爾政府,他們就會對我們動手,在這一個月時間裡,我們必須先下手為強。”
“一個月……”
法拉利攤攤手,露出無奈的表情。
一個月時間策劃一場政變。
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不可能的任務。
甚至像i6或者cia這種頂級情報部門都至少需要半年時間。
而己方隻是一個防務公司,一個月要辦妥這些事。
還真是有些魔幻了。
宋和平的筆尖終於離開了南基塔,緩緩移向地圖中心——首都布塔雷。
筆尖懸停在那片代表權力核心的微小區域上空。
“杜爾那些看門狗的換防時間表呢?”
“到手了!”
法拉利立刻從鼓囊囊的公文包裡抽出一張折痕很深的打印紙,上麵密密麻麻排滿了精確到分鐘的時間和部隊番號。
“每周二、五,淩晨四點整。西郊兵營和總統府衛隊換班。路線是死的,護衛嘛,老兩樣——兩輛鐵皮烏龜(裝甲車),四輛架著機槍的破皮卡,撐死一個排的人。估計杜爾新官上任,感覺自己有英國人撐腰,又掌握了軍權,有些麻痹了。”
宋和平接過那張承載著時間密碼的薄紙。
目光如手術刀般精準地切割著每一個字符,大腦在靜默中高速運轉,推演著無數條可能的行動軌跡和瞬間崩壞的意外。
他拿起一枚冰冷的藍色磁釘,“啪”一聲按在西郊軍營的位置。
接著,幾枚代表己方力量的黑色小磁釘,被他的手指穩穩推動,沿著一條用虛線標注的、穿越雨林和荒廢小徑的幽靈路線,從南基塔礦區蜿蜒而出,最終停在西郊邊緣一個廢棄種植園的圖標上。
“這裡。”
紅色的記號筆在那個代表廢棄種植園的點上狠狠畫了個叉,如同斬首的標記。
“第一集結地。南基塔三千人,分三批,趕在礦上放假的空檔,用‘進城買貨’、‘走親戚’的幌子,給我悄無聲息地挪到這兒藏著。輕家夥、炸藥,帶足。”
他抬起頭,目光投向房間角落。
白熊此時坐在那裡和江峰兩人打牌。
之前江峰教他一個撲克遊戲——擺十三張。
江峰一直贏,麵前的美元堆了厚厚一迭。
白熊一直不服,掏光了口袋也要翻本。
“西郊方向是主攻方向,白熊你和女王親自去帶隊,最近你們在達爾富爾打了不少地盤,我覺得應付這種軍事任務你已經沒問題了。”
江峰和白熊兩人扔下撲克,連忙走到地圖前。
白熊目光掃過宋和平標記的路線和那個刺目的叉,下頜的線條繃緊,隻吐出一個字:“是。”
“江峰,你到時候帶上柯林斯。”
宋和平頭也不抬:“杜爾總統府和那條換防路上的所有眼睛(監控探頭),位置、型號、怎麼把線掐斷,掐斷的時機……還有,英國佬顧問團那個嗡嗡叫的蜂巢(通訊中心),所有頻率,主用的、備用的,一個不漏都給我監控起來。”
帳篷另一端的柯林斯轉過頭來大聲道:“老大,監控探頭之類的東西好辦,但是英國佬的通訊設備可不好對付,軍用級彆……我需要設備。”
“需要什麼設備?”宋和平問。
柯林斯撓撓耳朵,為難道:“比他們更先進的東西。”
“更先進的東西?”
所有人都愣了。
那幫英國顧問裡頭負責技術的都是情報人員,采用的東西都是頂級的好貨,要監控和入侵他們的頻道,不是光有一個懂技術的柯林斯就能做到,還要有更先進的設備。
可是比英國i6更好的乾擾和竊聽設備,誰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