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短暫的對視,李休羽已經明白了李莊生的意思。隻要還在這個家裡,伊雲水就無法恢複健康。
李休羽敲了敲門,伊雲水默默開門,露出一條縫隙。
她早就醒了,並且聽完了全部。
“收拾收拾,去我們家玩吧。”李莊生笑著說。
伊雲水默默地開門,然後迭衣服,李休羽走進去幫她。
伊父對於伊雲水這麼配合頗為驚奇,不過他現在對這個女兒已經無計可施。而自從初一之後一直都比較沉默,連朋友都沒有幾個,或許現在這兩個人能給她帶來些改變。
李休羽進入伊雲水的房間,李莊生就坐在外麵沙發上聽伊父訴苦。
伊父對伊雲水不滿由來已久,正常的孩子活潑開朗,而伊雲水在家就死氣沉沉,很少看見她笑,也從不和家長吐露心聲。他對此頗為不忿,並且認為他和妻子離婚就是因為受不了這樣的家庭氛圍。
都說孩子是家庭的開心果,但伊雲水在家隻會讓氣氛變得壓抑和無所適從。伊父表示自己已經完全不知道人生的意義,根本看不到一點希望。
李莊生默默地聽著,心想此前祝枝雪和祝父也是類似這樣的相處模式。隻是祝父更廢物,兩人都相對自閉。
如果是以前,李莊生還會含蓄地跟伊父表示如果孩子不願意跟家長交流,那麼十有八九是家長教育的問題。但現在不會了,他感覺有些疲憊,他深知自己是說服不了對方的,哪怕自己說的都對。
在初一那件事之後,伊雲水的父母絕對沒有給伊雲水足夠支持,甚至還可能有指責和辱罵。
一個人缺不缺愛,相處久了就能看出來。
李莊生不指望能說服伊父,隻是附和著點頭,然後特彆強調李休羽和伊雲水的關係“深厚”,一定會把伊雲水精神狀態給掰回來。
除此之外,李莊生還特彆問了問,伊雲水退學的情況,得知對方隻是休學後,表示也會勸她“複學”。
伊父頗為感動,表示李莊生真是太懂事了,說什麼也不頂嘴,知道順著長輩的“上意”。
李莊生圓滑地點頭,繼續順著伊父的話附和。隻是心裡不以為然。
他忽然想到了胡夢蝶,她大學畢業之後,也是麵臨這樣的家庭環境麼?嶽父好像是個比起伊父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大家長。
真是壓抑啊,想想就覺得痛苦。
不多時,李休羽和伊雲水將衣服收拾好,裝入了箱子。
“叔叔,那我們就帶伊雲水走了,您要有什麼事,隨時可以打電話給我們。”李休羽禮貌地彎了彎腰。
“哦好,伊雲水,到彆人家不要給人家添麻煩昂!”伊父訓斥說。
伊雲水抿了抿嘴唇沒有做聲。
伊父微微皺眉,目送三人離去。伊父看向伊雲水的眼神有些留戀,但對於李莊生兄妹接走伊雲水的事情沒有絲毫猶豫。
如果說,這隻是因為他知道這樣對伊雲水的恢複有利,恐怕也無法徹底解釋他如此果斷。
或許是因為他也太累了吧。世界上任何感情都是要經營的,包括父母與子女的親情。
將伊雲水接到自己家,李休羽看向李莊生:“你怎麼說,想回南京嗎?”
“要不要跟我們去南京,還是想在縣裡多待幾天?”李莊生笑著握住伊雲水的手。
“哥哥想去哪,我就去哪兒。”伊雲水說。
“哥哥?”
李休羽挑眉,雖然伊雲水之前就是喊李莊生“哥哥”,但前後的意思完全不一樣。
隻有我才能喊他“哥哥”好不好!李休羽很想這麼訓斥伊雲水,但考慮對方此刻是病號,便忍了下來。
“那我們明天就去南京吧,我帶你去醫院。”李莊生笑著拍了拍伊雲水,“你中午想吃什麼,儘管點菜,我來給你做!你要是一時想不到,我們就去超市,你看上什麼菜,我們就買什麼菜。”
“那你們去吧……”李休羽陰陽怪氣地擺手,“你們才是哥哥妹妹的!”
“唉,三個人一起又沒什麼!”
三人打車到了超市,伊雲水實在是沒有食欲,隻是勉強選了西紅柿和萵筍。
“哦對了,你鞋子隻有腳上這一雙吧,我們再去買兩雙鞋子吧,隨便挑兩雙,到了南京再買新的!”李莊生闊氣地拉著伊雲水到鞋帽區。
“休羽,我的審美不行,你給她挑吧。”李莊生笑道。
雖然告訴彆人可能會被說成“妹寶男”,但李莊生的衣服平時都是李休羽置辦的。
其實李休羽的衣品也就一般,雖然比李莊生強,但比李莊生強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李莊生感覺幾人中胡夢蝶的衣品最好,或許隻是因為顏值的問題。畢竟對方穿什麼都跟明星出街似的。
李休羽斜了他一眼,輕輕一哼,轉身去看鞋子。
“乾嘛,吃醋啦,你要是也想要,我可以給你買。”李莊生走了過去,碰了碰她的肩。
“我才不要。”李休羽隨便拿了一雙鞋塞進李莊生手裡,“林月花穿這個好看。”
說罷,她拿起另一雙鞋,走向伊雲水。
“老板,請問這雙鞋有38碼的嗎?”李莊生揚了揚手上的鞋子。
李休羽看他真準,給伊雲水買鞋隻是借口,其實李莊生真正是想給林月花買夏天穿的鞋子。
伊雲水的鞋子可以到了南京再買,完全不用急。隻是因為林月花還在縣裡。
李休羽太了解李莊生了,對方一撅屁股她就知道接下來要拉什麼形狀的便便。
回到家裡,李莊生做了一頓清淡的午飯,同時打開客廳的空調。
“我知道你胃口不好,所以特地做的比較素。”李莊生笑眯眯地端上餐盤,“稍微吃一點吧,吃不完也沒事。鍋裡有豆腐蝦米青菜湯,有興趣就可以喝一點,要是不想喝也隨便,以後你就當做是你自己家,你是自由的,沒人會逼你做什麼。”
伊雲水凝望著李莊生的笑臉,眼淚嘩嘩地流了下來,她抽泣著:“哥哥,對不起,我給你添麻煩了……”
“沒事,你隻是生病了。”李莊生摸了摸伊雲水那寡淡而又清秀的臉,“再說了,我還要感謝你給我一個英雄救美的機會呢!”
“嗯,我,我會以身相許的!”伊雲水哭著點頭。
“嗯嗯,想許就許,不想許也沒事……嗷唔!”
話音未落,李莊生發出輕微的慘叫,連忙將李休羽掐他的手按住。
誒誒誒,做人不能這樣言而無信昂!你自己說的我可以想做什麼做什麼,你會永遠支持我的!李莊生一個無辜的眼神投過去。
但我沒說我不能生氣啊!更沒說不能掐你!李休羽也立馬還以理直氣壯的神色。
三人用完餐,李莊生麻利地將碗洗了。回到房間,伊雲水正在看他相冊。
“伊雲水,你今天下午就呆我房間裡吧。”李莊生笑著,“我馬上出去有事,要晚一點才能回來。到時候我們再一起去山水公園走走。”
“我,我可以,和你一起去……”伊雲水立馬起身,唯唯諾諾。
“這事比較私密,而且也不是什麼大事,我會儘快搞定的。”李莊生又摸了摸她的臉,俯身親了一口,“哈哈,你的臉真好看,要是再長點肉就好了。”
“你趕緊滾蛋吧!”李休羽皺著眉催促。
“好好好,這就滾。”李莊生又笑嘻嘻在李休羽臉上親了一口,轉身出門。
李休羽也不知道李莊生出門做了什麼,肯定不隻是給林月花送鞋,送個鞋子用不了一下午。但她沒有問,李莊生也沒有主動告訴她。
隻是李莊生回來之後褲子裡鼓鼓囊囊,看起來沉沉的往下墜。
“你褲子裡什麼東西啊?鐵塊一樣。”李休羽挑眉。
“彆人的東西,我想了想,還是先還回去吧。”李莊生找個舊書包,神神秘秘地裝好。
“祝枝雪的?”
“嗯。”
“想好怎麼跟她說了嗎?”
“沒想好,到時候再說吧。”
“胡夢蝶呢?”
“也沒想好,到時候再說吧。”李莊生說著拉起伊雲水的手,“走吧,我們出去散散步,今晚山水公園的噴泉開了!”
……
聽到開門聲,李休羽從房間裡走了出來,聲音幽幽:“回來啦……玩什麼啦,玩到這麼晚?”
“也沒什麼,就是散步,然後打氣槍、玩飛盤、吹泡泡、還有放了一個孔明燈。都是裡麵本來就有的攤子。”
伊雲水抿著嘴唇,緊緊握著李莊生的手,眼睛直勾勾望著李莊生,眼中露出一絲笑來。
“哦,去洗澡去吧!”李休羽磨著牙。
李莊生讓伊雲水先去洗澡,然後被李休羽拉回房間。
“今晚怎麼睡?”李休羽冷哼道。
“你們兩個睡你房間唄。”李莊生想都沒想。
“我不乾,憑什麼!”李休羽怒了,“她一來我就得換房間啊!我不同意,我要和你睡,這是天賦人權!”
“哪裡的天賦人權……”李莊生笑出了聲,“那你說伊雲水睡哪兒,哇,我們兩個睡一起,然後讓伊雲水一個人睡啊?她還以為我們排擠她呢,你多包容一下抑鬱症行不行?”
“不行,這樣沒幾天,她抑鬱症沒好,我就要抑鬱症了!”
李休羽耍賴似地躺在李莊生床上胡亂蹬腿,露出長衫下的紫色內褲。
“好好好……那等她洗完澡再說吧。”
李莊生安撫著李休羽,等伊雲水洗完澡,自己也拿起衣服走進衛生間。出來回到臥室,李休羽和伊雲水都眼巴巴地望著他。
隻是李休羽的眼中包含威脅,伊雲水的眼神裡透著可憐,就像是害怕被遺棄的小狗。
“伊雲水,你今晚睡休羽房間吧。”李莊生硬著頭皮。
“我……”伊雲水深吸一口氣,“我已經準備好了?”
“準備好什麼?”
“你英雄救美,我以身相許。就今晚……”伊雲水抿著嘴唇,直勾勾地盯著李莊生,眼神中閃爍著一絲緊張和期待。
“她說今晚要以身相許!”李莊生看向李休羽。
她要你就給?李休羽氣急敗壞。
遵從本心,我肯定是想要的。李莊生表情無辜。
不準給!至少不準當我麵!
好吧……
你什麼表情?再敢胡想就揍你了昂!我這一年女子防身術不是白學的!
我哪敢亂想,剛被科普什麼叫聚眾淫亂罪!再說,你自己都說不準走妹線了!
“雖然,但是,我說句心裡話。”李莊生微微垂下頭,然後笑著拍了拍伊雲水的肩膀,“我現在不要你以身相許。”
伊雲水微微一怔,自卑感忽然又湧上心頭。
她心想我就知道,他隻是可憐我,我還傻乎乎地把自己當回事……我就是小龍女,是“殘花敗柳”,人家胡夢蝶也好看祝枝雪也好看,憑什麼會看上我,像我這樣的大麻煩……好丟臉啊,被這樣拒絕,不如夜裡悄悄死了算了……
“誒誒,彆哭彆哭!”見伊雲水淚光煢然,垂垂欲滴,李莊生連忙按住她,“我不是看不上你的意思!”
“沒關係,不用安穩我……”
“好啦,你聽我說。我的意思是,你現在生病了,正是情感脆弱的時候,判斷力不夠,理智也不足。如果我現在要了你,那叫趁虛而入,趁人之危。挺無恥的。”李莊生認真地說,“我們明天去南京看病,我希望等你病好之後你再好好做決定,如果你那個時候還是和現在的選擇一樣,那麼就沒問題了。”
伊雲水怔怔地看著李莊生,雙目泛紅,如花含露,好像弱比西子的林黛玉。
“我不騙你,我騙你做什麼嘛!”李莊生伸出小拇指,“你不信我們就拉鉤,你積極治療,等你病好了再以身相許!”
伊雲水抽噎著點頭,和李莊生拉鉤。
李休羽癟癟嘴,心想她心裡疾病真治好了說不定就不想咯,還是和以前一樣,說什麼釋放自我變成人渣,你這個爛好人,黑化都黑化不明白!
“那我今晚,睡你旁邊可以嗎?我不想,一個人睡……”伊雲水眨巴著眼睛,可憐巴巴。
“她說想一起睡。”李莊生看向李休羽。
“我耳朵不聾!”李休羽踢了李莊生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