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
“嗡嗡嗡!!”
“嗡嗡嗡!!!”
狂暴無忌的金屬音樂像是炸在耳邊,更添亂的是季禮懷中的手機,竟也在這一刻進入攪局。
不間斷、不停歇的來電,蜂擁而至,奪命連環,滾燙的身軀漸冷。
削去兩根手指的季禮猛地抬起頭,一滴雨水突然落入了眼眸,接著就是第二滴、第三滴、第四滴……
那暴雨竟又去而複返,且在一個瞬間就來的比原本還要凶猛,淹沒了全部視野,更像是淹沒了山明市。
在某一個靈感襲入腦海時,竟會讓人覺察,仿佛明媚、溫暖與平靜僅僅隻是一場幻覺。
這場暴雨從來都沒有停下過,短暫的沉寂是為了更加猛烈的高潮,平鋪直敘的事態在為即將到來的大劫做下偽裝的鋪墊!
割裂的前後,迷離的過往,混亂的世界……
所有的事物都在極力撕扯著個人情緒,來來回回,三番五次的竄亂,始終把握著一個尺度——想瘋又瘋不成,欲靜也靜不成。
這片天空眨眼就從明媚重返了陰沉,天際線更低更沉,像是要破碎了一樣。
黑壓壓的烏雲,沉甸甸的暴雨全部擊打在那腐爛枯萎的高樓大廈,陰影從西南而至,一路蔓延,吞並了所有。
季禮沒有災厄之眼,可他卻透過暗紅的眼眸看到了一隻大手,在烏雲與暴雨之後,快要按耐不住,暴露了身形。
那裡到底藏著什麼,背後又著什麼……
深吸一口氣,空氣中滿滿都是死亡、凋謝、黯淡的氣味,像是一個人在瀕死時的懷念,這是厄運的征兆。
恐怖的不是場景複雜變換,不是那些令人摸不著頭腦的錯亂,而是“情緒”。
季禮分明察覺到山明市的空氣之中,都在蘊藏著某個人的情緒,極度負麵,極度陰暗,極度哀傷!
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具備這種力量,除非是“她”成了“它”……
可背後的推手是誰?
第十分店逃出的十七隻鬼還剩十三隻,可沒有任何一隻具備這種可怕的操控力。
或許,是那個讓山明市成為死城的“大鬼”?!
那隻大鬼掌控了她嗎?
讓她成為了它,成為了讓厄運成為現實詛咒,散布在這座城市每一寸角落的瘟疫來源……
無形的厄運,出現了實質。
蟄伏的大劫,露出了端倪。
一刻不停的來電,究竟屬於何人,季禮不需要去看,答案隻會是——十大分店所有知曉他號碼的人。
大劫,要來了,或是已經來了。
什麼狩獵行動,什麼散兵遊勇,什麼分店淪陷……這一切全都是假的。
那隻大鬼是借用她一人,讓厄運鋪滿整座城,從而殺死所有店員!
小千度葉的名字,不少人都知曉,也都知道了她那有關厄運的能力。
季禮的“意外”,隻是一個征兆,甚至說他也僅僅是所有受害者中平凡的一個。
同時同刻,想必已經有人死在了“意外”之中,幸存者隻怕第一時間就猜到了“厄運”,因此瘋狂撥打他的電話。
斷指之痛,不難忍受。
精神分裂,卻更洶湧。
山明市不僅僅是一座空無一人的死城了,它的空氣裡彌漫著極為可怕的“情緒”。
這情緒應該是來自小千度葉,她應該還沒死,但也該是徹底淪陷在大鬼的手中。
這是她情緒宣泄的主場,那些負麵,那些極端,還有那些厄運,將在短時間內快速完成覆蓋。
山明市,該改名叫“小千市”。
而季禮距離失控僅剩半步之差,這半步源自於那背後張懷仁“融仙”前,寫下的關鍵符籙。
“你看,那是一隻貓誒?”
白色長裙上點綴著粉色櫻花瓣的女人,踩著一雙涼鞋蹲在路邊,白皙的手指指著路中央一隻趴扶著的灰色狸貓。
“嗚嗷!”
狸貓的麵向很凶,兩麵胡子都向後豎著,露出細長的尖牙,與記憶中見過的不同,弓身威脅地對著女人,也像是威脅季禮。
“……”
季禮奮力地甩了甩頭,一女一貓的場景慢慢揮散,化作了風中的沙子,也化作了定格的油畫,快速被暴雨衝刷的抽象和詭異。
一隻手卻又突然出現,死死地抓著他滿是鮮血的手腕,轉身就要拉他走出車縫。
“快走!快走,老方那邊肯定出情況了,咱們得去幫忙。”
這青年也是個背影,手抓季禮,身體前傾,像是用自己的重量去試圖將其拉出這兩輛車夾住的季禮。
小千度葉如果真的成了厄運的主體,那麼一路尋她的方慎言必然也是在劫難逃。
再次出現時,他還是那麼容易慌慌張張,但判斷依舊準確,那種焦急快要溢出,似乎真的仿若活人,不是幻覺。
季禮重重地摔到在地,額頭與馬路上的地磚硬碰硬撞在一起,直到鮮血淋漓,流進了眼裡,他才抬起頭。
女聲穿著第一次見他的那身旗袍,蹲在他的麵前,臉上笑意瑩瑩的,露出兩顆小虎牙,真好看。
她伸出的纖細的手臂,雨水搭在皮膚和毛孔上細節被撞碎,撫摸著他長長的頭發,柔聲說著:
“快起來吧,去幫他和她……”
季禮支起右腿,可殘疾卻讓他一時沒能站起,直到鮮血完全流滿左眼,他的視野開始變得一片猩紅。
這片厄運的天空下,什麼幻覺與幻聽都不複存在,隻有一個地方傳來了幽幽的哭泣聲。
像是一條生命走到儘頭時的恐怖,像是對命運無法掌控的不甘,像是少女獨身一人時的無助,也像是等待著英雄前來救她的召喚……
她想召喚的人,不是季禮,是那個人。
但聽到這哭聲的人,絕對有季禮在內,因為山明市所有的店員,全都在同一時刻望向了那裡的天空!
這場以第七分店某一店員為主題的厄運,平等地降臨在了每個人的頭頂,共同為他們指明了一條求生之路,亦或是求死之路。
大鬼在用一場陽謀,極力地拉所有人過去送死。
不去的人,終將會死於一場場因運氣過差而降臨的意外。
去了的人,麵對的會是這次監管事件,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大劫。
一個鋪墊了許久許久,就連第九、第八分店淪陷都僅僅是迷惑與拖延而已的……大型恐怖事件。
“西南…西南…西南方!”
季禮在幻覺中驚醒,在恐怖中起身,用半隻紅眼望向了那裡的根源。
他的神態與精神都被撕裂成了兩份,左半邊是邪靈的複蘇,右半邊是金色符籙鎮壓後的清醒,如此割裂的一幕導致其疑似半鬼般恐怖。
他清醒的迷失著,一邊望著西南,一邊念叨著一個地名:
“山明財經大學……山明財經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