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令,百裡侯嘛,實際權力要比本身的官職大太多了,甚至在除了江南道的治下大範圍的收縮了縣令的權利之外,即便是在京畿道內縣令的職權都大到嚇人,除了死刑要刑部複核之外,流放、黥麵等刑罰根本就是人家一句話的事。
而現在有一群不知道從哪裡來的人莫名其妙的在他治理之下剿匪,這打的是誰的臉?這若是傳出去不就代表是他治理不力了?
所以今日他肯定是要過來瞧瞧的,一來是要規避責罰,二來就是要把剿匪之功拉過來一些。
他帶著本縣大營的士兵徑直就過來了,隻是一靠近這個小鎮就看到那些就地休息的士兵,他當時隱約就感覺到不對勁了。
“縣令大人,這不對啊……”
師爺也緊張兮兮的湊上前說道:“這些人年紀雖大但軍紀如此嚴明,這恐怕不是一般人能帶出來的兵,要不先發函問問寧波府是不是那杜將軍發兵剿匪的如何?”
“莫要恐慌,寧波府大營每每發兵都會提前發函知會,從未如此不守規矩,而且你看他們身上的衣甲,顯然不是大營之軍,先待本官去問上一番。”
他甚至都沒有下馬,徑直就要往小鎮裡走,但還沒走兩步他的麵前就已經架上了長槍。
“下馬,登記!”站崗的是預備大隊,他們現在的任務就是在兄弟們休整時防止倭寇偷襲和履行駐防工作。
那縣令被這麼一攔感覺有些丟了麵子,他回過頭看著師爺笑了一聲,再轉過頭說:“你們可知道本官是誰?”
這會兒師爺也連忙上前:“放肆!這是本縣縣令楊奇楊大人,還不速速放行!否則你等擔待的起?”
那兩個把門的士兵隻是眼睛一翻,其中一個說道:“你便是天王老子也得下馬登記!”
這話一落,壓根就是沒給這縣令大人當個事兒,他見這些士兵年紀都不小身上還沒有明顯的標識,以他的見識來看這應當就是誰家的私軍了。
這楊大人看到這裡也是覺得荒謬,區區私軍也敢在自己這一畝三分地這般猖狂了?
“你等可知占了這地界,將父母官拒之門外視同謀反?把你們主人叫出來!”縣令大人胯下的馬匹似乎也感覺到了主人的憤怒,來回踱步不停:“否則就莫要怪本官把你等當匪給剿咯!”
說完他身後跟來的士兵同時抽出了刀刃,擺開了陣仗就準備“剿匪”,但那兩個士兵隻是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冷笑一聲:“跟我的戰友說去吧。”
話音落下,候補隊的隊長穿著盔甲帶著人手上甩著兩柄骨朵,一邊活動著手腕一邊說道:“周士奇,丁醜年生人,今年三十有六。鴻寶十四年募兵,隨大帥平叛三次,護陛下登基,隨大軍征討西域,晉校尉弓手,軍功等身,今日你一小小瞎眼的縣令膽敢在我門前猖狂!?”
內衛十番隊的隊長每一個都是能帶出兵王的人,而與他同期之人有當今羽林衛副將、有突厥都護府左前鋒大將軍,而這些人都是他的手下敗將。如果當年不是因自己家中父故母病,他如今定也是一員猛將,隻因昨日聽見前線的兄弟死了兩百多人,他為自己沒能幫忙而內疚,現在這個破縣令居然敢欺負到自己兄弟頭上來了?
雖然候補隊隻有兩百餘人,但從四麵八方走出來的氣勢就完全不同,縣令帶來的士兵雖然正當年,但當看到這些人的狀態時,感覺麵前就是從山上竄出來一群老虎,那壓迫感如山一般。
“給我下來!”
周士奇拿起骨朵一下就捶打在楊縣令的大腿上,他收了力道大腿上肉也厚,傷可能不重,但疼痛卻是來得如此突然。
他被拽下馬來,後頭的士兵立刻就要上前,但候補隊的老兵一發弓箭準確的射在了那士兵麵前的地上。
“誰再亂動,陣前無赦!”
周士奇一抹鼻子,指向縣令身後的士兵:“去,把他們的刀兵給我繳咯。”
軍隊戰鬥力的強弱一眼分明,那些跟著楊縣令一起來的士兵甚至連反抗的勇氣都沒有就這樣被這些一眼雜牌軍給繳了刀兵,背靠背被捆了起來,坐在原地不敢動彈。
而這捆綁的方式其中也有人認了出來,這分明就是新軍的架勢,因為隻有新軍會這樣處置俘虜。
那楊縣令這會兒還在喊著:“你們這是謀反!你們打傷朝廷命官,這是謀反!等著寧波府大軍將你等儘數殲滅!”
這會兒寧波府過來的政委垂下眼皮麵無表情,而周士奇也不廢話直接上去將縣令給綁了,像抬豬一樣將他給抬進了城門。
他在杆子上掙紮,周圍的百姓圍觀起來見到居然是縣令大人居然有人還忍不住笑出了聲來,縣令大人此刻滿麵羞愧,隻能赤紅著臉閉著眼睛,這本來還說過來耍個威風裝個逼,但誰知道上來便叫人給當豬綁上了。
他此刻隻想著這裡的情況能快點傳遞出去,能在他們把自己當豬殺了之前前來救援。
很快,縣令大人被抬到了屋子裡來,這會兒屋子裡幾個人正在那看地圖,景泰帝甚至都沒抬眼看上一眼被放在門口的縣令,夏林倒是看了幾眼就又繼續低頭開始規劃起路線圖來了。
周縣令的角度是無法清楚看到屋中之人的,他被放在地上之後便喊了起來:“你們這些賊人快將我放了,你們可知道我是誰!我乃是一縣之長是朝廷命官,你們如此擄走朝廷命官視同謀反!等寧波府大營來了,你們就隻剩下伏誅這一條路,你們若是將本官放了,我還能為你等賊人美言幾句!”
夏林起身,走上前去將門給關了起來,生生將這縣令給關在了門外,他此刻就像是個大蛆一般在地上拱來拱去,一直拱到了旁邊一個正在添茶水的侍女旁邊。
“女娃,我是本縣縣令,你快將我放了,等我逃出生天之後定會記得你的恩情。”
那侍女垂下眼睛瞥了他一眼,但手上卻是沒有動彈反倒是徑直的離開了,這楊縣令也沒有注意到這女娃娃的腰間就掛著察事司的行走腰牌。
而此刻在屋裡夏林在地圖上圈出了幾個點:“這裡應當就是他們的大本營的範圍了,我預估這群匪徒的人數在五千到一萬人上下。”
“這麼多!?”
夏林沉默片刻後說道:“很有可能,根據上次我們跟倭奴使者的談話得到了一個消息,那就是現在倭奴內部非常分列,他們有一部分人不主張與大魏修好,想利用當下中原的亂象吃掉一部分中原帝國的土地。”
“癡心妄想!”
景泰帝和李世民同時暴嗬而出,兩人對視了一眼之後,李世民暴怒的說道:“我中華帝國豈容這蕞爾小國覬覦!?我與拓跋靖那誰是正統,尚能戰場見真章,我也不會說去刨他拓跋家的祖墳,讓那些人拿了天下還了得?我下去都沒臉見祖宗!”
“你他娘的李世民,你一胡人你擱這跟我說正統?”
“怎麼著?你不胡人?你不胡人你姓拓跋?漢人有這姓?”
“爺姓田!純血的漢人!”
“關鍵人家不光覬覦,還一覬覦就是兩千年。”夏林深吸一口氣道:“而這些人恐怕也是他們國內分出來的貴族和武士,昨天你們也看到了,他們的戰鬥力其實不弱,這絕不是普通平民和士兵能打出來的。”
“即刻傳九江船廠。”景泰帝手拍在了桌子上:“將那艘戰艦給我拉出來!”
“拉出來乾啥?沉海啊?外殼都還沒鋪呢。你知道那玩意一艘多少錢麼?”
景泰帝縮回了脖子:“媽了個叉子,那如何是好,海戰我們拉不出大炮,普通的槍也打不出威力。”
這會兒李世民開口道:“昨日我仔細研究了一下海戰,這海戰跟陸戰的確有大不同,海麵顛簸且船與船之間相隔很遠,要麼就是拉近了肉搏要麼就是用炮轟,可是陸炮能上船麼?那不是一開就翻了?”
“翻倒是不至於翻,海戰尷尬的點就是距離不好掌握,槍械打不穿海船外頭的殼子,燃燒彈也隻有二三十步的距離,這對於兩船之間的間隔這點距離不夠看,所以除非我們有大戰艦否則基本都還隻能靠跳幫,不然昨天也不會損失那麼多人了。”夏林歎了口氣:“倒是有大貨船,但貨船笨拙根本追不上人家的快舟。”
“這幫倭奴哪來的技術啊,他們被我們帶回來的船我上去看了,還真挺好的。”
夏林轉過頭看向李世民,李世民一愣:“你看我作甚?”
“還不是有人跟他們私下合作了。”
“跟我有甚的關聯,長安要是有這技術,我都不至於來南方。”
夏林搖頭道:“不是你,是其他人。八成是泉州、雷州還有渤海灣那幾處出了紕漏,技術外泄了。”
“哦……我懂了。”李世民抱著胳膊:“真該死啊,又是用外族製內亂的招數。”
這會兒夏林無奈的搖了搖頭:“先去外頭看看那個縣令大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