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床榻上的楚路緩緩睜開眼睛,屋外天色已經大亮,陽光透過窗欞,在殿內投下斑駁的光影。楚路緩緩起身,但並未立刻下床,而是先在心中詢問秦素:“寢宮那邊的情況怎麼樣?”
秦素的聲音很快在他腦海中響起:“昨夜你離開後,那些大女主們將寢宮內外搜查了數遍,發現沒有任何線索,就離開了。”
聽完秦素的彙報,楚路輕輕吐出一口氣。這麼看來,自己昨晚的計劃雖然不算完美,但從結果看來還是很成功的。
大女主們當麵目睹了蕭九的死亡以及群主的大變活人,就算她們再怎麼自大傲慢,也會有所顧忌。接下來,在想到對策之前,應該不會輕舉妄動。
而這無疑為楚路爭取到了寶貴的時間。
隨後楚路打開聊天群界麵,查看一下修正值的變化,發現修正值從四十七點提升至五十五點。
五十五點。楚路默念著這個數字,神情微妙。
他心裡感慨修正值的經驗衰減真是厲害。
蕭九身為大女主,貢獻的修正值居然還沒有張衛和蘇巧兩個配角加起來多。
“五十五點……”楚路沉吟道,“秦素,這足夠用來對付禦馬監的李柱了嗎?”
禦馬監司首李柱,作為張衛的頂頭上司,是那個江湖勢力安插在皇宮的重要棋子,蘊含著大量修正值。
楚路早就為其準備了一套抓捕方案,他計劃以皇帝近期龍體欠安,夜間房事乏力,禦醫束手無策,而欽天監又奏報稱宮中馬匹陰氣過盛,恐衝撞龍體為由,特召禦馬監司首李柱,於夜間入僻靜的後苑相看幾匹禦用寶馬,並私下詢問化解之道。
此事事關皇帝顏麵與宮闈秘聞,皇帝自然不願張揚,要求李柱獨自前來,並暗中傳喚,都合情合理,足以讓李柱這等老狐狸放鬆警惕。更妙的是,拜那位藥王穀傳人麗貴妃所賜,如今這具龍體確實已不舉,就算李柱再如何謹慎,派人暗中查探,也隻會坐實傳聞,從而打消所有疑慮。
屆時,隻需在後苑設下天羅地網,一聲令下,便可將其一舉擒獲。
計劃本身沒有問題,隻是因為修正值不足,所以不得不停滯。
秦素想了想回應道:“嗯。確實差不多了。以你目前的修正值,成功拿下李柱的概率極高。”
“好!”楚路精神一振。他不再耽擱,立刻喚來一名小太監,低聲吩咐了幾句。小太監連連點頭,領命而去,身形迅速消失在宮殿的陰影之中。
禦馬監內,一處偏僻的馬廄旁,總管太監李柱正拿著一把嶄新的馬刷,細致地梳理著一匹禦馬的鬃毛。那馬兒似乎極為享受,不時打個響鼻,親昵地蹭著李柱的袖子。
“好孩子,好孩子,”李柱眯著渾濁的老眼,聲音沙啞卻帶著一抹難以察覺的溫情,“咱家的手藝,可比那些毛頭小子強多了。這宮裡的馬啊,就認咱家。”
他剛自言自語完,一個小太監便碎步跑了進來,正是楚路派來的人。
“李總管,李總管!”小祿子微微喘著氣,臉上帶著幾分急色。
李柱緩緩放下馬刷,轉過身,臉上立刻堆滿了謙卑恭順的笑容,腰也微微佝僂了幾分:“哎喲,這不是小祿子公公嗎?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可是陛下有什麼吩咐?”
小祿子立刻將楚路的口諭一五一十地複述了一遍,末了道:“陛下說了,此事事關龍體,還望李總管務必獨自前往,切莫聲張。”
“哎喲喂!”李柱聞言,臉上立刻顯出誠惶誠恐之色,仿佛天塌下來一般,“陛下龍體欠安,竟是因馬匹陰氣過盛?這……這可如何是好!咱家,咱家真是罪該萬死啊!”
他連連作揖,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樣說道:“小祿子公公放心,明日夜間,咱家一定準時前往後苑,為陛下分憂!一定獨自前往,絕不敢多言半句!”
小祿子見他這副模樣,點了點頭,又叮囑了幾句,這才匆匆離去。
待小祿子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馬廄拐角,李柱臉上的惶恐恭順瞬間褪得一乾二淨。他直起身子,渾濁的眼中掠過一抹精光,哪裡還有半分老態龍鐘。他重新拿起馬刷,輕輕拍了拍那禦馬的脖頸,陷入了沉思。
“馬匹陰氣過盛?衝撞龍體?”他低聲自語,“這昏君,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皇帝深夜密召,此事處處透著古怪。李柱在原地踱了幾步,心中念頭飛轉。他可不信這馬能有什麼陰氣衝撞了真龍天子。
他喚來趙斌。李柱當年還在神火營的時候,趙斌就在他手下做事。後來李柱入宮臥底,趙斌也主動請求跟隨,可以說是李柱心腹中的心腹。
“趙斌,”李柱聲音壓低,“你去給老子查清楚,禦醫院和欽天監那邊,近日可有關於馬匹陰氣衝撞龍體的任何說法?太醫們對陛下的病情,又是個什麼章程?記住,要快,要隱秘,彆讓任何人察覺。”
趙斌躬身應道:“是,司首大人!”
趙斌匆匆而去。
李柱重新拿起馬刷,一下一下地刷著馬毛,動作不疾不徐,但眼神卻愈發擔憂。他總覺得這事沒那麼簡單。尤其是近些日子整個京城都不太太平,事端頻發,他這邊接連失去了阿菱、張衛、蘇巧三名成員,而朝堂上,先是薑妙顏胡作非為,後來又是春狩慘案,九公主謀逆……
怪事頻發,還都是圍繞著楚路展開。
一次兩次還能算是偶然,但是這麼多次,就很難不讓人多想。
到了晚間,趙斌麵色凝重地回來了。
“司首大人,”趙斌壓低聲音稟報,“屬下查探過了。禦醫院和欽天監那邊,對馬匹陰氣一說,皆稱毫不知情。太醫們隻說陛下近日龍體欠安,具體病因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哦?”李柱眉頭微皺,“禦醫和欽天監都不知道?這就奇了。”
若真是馬匹陰氣衝撞龍體這等足以影響國運的大事,他們豈會毫不知情?除非……是皇帝刻意隱瞞。可他又為何要隱瞞?
李柱心中疑慮更甚,隻覺得一層迷霧籠罩在心頭。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際,趙斌麵露遲疑地說道:“還有……”
“嗯?還有什麼?”李柱皺眉問道。
“屬下還打聽到一條消息,或許與此事有關,不過……”趙斌猶豫道。
李柱有些不滿地說:“不過什麼?你直說就是,猶猶豫豫什麼?你被割的是卵蛋,又不是腦子!”
趙斌被這麼一罵,也不再遲疑,立刻說道:“這消息是從麗貴妃身邊的宮女處打聽來的。據說……”
說到這裡,趙斌特意改為了附耳低語。
聽完後,李柱先是一愣,隨即那雙渾濁的老眼猛地一亮,仿佛有什麼東西豁然開朗。
“什麼?那昏君……房事乏力,幾近不舉?”李柱嘴角咧開一個古怪的弧度,像是想笑,又強行忍住。
趙斌連連點頭:“是的,據說陛下為此事煩惱不已,用了不知道多少藥,也不見起色。”
“哈哈……”李柱再也忍不住,低聲嗤笑起來,那笑聲中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快意,“老子還以為是什麼天大的秘密,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他瞬間明白了。那昏君顯然是怕醜事外揚,覺得丟人現眼,所以才搞得神神秘秘,連禦醫和欽天監都不準他們外泄!
“可憐見的,堂堂天子,竟成了半個太監!”李柱搖著頭,臉上的嘲諷之色更濃,“為了這點齷齪事,還真把他給急壞了。”
所有的疑慮在這一刻煙消雲散。李柱隻覺得皇帝此舉既可笑又可憐,先前的那份警惕也徹底放了下來。他得意地哼起了不知名的小調,心情暢快無比,仿佛已經看到那不舉皇帝在他麵前低聲下氣地求助的模樣。
“好,好,明兒個老子就去會會這位龍體欠安的陛下。”他揮了揮手,讓手下退下,自己則心情大好地多喂了那匹禦馬一把上好的草料,準備安心入睡,隻等著明日的好戲。
翌日,夜幕低垂。
後苑之中,幾盞宮燈在晚風中搖曳,昏黃的光暈,映照著假山花木,平添了幾分幽靜。此處確實僻靜,尋常宮人絕少踏足。
李柱佝僂著身子,亦步亦趨地跟在引路的小太監身後,終於在一方石亭前見到了等候已久的楚路。皇帝陛下端坐於石凳之上,身旁隻稀疏地站著兩三名內侍,夜風吹拂著他的龍袍,更顯其身形單薄。
“奴才,禦馬監總管李柱,叩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李柱一撩袍角,極為熟練地跪倒在地,額頭深深地叩在冰涼的石板上。
楚路聲音帶著一抹難以察覺的疲憊:“行了,平身吧。朕今日召你前來,所為何事,想必你已知曉。”
“奴才明白,奴才明白。”李柱這才顫巍巍地站起身,依舊躬著腰,垂手侍立,“陛下龍體之事,奴才聽聞之後,亦是憂心忡忡,寢食難安啊。”
楚路目光似不經意地掃過四周,淡淡問道:“你是獨自一人前來的吧?禦馬監事務繁忙,沒耽誤你什麼要緊事吧?”
李柱心中暗笑:這昏君果然是做賊心虛,生怕被人知道自己那檔子醜事。
他連忙表忠心道:“回陛下,奴才是獨自前來,絕無旁人知曉。陛下的吩咐,便是天大的事,禦馬監那些瑣碎雜務,哪能與陛下的龍體安康相提並論?”
楚路點了點頭,但似乎還是不安,又追問道:“今日朕與你所談之事,乾係重大,你沒有泄露於其他人吧?”
“陛下請一百個放心!”李柱拍著胸脯保證,臉上是十足的忠厚老實,“奴才的嘴巴,比宮裡的鎖還嚴!此事關乎陛下清譽,奴才便是爛在肚子裡,也絕不敢吐露半個字!皇上的馬,尚且比咱的命金貴,何況是這等天大的秘密!”
楚路聽完,滿意地一笑,說道:“很好。”
李柱見狀,心中對楚路的輕蔑便越發濃厚。為了這點私密事,竟如此小心翼翼,如臨大敵,真是丟儘了皇家的臉麵,比他馬廄裡那些受驚的劣馬還不如。
就在李柱暗自鄙夷,心中盤算著待會兒如何拿捏這位有疾的皇帝時,楚路緩緩站起身,端起手邊的茶杯,仿佛要飲一口。
然而下一刻,隻聽啪的一聲清脆爆響,那青瓷茶杯被狠狠摜在地上,瞬間四分五裂!
李柱頓時一驚,正不明所以,以為是皇帝手滑失力。
下一刻,數道尖銳的破空之聲自身後及兩側的暗影中驟然響起!利箭撕裂夜氣,裹挾著森然殺機,直撲他周身要害!
“不好!有埋伏!”李柱那雙渾濁的老眼瞬間精光暴射,哪裡還有半分老態龍鐘的模樣!他怪叫一聲,腰身猛地一擰,整個人如同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老貓般向旁竄出,動作之迅捷,與他平日的形象判若兩人。饒是如此,一支箭矢依舊擦著他的肩胛劃過,帶起一串血珠。
他剛穩住身形,便見四周暗影幢幢,幾十名身著玄甲、手持利刃的禦林軍如狼似虎般湧出,將他團團圍困在核心,刀槍劍戟在宮燈的映照下閃爍著冰冷的寒芒。
李柱臉色瞬間變得鐵青,繼而慘白。他哪裡還不明白,自己這是中了昏君的圈套!但他不懂,為什麼楚路突然要對他下手?
他死死盯住不遠處的楚路,聲音嘶啞地喝問:“陛下!此是何意?!老奴究竟犯了何罪,竟勞動陛下設下如此陣仗?!”
楚路臉上不見絲毫波瀾,淡然道:“禦馬監總管,李柱。或者我應該稱你為李司首?你不必繼續演戲了。你的底細,張衛已經一五一十地招了!”
聽到張衛二字,李柱瞳孔驟然一縮,臉上最後一絲僥幸也徹底褪儘。他知道,今日已無善了的可能。那股瀕臨絕境的戾氣瞬間衝垮了他多年偽裝的忠厚。
“嗬嗬嗬……”他發出一陣意義不明的低沉笑聲,緩緩地挺直了佝僂的腰背,那雙渾濁的眼睛裡,此刻竟燃燒起兩團幽暗的火焰,“好!好一個心機深沉的昏君!老子倒是小瞧了你!”
他怨毒地盯著楚路,聲音陡然拔高,如同夜梟啼血:“不過你以為憑這些酒囊飯袋,就能拿住老子?!老子當年在神火營縱橫馳騁的時候,這些小崽子還沒斷奶呢!”
話音未落,李柱身形猛地一矮,不但沒有逃跑,竟反而主動朝著一名禦林軍撲去!他手肘狠狠地撞在那名禦林軍的胸口,隻聽哢嚓一聲悶響,那名禦林軍便慘叫一聲,口噴鮮血倒飛出去。
“給朕拿下他!”楚路沉聲喝道。
“殺!”禦林軍將士齊聲怒吼,如潮水般湧向李柱。
李柱嘿然冷笑,從腰間摸出一把平時用來修剪馬蹄的蹄刀,刀身雖短,卻鋒利異常。他揮舞著蹄刀,身形在禦林軍的包圍圈中輾轉騰挪,竟一時無人能近其身。
一名禦林軍長刀當頭劈下,李柱側身避過刀鋒,手中蹄刀如毒蛇出洞,自下而上,狠狠地劃過那禦林軍持刀的小臂!
嗤啦一聲,血光迸現,那禦林軍慘叫著鬆開了長刀。李柱順勢一腳踹在其膝彎,將其踹倒,同時借力向後一躍,避開了另一側刺來的兩杆長槍。
他厲聲狂笑:“你們這些昏君走狗,也配跟老子動手?!”
旋即他又衝進人群。
他的招式大開大合,毫無章法可言,卻每一擊都凶狠毒辣,直指要害,仿佛戰場上以命搏命的悍卒,帶著一股子野獸般的原始戾氣。他那把不起眼的蹄刀,在他手中竟使得虎虎生風,磕、砸、劃、刺,每一次揮出都帶著沉悶的破風聲,與禦林軍的製式兵器碰撞時,竟也能爆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
禦林軍將士見狀,無不心驚。誰能想到這個平日裡隻知阿諛奉承、在馬廄裡伺候牲畜的老閹人,竟有如此駭人的身手和凶性!
而此刻看似占據上風的李柱也清楚自己畢竟是人,體力有限,如果繼續在這裡耗下去,遲早落敗。
於是他將手中蹄刀舞得潑風一般,護住周身,腳下發力,朝著西北角那薄弱點猛地衝過去,口中怒吼:“給老子滾開!”
沿途阻攔的幾名禦林軍猝不及防,竟被他硬生生地撞開一條通路,其中一人更是被他肩頭狠狠一撞,踉蹌著跌倒在地,手中的長矛也脫手飛出。
“結陣攔住他!休叫他跑了!”新任禦林軍統領一直坐鎮指揮,此刻見李柱竟想突圍,立刻厲聲喝道。
李柱眼看就要衝到假山旁,隻要翻過那假山,便能暫時擺脫圍困。他臉上甚至已經露出了一絲竊喜。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數十名手持盾牌的士兵在新任禦林軍統領指揮下,順利趕到,如同一堵鐵牆,死死地卡住了李柱前進的路線。與此同時,數名弓箭手也已引弓搭箭,箭簇在燈火下閃著寒光,瞄準了李柱可能的落腳點。
李柱見狀,心中暗罵一聲,知道尋常衝撞已然無用。他眼中凶芒一閃,竟不顧一切地將手中蹄刀朝著一名盾牌手擲去!那蹄刀旋轉著飛出,帶著呼嘯的風聲,狠狠地砸在盾牌之上,嘭的一聲巨響,那名盾牌手隻覺得手臂一麻,盾牌險些脫手,陣型也出現了一瞬間的凝滯。
李柱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不顧一切地向前猛撲!
“放箭!”新任禦林軍統領冷聲下令。
嗖嗖嗖!數支利箭破空而出,封死了李柱前進的路線。李柱怪叫一聲,不得不在半空中強行地扭轉身形,險之又險地避過了幾支致命的箭矢,但一支箭還是擦著他的大腿飛過,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槽。
劇痛傳來,李柱身形一個踉蹌。
“好機會!”新任禦林軍統領眼中精芒一閃,他本人如獵豹般從側翼撲出,手中長刀劃出一道淩厲的弧光,直取李柱因避箭而露出的空當!
李柱此刻舊力已儘,新力未生,又受了箭傷,麵對新任禦林軍統領這蓄勢待發的一擊,根本無法完全閃避。他隻來得及將抽出另一把蹄刀橫在胸前格擋。
鏘!
一聲金鐵交鳴的巨響,火星四濺!李柱隻覺得一股沛然巨力從蹄刀上傳來,震得他虎口發麻,手臂劇痛,蹄刀險些脫手。而新任禦林軍統領的刀勢雖被阻,刀鋒卻順勢下劈,狠狠地砍在了李柱的左肩之上!
噗嗤!
鮮血飆射!李柱發出一聲壓抑的痛哼,左肩幾乎被劈開,左臂頓時使不上力氣。
未等他緩過神來,兩名配合默契的禦林軍已從左右兩側攻至,長槍如毒龍出洞,直刺李柱小腹與肋下!李柱強忍劇痛,扭身避過小腹一槍,卻終究慢了一步,右肋被另一杆長槍的槍刃劃開一道長長的口子,鮮血頓時染紅了衣袍。
“呃啊!”李柱接連受創,腳步踉蹌,幾乎站立不穩。他單膝跪地,用蹄刀支撐著身體,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牽動著肋下的傷口,帶來鑽心的疼痛。
他抬起頭,看著將自己再次團團圍住、眼神冰冷的禦林軍,以及不遠處持刀而立、麵沉如水的新任禦林軍統領,心中一片冰涼。他知道,自己所有的退路都已被徹底封死,今日絕無逃生之可能!
一股濃烈的不甘湧上心頭,李柱那雙渾濁的老眼中瞬間被瘋狂所充斥。他緩緩地站起身,佝僂的背脊在這一刻竟顯得有幾分猙獰可怖。
“好……好得很!”他的聲音如同破裂的風箱,“既然不給老子活路,那老子……就拉你一起上路!”
他發出一聲困獸般的咆哮,猛一用力將手中那柄蹄刀,朝新任禦林軍統領狠狠地擲去!
“去死吧!”
那蹄刀帶著呼嘯的勁風,直奔新任禦林軍統領麵門!新任禦林軍統領見他困獸猶鬥,眼神一凝,不敢怠慢,側身擰腰,手中長刀自下而上精準地一撩,當的一聲脆響,將飛來的蹄刀磕飛出去,砸在遠處的石壁上,火星四濺。
而就在這時,李柱那看似已經力竭的身體卻猛地一轉,另一隻一直垂在身側的手快如閃電般從懷中探出一枚飛鏢!
他根本沒有任何預兆,趁著眾人視線焦點尚在被擊飛的蹄刀之上,他用儘全身最後的氣力,灌注了畢生的怨毒,朝著楚路的麵門狠狠地擲去!
“昏君!納命來!”李柱發出一聲淒厲的嘶吼,臉上滿是獰笑。
新任禦林軍統領剛剛磕飛蹄刀,尚未來得及喘息,便聽到李柱那充滿怨毒的吼聲,心中警兆狂生!他猛地轉頭看向楚路,眼角餘光瞥見一道烏光正以驚人的速度射向陛下,不由目眥欲裂!
“陛下小心!”新任禦林軍統領怒喝一聲,此刻他距離楚路尚有數丈,想要飛身救援已然不及。電光火石之間,他竟從腰間箭囊抽出一支羽箭,不及搭弓,便以手為弓,手腕猛地一抖,憑借驚人的臂力將羽箭暴射而出!
羽箭離弦之鳥般破空而去,試圖攔截那枚飛鏢。然而,李柱這搏命一擊,角度實在刁鑽。新任禦林軍統領的羽箭雖然奮力地擲出,卻終究差了那麼分毫,隻聽嚓的一聲輕微摩擦,羽箭擦著飛鏢的邊緣飛過,未能將其擊落,那暗器依舊朝著楚路的麵門呼嘯而去!
新任禦林軍統領一顆心瞬間沉到了穀底,臉上血色儘失。完了!
然而立於風口浪尖的楚路,卻依舊穩如泰山,臉上沒有一絲驚慌。他平靜地注視著那激射而來的飛鏢,絲毫沒有躲閃的意思。
嗖!
那枚飛鏢,在眾人驚駭欲絕的目光中,擦著楚路的鬢角飛了過去。勁風帶起了他一縷發絲,在空中輕輕地飄蕩。最終,篤的一聲悶響,飛鏢深深地釘入了楚路身後數尺之外的廊柱之上,尾羽兀自顫動不休。
僅僅幾寸之差!
李柱臉上得意的獰笑瞬間凝固,轉為極致的錯愕。他死死地盯著那枚釘在廊柱上的飛鏢,又看向安然無恙的楚路,仿佛見了鬼一般。
新任禦林軍統領也愣住了,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滿是冷汗。
楚路自始至終站在原地,毫不在意眾人震驚的目光。剛剛發生的事情看似神跡,其實原理很簡單。在那飛鏢襲來的瞬間,他便已判斷出軌跡有誤,絕無可能擊中自己,自然也就不需要躲閃。
李柱這拚死一擊落空,仿佛全身的力氣都被這一擲抽空,他雙腿一軟,便要跪倒。數名眼疾手快的禦林軍一擁而上,七手八腳地將他死死地按倒在地,用牛筋索捆得結結實實,再也無法動彈分毫。
“末將無能,讓陛下受驚了!”新任禦林軍統領幾步搶到楚路麵前,單膝跪地,額頭冷汗涔涔,臉上滿是後怕。
楚路擺了擺手,神色依舊平靜:“無妨。你做得很好。”
他頓了頓,看向對方,見對方今晚如此賣力,又想起上次他也是舍身衝入寢宮,心中一動問道:“你叫什麼名字?與前任禦林軍統領林霄,是何關係?”
新任禦林軍統領恭敬地回答,語氣中充滿了對楚路臨危不亂氣度的折服:“回陛下,末將名叫霍啟。末將與林霄林將軍乃是相交多年的摯友。林將軍為人正直,忠肝義膽,末將一直視他為兄長楷模。陛下能為林將軍報仇雪恨,末將感激不儘。”
楚路微微頷首,不再多問,隻沉聲下令道:“將此獠嚴加看管,打入天牢。朕要親自審問。”